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诸葛斌开始抓周后,他在案前东瞅瞅,西看看,双手挥舞个不停,片刻之后,似乎发现什么好东西,便朝摆放儒、释、道三教经书的地方扑去,小手悬停在释、道经书间,不停地移动,摇摆不定,似乎在苦恼着抓取什么为好。
看到诸葛斌的表情,诸葛林和张水根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难道这孩子此生真与佛、道有缘,打算日后成就一番宗教事业?两人心中默默祈祷诸葛斌不要抓那两本书,脸色发急,眼睛直盯着他。张水根更是急得抓耳挠腮,就差把木枪递到外孙手中。
诸葛斌抬起头,望着爷爷和外公坐着的方向,看到他们的表情,尤其是外公那急切的样子,他心底暗自发笑,为了不让外公抓光头发,于是停下移动的双手,扭身扑向案子的另一头。由于诸葛斌扭身的动作过于突然,诸葛民一下没反应过来,差点让儿子脱手,诸葛民暗抹一把冷汗,心想要是由于自己的原因让儿子摔倒,老岳父还不得撕了自己?
诸葛斌的动作让大家迷惑不已,不是对经书很感兴趣?之前犹豫了那么久,怎么一下子就转身走了?看到诸葛斌离开经书的位置,诸葛林和张水根总算是不再焦虑,不过呢,元德大师却是略有点失望。
案子的另一头摆放着木枪、玩具、吃食等物品,看到诸葛斌走向那个区域,诸葛林心想:“斌斌不会是想去抓吃得吧?也不对啊,平时他也不贪吃贪玩的,难道他想拿枪?”张水根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宝贝外孙想要拿枪,乐得他直搓手掌。
诸葛斌也不负众人所望,在小木枪前停了下来,看了一阵,又不老实了,他没有用手去拿枪,而是用脚踢着,把小木枪一直朝案子中央踢。这是啥状况?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摸不着头脑,抓周礼上只见过用手抓的,从没见过小孩子这样用脚踢的。
张水根更是急不可耐地在旁边喊叫:“宝贝外孙,用手拿,用手拿啊。”
诸葛斌也没有反应,兀自坚持地用脚踢着小木枪,朝着一个方向踢,一直将它踢到算盘跟前,还用右脚踩了算盘几下,像是告诉大家,这是他看中的东西。不待众人有所反应,扭身转向第一次停留的位置,好在这次诸葛民留神了,没再出现差点脱手的情况。
诸葛斌来到放着儒、释、道三教经书的地方,弯腰抓起那本薄薄的儒家经典启蒙读物《三字经》,晃晃悠悠地折回到摆放算盘的地方,弯腰趴在地上,一会拿书,一会拿枪,一会又摸摸算盘,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再也没看其他东西一眼。
旁边的众人傻眼了,这算哪样啊?到底算先抓着枪,还是先抓着书啊,还有为什么要把书和枪放在算盘上面玩啊。
“这次不算,再抓一次!”张水根忍不住发话道,并频频朝女婿示意。
诸葛林心里也是这样想,因为他属意的印章,孙子碰都没碰一下,让他大为失望。因为在诸葛家族里,据他所知,自曾组算起,诸葛家子弟在抓周礼上的表现,跟其日后的人生发展还是比较契合的,契合率高达七八成。
张水根的打算与他不谋而合,待其话音一落,诸葛林让儿子把孙子抱下案子,亲自再把东西摆放整齐,不过呢,位置调整了一下。
做完这些后,诸葛林示意诸葛斌重新开始。诸葛斌站在案子上,扫视了几眼,似乎发现东西变了位置,先是站立了几秒钟,待发现木枪后,就直奔那个方向。诸葛斌还是按着第一次的法子,用脚踢着小木枪,边踢边抬头搜索着算盘的方向。踢到算盘跟前,他转身向摆放书本的地方走去,不过这回似乎有点小麻烦,因为三本书分开了放的,他眨眨眼睛,用手挠挠小脑袋,似乎在回想上次抓的哪一本书。片刻后,他就朝向《三字经》走去,弯腰抓起它,仍然放回到算盘上面,和上次一样,将三样东西玩得不亦乐乎。
这回张水根不说话了,众人也是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这是闹哪出啊?两次抓周,除了过程略有点不同,抓物的顺序和结果都一样,不过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稍后,议论声渐起。
“我觉得应该是先抓书,你看他两次都在抓书时用手。”这是诸葛阳的声音,得到了不少附和声,这也是大多数人的意见。
“哪能算抓书呢?应该算先抓枪,你看他两次都很明确地用脚先踢枪,这不是对枪感兴趣是什么?”这个大嗓门的声音,不用说就是张水根的,不过他的意见只得到了诸葛群的支持,毕竟都是玩枪的。张水根看到有人支持自己,不禁多望了诸葛群几眼,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这时没有出声的只有诸葛林和元德大师。
沉默半响,诸葛林朝元德大师问道:“大师,不知您怎么看?”
