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第二天上午，也就是我们的牛夏水副市长，跟日本双姝颠鸾倒凤后顶着熊猫眼上班的那天，大概十点左右，诸葛民接到牛副市长的来电。
在听到对方乃是直属分管自己工商局的副市长，诸葛民先是愣了一下，非常诧异这个牛副市长为何越过几级直接找上自己？不过只是一瞬间，拥有良好心理素质的他按照规矩，恭敬地向对方打过招呼，询问了一句“市长有何指示”后就住口不言，静静等待对方出声指示。
牛副市长先是关心了一下诸葛民的工作，工作上是否存在困难，只要不违反原则，他都可以帮忙，并说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向他汇报。
诸葛民闻言，还以为是自己父亲即将升任常务副市长的消息被牛夏水知晓，现在通过自己向父亲示好来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大家都风传这个牛副市长可是此次常务副市长的最有力竞争者，要是得知被父亲半路截胡，他哪还会这么客气？不找自己的麻烦，给自己小鞋穿，那就算他大人有大量了。
结合父亲对牛夏水的评价，加上自己日常工作中对他的细心观察，诸葛民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这么客气，可不是什么好事，再说现下正是父亲仕途的关键时刻，难保不是对方听到了什么风声，来试探自己或是给自己挖坑的，或许有更深层次的目的也说不定。于是，诸葛民没有再主动出声，只是中规中矩地应付着。
牛副市长兜了半天圈子，说了一大堆关心的话语，诸葛民还是那么冷静，要是换了其他的小科级干部，得到极有可能成为上海市常务副市长的副部级领导赏识，还不得立马热血沸腾，拍胸脯大表忠心，表示出一副有事但请市长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架势，可诸葛斌连一星半点这样的意思都没有。
见到诸葛民如此沉着，牛副市长既羡慕诸葛林养了一个好儿子，又暗地里皱眉，咒骂诸葛民这个小年轻不识好歹。说了不久，既然对方不主动咬钩，他唯有自己赤膊上阵，主动将事情挑明。
牛副市长先是铺垫了一番，说是招商引资工作如何如何重要，日本厂商又在上海投了多少多少钱，对上海经济改革和发展做出了哪些贡献。然后他话锋一转，紧接着向诸葛民表示，自己听说他手头上有一项比较先进的技术，一个日本厂商比较感兴趣，如果可能的话，还是跟他洽谈一下，这项技术既然在国内还不能实际投产，还不如拿出去赚些外汇，也是好的，同时还可以为国家挣得名声，省得西方国家老说我们的技术落后，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说到最后，他才隐晦地点出宫本雄二的名字。
听到这里，诸葛民方才明白，敢情牛副市长是当日本人宫本雄二的说客来着，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冲着自己父亲来的。听到对方堂堂一个常委级别的副市长如此胡扯，只听日本人的一面之词，丝毫不顾国家利益受损，相比顾明德而言则差了太多，诸葛民很是不屑这个牛副市长的品性。
于是，诸葛民明知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没有多大效果，还是试着说道：“牛市长，您说的这项技术不是我一个人的，主要拥有者还是我一个朋友，至于在技术成果处理方面，我朋友还没有最终定论呢。还有，也不是我不跟他们谈，实在是他们昨天的态度太过傲慢，牛市长您是不在场，要是您在话，也会被他们气倒的。”
牛副市长闻言，打着哈哈道：“诸葛民同志，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性格嘛。我们中国人，是东道主，就放大度点。至于你说你那个朋友还在考虑，你可以做做他的工作嘛，让他从大局出发。同时，你和日本人可以先谈谈看，说不定他们的条件正合你们的意思，你说是不是呀？”对于诸葛民所说的朋友，他第一反应就是，此乃诸葛民的借口而已。
