日出东方,沧海茫茫,回望西岸,妖娆倭阳。
伴着轰鸣的汽笛,雄壮的莫瑞达尼亚号稳健地摇摆着他的身躯,驶离了倭桑国的海港,向海天一线那目不可及的彼岸——阿美瑞克国航去。
“再见了,祖国!请等着我回来——我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天皇陛下万岁——倭阳帝国万岁——”
一个着一身倭阳式学生服的少年,正用力抓着船舷的围栏,面向海那已经快要从视线中消失的海岸线,激动地叫喊着。
“喂——我说田中君,你还真是慷慨激昂啊!不过麻烦你也顾及下我们的面子好吗。你回头看看甲板上的人们,都在用各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呢。”
一个同样穿着倭阳式学生装的白胖少年,一脸尴尬和不屑地在一旁提醒着那个激昂的少年。
那少年听后回头看了看,发现确实很多人正说笑着看着自己这边。
于是立刻满脸羞愧地低声对一旁的白胖子说道:“对不起,土肥原君,让你们难堪了。”
“诶——田中君这说的是哪里话,让世人领略我大阳帝国的有志少年的风采,可是件很荣幸也很重要的事情呢。你刚才的表现我认为很好,喊出了吾辈的心声,也喊出了吾辈的气势与壮志。我们应该感谢你、拥护你、向你学习才对啊。”
另一旁的一位同样倭阳装束的少年,一脸傲慢不羁地接话道。
“哪里——佐藤君过奖了。我只是一时由感而发,哪想过要做给别人看的。更不要说像佐藤君想的那么周全和明智了!”
叫田中的少年一脸羞涩地搔着后脑笑道。
“那个——其实我也觉得佐藤君说的对,也认为田中君做的好。只是我觉得,是不是也应该考虑下环境场合,会不会惊扰到周围的人。毕竟西洋人是很忌讳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的,咱们倭阳学子,可不能像那些颂国的乡巴佬那样不懂礼数啊。”
叫土肥原的小胖子试图为自己打圆场找回面子。
“我觉得没什么不妥,出门在外自强是最重要的。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就要对自己尊重。不能抒发释放自己内心所想所言,哪里还能奢望别人对你另眼相看的。”
叫佐藤的少年更加强势地反驳着胖子。
“佐藤君说的是,其实我也只是——”
“好啦好啦,你们二人说的都没错。不过我觉得我们也没必要再为这个挣个长短高低吧。”
叫田中的少年及时打断了争执的苗头。
“喂——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
又一位和三个少年同样穿着的少年,小跑着来到了三人的跟前。
“你们三个溜出来也不告诉我一声,害得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松冈老师的身边,时刻洗耳恭听着他的言传身教。你们太不够朋友了吧!”
“谁让中村君你是我们的班长呢,我们就是想时刻陪在老师身边,他老人家也基本是无视我们的存在吧。”
佐藤依旧强势,甚至还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
“佐藤君,你又笑话我。”
叫中村的少年略带羞涩地憨笑道。
“其实中村君既然贵为班长,自然难免在老师身边的时间要比我们长很多。这样才能替老师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也可为我们及时察觉老师的心意提供方便嘛。”
土肥原一脸溜须拍马的表情假笑道。
“土肥原君还真是时刻为领导着想啊,哪像我们就知道让领导*心。”
佐藤说着,轻蔑地哼了一声。
“佐藤君真的只是总让领导*心,还是总*心领导啊。你该不会还在为一票之差,而败给中村君落选班长,仍耿耿于怀吧。”
土肥原也反击嘲讽着对方。
“哼!我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初问你会投谁的票时,你奸笑着对我做出承诺的样子。”
佐藤的轻蔑中已经弥漫出愤怒。
“喂——我说你俩怎么又来了!”
田中再次及时打断了二人争斗的苗头。
“对了,纯子和樱子到哪里去了?进了客舱后,我就再也没看见过她们。”
中村尴尬地故意岔开了话题。
“是啊!依她俩的作风,现在应该比这甲板上飞舞的海鸥还活跃才对啊。难道是在船头。”
田中说着通过船舷向船头望去。
“要不我们去船头看看——”
中村首先提议道。
“本来就该去的——跟祖国的告别仪式早就该结束了吧。”
佐藤说着,也不理其他三人,愤愤地径自向船头走去。
三人见此,也只好彼此无奈地摇了摇头,信步跟在后面。
而此刻在船头,也正有一群来自东方的少年在开怀畅谈着……
“这回我再也不用发愁,就我一个男生了。有你俩在,我对今后的留学生活真的好期待啊!”