“阿弥陀佛,诸葛施主既然问起,老衲就说说看法,不对之处,还请海涵。”元德大师唱喏回到。
诸葛林连忙回答:“大师乃得道高僧,必有高见,还请直说。”
元德大师走到诸葛斌的跟前,双眼直视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诸葛斌也不回避,以纯净的眼神回视,于是二人的视线在空气中交错了那么几秒。
稍后,元德大师收回目光,朗声说道:“老衲以为,孩子此次抓周,应该算是抓着三样东西:木枪、《三字经》、算盘。老衲作出这样的判断有三个原因,其一,正如张施主所说,孩子两次都很明确地用脚先踢木枪,而且很有目的性,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用脚踢而不用手拿,但是他对木枪感兴趣是毫无疑问的。其二,第一次抓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抓的东西是书本,中间停留的时间还不短,虽然后来先去抓枪,但是后来还是折回去,毫不犹豫地抓起《三字经》,这也是他唯一用手抓的东西,后来第二次诸葛施主变换了位置,分开摆放三书本,孩子还是明确地抓着《三字经》就走,可见他对书也是喜欢的。其三,孩子两次都将木枪、书本放到算盘上一起玩,手拨算珠的时候还略有模样,而且过程都是先将木枪踢到算盘前,再去抓书,似乎将算盘当作一个核心纽带,在当下改革开放的大环境下,经济当先乃是大势所趋。老衲以为,此子极为聪慧,灵性十足,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从他今天的表现来看,只要不出大的意外,日后必定文武双全,而且富贵一生。在此恭喜诸葛施主,这是老衲的一点浅见,见笑了。”
元德大师的话音刚落,听闻他夸奖外孙的张水根直呼对眼,忘情之下,快步走到元德大师跟前,抬起右手拍拍元德大师的肩膀,笑眯眯地大声说:“大师,你说得太对了,不愧为得道高僧,见识不同凡响,比我们这些凡夫俗子的境界高多了。”随后看到元德大师有些躲闪的样子,方才反应过来,元德大师乃方外高人,自己的样子有些唐突了,又想到自己的身份以及平时对僧道佛事的不待见,尴尬不己,收回右手,出声表示歉意。
元德大师其实对张水根早有耳闻,也甚是敬佩其为人,刚才的躲闪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而己,毕竟他早年出家,时至今日,早已忘却这些普通人的亲密行为,一时之间很是不习惯。听到张水根的道歉,连忙施礼回道:“张施主言重了,张施主乃性情中人,何错之有?倒是老纳有些着相了,罪过罪过。”
诸葛林见状,走至二人身旁,温声说:“你们二位就不用道歉来道歉去。元德大师,你说很好,希望孩子能达到您的期许。大师,老哥,别光站着,来,沙发上坐。”隨后,他也招呼其他人坐下。诸葛民在他们说话这一段时间,己把案子撤了下去。
其他人也在琢磨元德大师的话,越想越觉得有理,纷纷称赞元德大师。
众人在客厅聊着时,趁着这一间隙,先后给诸葛斌送上自己的礼物,虽不贵重,但也表达了对诸葛斌的祝福。元德大师也送上一份特殊的礼物,一串经过静安寺众位高僧开光的上等紫檀佛珠,甚是贵重,不过表面平淡无奇,元德大师也不点破。张小萌一一代为收下,指着每位长辈告诉诸葛斌其身份,并让他说谢谢。诸葛斌一一照做。
各位来宾对诸葛斌的聪慧惊讶不己,孩子开口说话早不是没听说过,但是吐字如此清晰、说话有板有眼却是难得一见,纷纷交口称赞,不免向诸葛一家打听起来。
半小时后,诸葛民三兄妹己在院子里布置好桌椅,并将酒菜摆好,随后就邀请众位客人上桌。元德大师从不参加俗世酒席,本想抓周仪式一结来,就回寺里,在诸葛林、张水根的再三挽留下,出于交好诸葛家的目的,他也破例参加。不过好在诸葛家甚是诚心,事先特地为他准备了一些斋菜,免除元德大师的尴尬境地。
这顿饭吃得很是尽兴,宾主尽欢散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