诸葛斌很是无语，迫于对方位高权重，高举伪善的国家发展大旗，再加上他也没有强硬要求自己把技术卖给日本人，实在不好硬顶。无奈之下，他只好表示看在牛市长的面子上，自己可以再给日本人一次机会，试着谈一下，但是不保证洽谈成功，如果日本人不能满足自己朋友的条件，那就实在爱莫能助了。
对于诸葛民软中带硬的话，牛副市长很不高兴，于是他提高声调，强调说不能让国际友人失望，更不能给市里的经济发展大局带来不利影响，最后隐晦地暗示自己对这件事情很关注，让诸葛民自己掂量着办，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诸葛民又好气又好笑，不禁摇摇头，对顾明德昨天说的那番话，体会更深了。
过了没多久，宫本雄二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他表示自己听牛市长说了经过，首先对自己昨天的失礼感到非常抱歉，然后又对诸葛民能给自己再次洽谈的机会表示深深的感谢，最后还说为表示诚意，真诚地邀请诸葛民中午在和平饭店吃饭，务必请诸葛民赏脸。当然，以上这些话，都是他说日语，再通过一旁的二鬼子翻译大声转述的。
诸葛民当然不鸟他了，遂表示自己今天的工作可能比较忙，自己要先看看安排再说。他把电话搁在桌上，佯装翻看日程，晾了对方一会，然后表示很不凑巧，自己工作忙实在抽不开身，中午的宴请就免了，但下午会尽量抽出时间和宫本见面，到时候再打电话通知。
宫本实在不好强求，否则更令对方反感，得不偿失，于是他就爽快地表示，改日等诸葛民有空的时候，再请他吃饭，到时候好好喝一杯。诸葛民含糊应下。
下午三点左右，诸葛民打电话通知顾明德，充满喜气地说：“顾厂长，早上我将您的三套方案一一告诉了我的朋友，经过仔细考虑，他刚才答复我，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合作方式，但是略有不同。他还委托我全权处理，他自己后续只管技术方面的事情。顾厂长的人品和诚意，让小弟我非常佩服，我就不考虑其他厂子了，就认定您了。”
顾明德闻言，非常开心，爽朗地说：“诸葛老弟，太好了，有你这句话，相信我们日后定会合作得非常愉快。这次多亏诸葛老弟你从中大力帮忙呀，也非常感谢你对我以及我们自行车厂的信任。今天是个好日子，择日不如撞日，我强烈建议，晚上我们去和平饭店好好庆祝一下，顺便谈谈双方合作的细节问题，你看怎么样？。诸葛老弟，别怪老哥我如此猴急，实在是厂子的情况，让我等感到时不我待呀。”
对于顾明德的提议，诸葛民欣然同意，他自己也想早点把合作方案敲定，了了此事后，可以专心投入本职工作。于是，他爽快地向顾明德表示，说这个提议不错，只是待会自己还要出去办点事情，可能会晚点，就怕让顾厂长等几位领导久等。
顾明德哪会介意，连声表示没关系，自己几人一定会恭候他的到来。双方约定好时间地点后，就挂断电话了。不过，约定地点这次不在和平饭店，而是诸葛民建议顾明德找一个幽静的所在，毕竟和平饭店人来人往，不方便谈事情。
诸葛民挂断电话，紧接着按照约定拨通了那个宫本雄二的电话。本来他是可以不拨打这个电话的，就算有了牛副市长的要求，可这毕竟是自己的私事，跟工作上扯不上关系，不理会这个无理的要求，在哪都说得过去；再说自己父亲即将上位，也不怵他。可他为什么还打电话呢？一来是为了彻底摆脱日本人的纠缠，好让他们早点死心；二来则是牛副市长毕竟打了电话，不给他点面子，以他气量狭小的性子，很可能会借机发挥，给自己穿小鞋，说不定以后还给父亲带来麻烦。
打通宫本雄二的电话，诸葛民表示自己现在有点时间，看看宫本先生是否方便。
急于得到此项技术的宫本雄二今天一直呆在分公司，为的就是等诸葛民的电话，对于诸葛民的要求自是忙不迭地答应。他提议在外面找个优雅的地方坐一坐，然后晚上一起吃饭。
诸葛民表示晚上自己还有工作要做，吃饭就不必了，并建议宫本雄二到自家单位附近的一个咖啡厅来。宫本雄二再次热情地发出吃饭邀请，见诸葛民推拒的态度甚是坚决，他遂不再坚持，问清地点后，表示自己半个小时内必会赶到，到时再会。
挂断电话后，他稍微想了想，随即跟家里通知了一声，表示自己晚上在外面和自行车厂的人吃饭，晚饭就不用等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