风胤亲切地将双臂分别搭在两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少年肩上,一脸兴奋地朗笑道。
“你这话说的还真让人伤心啊!原来之前对我们三个说的那些话,果然都只是虚情假意啊!”
列燕故作生气地调侃道。
“就是啊,也不知是谁说的——有了你们三个,我的留学生活就再也不会寂寞了。”
雨剑驰故意学着风胤的腔调嘲讽着对方。
“你可知欺骗敷衍本郡主的下场吗。”
凤逍嚣也跟着装腔作势地调侃着。
风胤被三位少女的伶牙俐齿,弄得窘迫无措,一时结巴着语无伦次。
“你们也是——我是说咱们都一样啊。但是只有你们女生,我就算不寂寞也会感到孤独的。现在多了两个男生,咱们不更热闹吗。难道你们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风胤故意反问着三个女生,化被动为主动。
“你在哪碰上他俩的,怎么之前没看到过你们啊?”
雨剑驰根本不搭风胤的话茬,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大咧咧地问着风胤。
风胤心说;“你还真是转的够快的!”但表面上却也乐得详述。
“哦,是这样——昨晚上我睡不着,就想自己到下面的船舱逛逛。因为我知道下面虽然环境不如上面,但绝对比上面要热闹的多。而且我估摸着兴许还能碰上个熟人什么的,再不济也能交到一两个新朋友吧。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遇上了他俩。一聊起来才知道,原来都是未来的同学。所以就约他们今天到这儿,大家互相认识一下。”
“还真没看出来,你还真挺能搭个的啊!”
凤逍嚣冷冷地说道,不过眉角间却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好意思,恕我冒昧——听你刚才所说的,莫非你是位郡主?”
风胤左手边的一个少年略显羞涩地看着凤逍嚣开口道。
“是啊——怎么啦?”
凤逍嚣不以为然地看着对方反问道。
少年被对方随性的回答弄得一愣,立刻红着脸尴尬地解释道。
“哦,请别误会——我只是没想到,会有幸和一位郡主成为同学。”
“郡主有什么稀奇的,我也没长着三头六臂的。你家又是什么来头啊,普通人家的孩子应该没能力留洋深造吧。”
凤逍嚣依旧我行我素不拘礼节地反问道。
“哦——家里是做纺织生意的,因为经常和洋人有生意来往,所以家人就决定让我留洋。最起码学好了洋文,将来也可以为家里的生意尽点绵薄之力——我叫张彧扬,还未请教姑娘是哪家王爷的郡主。”
张彧扬主动大方地拉近着彼此的关系,完全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
凤逍嚣面无表情地微微仰着那高傲不失俏皮的下巴,那双和年纪不相符的不怒自威的凤眼,微微瞥了下眼前的少年。
见对方衣着整洁得体,相貌气质也透着不凡和大气。按理说这样一个男生,足以让任何一个女生另眼相看,以至从心里就愿意与之交往。
但凤逍嚣却偏偏对这样的男生毫无感觉,甚至还会有点反感。
因为她见过太多这样少年老成的男生了。
“家父烁南王,我叫凤逍嚣。”
“原来是烁南王的千金,幸会幸会——希望我刚才对郡主没有什么唐突失敬之处。”
张彧扬说着,冲凤逍嚣老成地微施一礼。
“如果你要能唐突些、随便些,也许我还能感受到你对我的尊敬。”
凤逍嚣高傲的毫不估计对方面子。
“生平第一次得见郡主这样的人物,我等寻常百姓自然难免有些诚惶诚恐。还望郡主海涵,能体谅下我这个没见过大世面大人物的同学。”
张彧扬对于凤逍嚣的傲慢丝毫没有生气,仍是文质彬彬地应对着。
“那也希望你能体谅下,我这个心直口快我行我素的同学。”
凤逍嚣的态度语气似乎稍稍缓和了一些。
“郡主言重了——还未请教这二位同学怎么称呼。”
张彧扬说着,又斯文和气地主动跟列燕和雨剑驰套着近乎。
“我叫列燕。”
“我叫雨剑驰。”
“你可知道她二人又是谁的千金吗?”
风胤一副得意的样子,装腔作势地拍了拍张彧扬的肩头。
“那就请风胤同学详告了。”
风胤立即收回了搭在两个少年肩上的手臂,挺着胸膛微微整理了下衣服,郑重其事地伸手介绍道:“这位列燕同学,是咱大颂国唯一枪炮国匠,江湖人称远东枪皇的枪皇列昂,列国匠的千金。”
张彧扬听后眼前一亮,略显激动地对列燕微微躬身。
“原来是枪皇国匠的千金,失敬失敬。”
列燕见此,只能微红着脸尴尬一笑。
“张同学——你这礼多人不怪的作风,还真叫我有口难开啊!”
“你先别急啊——这位雨剑驰同学,是咱大颂国的两大刀剑国匠之一,人称南雨芒北萧鵟的剑皇雨芒,雨国匠的千金。”
“剑皇雨芒、美名远扬,令尊的大名江湖谁人不知、哪敢不敬重。今日能和剑皇的千金成为同窗,真是我三生有幸啊!”
张彧扬又微微躬身冲雨剑驰客套着。
“你别说了,我好冷!”
雨剑驰说着双手交叉摩挲着胳膊,微微做哆嗦样。
张彧扬并没有因女生的夸张表现,而显得有什么尴尬。
只是对其微微一笑。
“出门前家人曾叮嘱我,留洋的国人同学中,必都是名门望族之后,和同学相处时切不可忘形失礼。老实说之前我本以为,今后的同学中,必定都是些官宦豪绅家的公子小姐。就好像民间常说的那样,基本全是骄横傲慢飞扬跋扈之徒。可没想到今日得见三位同学的表现——看来真是我小人多虑了。”
“其实你应该这么想。跟也许要在一起生活十年的人,还要像陌生人那样时刻相敬如宾的话,那日子还能过吗!”
风胤说着再次楼主了张彧扬的肩头。
“风胤同学所言甚是。”
张彧扬微微点着头地笑道。
“叫我风胤就行了,就不要再画蛇添足加上同学两个字了吧。”
“下回注意。”
“你还下回——”
众人一阵开怀的欢笑……
“我说光看你在这拜见这个拜见那个的,这位同学都插不上话了。”
雨剑驰看着一旁一直笑着默不作声的少年。
“可不是吗,你也主动点儿啊,快——自我介绍下。”
风胤说着轻轻兑了下沉默的少年。
那少年害羞地憨笑了一声道:“我叫良铸,粤州人士。”
“哦——听口音不像啊,你家里又是什么来头啊——”
雨剑驰大咧咧地问道。
“谈不上什么来头——家里都是教书的,不像你们三位家世那么显赫。”
良铸继续憨笑道。
“良铸同学过谦了,其实在我看来,令尊的大名和地位,绝不在这三位同学的令尊之下。”
张彧扬在一旁郑重地插话道。
“哦——难不成令尊是哪位大学者?”
列燕机敏地接话道。
“列燕同学果然聪慧过人,良铸同学的父亲,正是咱大颂一位鼎鼎有名的大学者——良卓如良先生。”
张彧扬与有荣焉地介绍着。
“原来是良先生的公子,我说怎么看着这么气度不凡呢。哪像我们几个,叽叽喳喳的,没个稳当劲儿。”
列燕略客气地说着,眼中隐隐透着崇敬和欣赏。
“令尊可是我的偶像啊,当年他和康先生等人的变法,绝对是咱大颂未来发展的正途啊!只可惜——唉!天不遂人愿啊!”
风胤略显激动地说道。
“风胤同学过赞了!虽然我也以家父为荣,但家父是家父,我是我。正如我不会因诸位的家世而对你们另眼相看一样,也希望你们对我能一视同仁。”
良铸温和而又不失严肃地表达着自己的原则。
“嗯,这样最好。果然是做学问家里出来的孩子,就是比做买卖家里的孩子来得实在。”
凤逍嚣的旁敲侧击任谁都看得出来。
张彧扬听后搂着良铸的肩头拍了拍,尴尬地笑道:“看来以后还要请良铸同学多多指教啊。”
良铸憨厚地笑了笑。
“彧扬同学说笑了,我除了在沉默寡言这方面比较擅长外,实在找不出别的可以谈得上对你的指教了。”
“老话说——沉默是金。你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够我学好一阵的了。”
张彧扬一脸诚恳地说着,并用力搂了搂良铸的肩头。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已是相识多年的伙伴……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请问你们是颂国的留学吗?”
两个倭阳式女学生装扮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们的跟前。
“是啊,有什么事吗?”
列燕大方地开口回应道,并仔细地打量着对方。
其中一个长得稍圆润一些的,微笑着冲列燕微微一鞠躬。
“你好,我们是来自倭阳国的留学生。不好意思,刚才你们的谈话我俩在一旁都听到了。其实我俩也是要去阿美瑞克国的三一中学留学的,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咱们以后应该就都是同学了。”
“哦——你们是倭阳人!可你们的颂国话说的好地道啊,一点都听不出来是倭阳人说的。”
雨剑驰略显惊讶地说道。
“谢谢夸奖——其实我们从小是在颂国的东北满洲长大的,六岁时才回到倭阳。所以我们的颂国话其实比倭阳话说的还好,其实可以说,我们也算是半个颂国人了。”
圆润的小姑娘声音也很圆润。
“你们倭人的确有不少是在我们满洲长大的,不过我们颂人,却很少有在你们倭阳长大的。所以我很好奇,你们倭人干嘛非要跑到我们颂人的地方生养。我还听说你们倭人有个毛病——只要是你们呆过住过的地方,你们就把那里当成是属于自己的地盘了。而且你们还把本来世代住在那里的人赶走,当然,那肯定是在被你们掳掠过之后的事了。所以你刚说你们也算半个颂国人,我看其实你们是想说,现在的满洲其实也算倭阳的一块领土了吧。”
凤逍嚣冷酷无礼地看着对,那语气和眼神散发出的戾气,使得在场的每个人,都能真切地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两个倭阳小姑娘被凤逍嚣突如其来的狠话,搞得十分紧张尴尬。
“不不——请不要这么想,我们绝没有那个意思。我知道我们两国之间,的确发生过许多大大小小的分歧和争执。但我觉得,那是大人们间的事,至少是大人们干的,不是我们做的啊!而且正是因为这样,我觉得我们这一代就更应该多多交往,彼此多交流增进互相的了解。这样我们才能使彼此间的分歧和隔阂越来越少,才能不会再发生像之前的那些战争那样可悲的事情啊!”
圆润的小姑娘情绪激动滴高声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在阳光余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楚楚动人。
“我觉得这位女同学说的很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冤冤相报何时了。上一代的纠葛,就留给上一代解决吧。我们这一代应该冰释前嫌,彼此以诚相待多多交流,最起码我觉得我们这一代,不能把仇恨再传给我们的下一代了吧。”
良铸突然主动上前化解尴尬,那一脸诚挚严肃的表情,似乎任谁在他面前都不自觉的感到理亏词穷。
两个倭阳少女见对方有人站出来为自己说话,顿时感动的差点流泪。
“谢谢,谢谢这位同学。”
二人齐声向良铸鞠躬致谢道。
“不必客气——你刚说你们也要去三一中学留学,那看来咱们今后应该就是同学没错了。我看我们还是先自我介绍下吧。我叫良铸,不知二位女同学怎么称呼。”
良铸态度平和自然,不觉间就已转移了话题改善了气氛。
“哦,我叫池田洋子。请多指教。”圆润的那个先鞠躬回道。
“我叫八重樱子,请多指教。”
另一个个子稍高一点的接着礼貌地鞠躬回道。
“我叫张彧扬,很高兴认识你们。”
张彧扬也主动地向对方自我介绍着。
而后风胤和其他三位女生也都一一做了自我介绍,转眼间尴尬的气氛已经基本消散。
毕竟都还是天真爱玩的孩子,一些后天产生的隔阂,很快就被同龄人间的感同身受所取代。
于是,本是初次见面的两个国家的孩子们,短短几句过后,就已经开怀嬉笑着打成一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