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紫刚想发声,却被一旁的欧阳玄轻轻扯了扯袖口,两人眼神交汇片刻,欧阳紫便不再作声了。
“大家来此都是为了帮助皇甫姑娘的,现在却为何为了纳兰无忧争论不休?”独孤溟水一说话,大殿之内的众人纷纷向他看去,只见他手持金刚杵,集威厉慈悲一体,佛宗大师历来受人仰慕,独孤溟水年纪轻轻,却已有大宗师之初形。
独孤溟水见无人说话,接着道了句:“想必皇甫姑娘定知道许多隐情,我等齐聚轩辕城也不容易,既是奉命前来,那自然会做些实事,有需要我等助力之处,皇甫姑娘但讲无妨。”
皇甫瑶看了独孤溟水一眼,心中忽觉一暖,眼中满是感激之意。
接下来,皇甫瑶对着大殿之中的所有人行了一礼,道:“我想请大家助我登上轩辕城城主之座。”
此语一出,满殿哗然。
张煜向前走了两步,拱手道:“姑娘为何要做轩辕城城主?”
“大家可知道阿鼻九龙?”皇甫瑶眼里一片笃定坚毅。
西方,佛宗,金刚宗。
纳兰无忧静静坐在禅房中央的蒲垫上,眼睛圆睁,似乎在等待什么。
过了许久,窗外照进了一束淡金色的阳光,纳兰无忧的眼睛随着阳光的流动眨了眨,随后慢慢起身,将木窗大开。窗外,是望不到边际的蓝色苍穹和苍色大地。
自己活着,原总是需要一些寄托。
那一日同岁尘子交谈一夜,纳兰无忧才恍然大悟:原来位高如岁尘子的人,心中也有抹不去的私心。
岁尘子告诉他:修道之人可以肉身成圣、无欲无求,却做不到炼情化清,无情悖于万物,终将不容于万物。
纳兰无忧本以为入佛便能去情,可经岁尘子一番点化,他便不再这样认为。于是在入佛宗的前夕、不周山巅的那一夜,纳兰无忧便在心中发誓:皇甫瑶必要好好活下去,只要有他在。
过了不久,纳兰无忧轻轻叹了一口气,接着,只听见“吱呀”一声,禅房的木门开了。
一个小沙弥,端着饭菜,对着纳兰无忧点了下头,知会于他。放下饭菜后,纳兰无忧道了句:“小师弟辛苦了,不过今日在厨房当值的好像不是你吧。”
那小沙弥回道:“今日确不是我当值,只是本该今日当值的惠华师兄从昨夜出去至今未归,所以就由我先顶上了。”
纳兰无忧道:“我大病的那几日承蒙惠华师兄照料,不眠不休,于我有恩,所以才冒昧地问一句。”
小沙弥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惠华师兄德行高崇,昨夜只是出去一趟,相信他吉人天相,不会出什么事的。”
纳兰无忧点点头。
待小沙弥走后,纳兰无忧坐在桌旁,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不知为何,那盘青菜要比往日油亮许多。
“吉人天相······”纳兰无忧念叨了几遍后,忽然眼中一滞,接着便如石化一般定在原位,几乎是失口道:“不好!”
疾风电掣一般起身,推开门,方才的小沙弥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纳兰无忧顿了顿,大步跨出房间,连房门也没有关上。
出寺的路上只碰见了寥寥几人,都是寺里的和尚,纳兰无忧连招呼也顾不上打,就出了金刚寺。
金刚寺周围群山连绵,纳兰无忧知道一处孤崖茅屋,那是惠华最喜欢的清修之所。
佛家重地,无论如何没有人敢行凶戾之事吧。
推开门,纳兰无忧看到惠华正端端坐在竹床上,双目紧闭。
屋内已无一丝生气。
纳兰无忧呆呆看了惠华许久,然后才出了茅屋,崖顶微风猎猎,风中飘荡着浓浓的杀意。纳兰无忧体内逐渐升腾起仇恨,仇恨燃烧着他体内的忘忧果,不多时候,一把冰火剑便成形了。巨大的冰火剑握在纳兰无忧手中,剑身愈加玄妙瑰玮,微风吹过,剑刃上的红蓝剑气逆风喷薄,纳兰无忧的手每用力一下,剑身便大震一下,剑气也会喷溅一次。
纳兰无忧已经察觉到佛宗宗力对冰火剑的影响了。
有冰火剑在手,又何须倚靠魔化之力这种违悖天道的力量!
“果然将你引出来了。”
纳兰无忧忽然转过身,发现说话的正是方才那个给他送饭菜的小沙弥。
“你果然有问题······”纳兰无忧道。
小沙弥笑了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引你出来么?”
纳兰无忧再次震了震自己手中的冰火剑,道:“是你杀了惠华?”
“是我杀的。”
“你为什么要杀他?”
“既然已经察觉我的异样了,那么聪明人都会选择视而不见,他却不知死活,还妄想点化我。”小沙弥邪邪一笑,满眼蔑意。
“你是谁?”
小沙弥止住笑容,想了想,头一歪,道:“阿鼻九龙。”
“什么?”
“应该说,我是阿鼻九龙中的第三条龙。”
纳兰无忧冷哼一声,道:“原来又是不入流的流寇贼子。”
“入不入流,试试就知道了。”小沙弥说完,右手伸入怀中,拿出两个形似飞镖的暗器,“你们四大宗门的这些人啊,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说完,左手挥出,两枚暗器瞬间发出。
纳兰无忧抬起冰火剑格挡,暗器碰上冰火剑的一刹那,火蓝色的剑身竟被生生撕开两个窟窿,纳兰无忧大吃一惊,连忙侧身闪开。
接下来,又有四枚暗器袭来,纳兰无忧丝毫不敢大意,连连躲了过去。
小沙弥停了手,笑道:“你那把红蓝剑,真是中看不中用啊。”
纳兰无忧咬咬牙,脚步如风,直直朝小沙弥杀了过去。
小沙弥脚下一蹬,整个人向后凌空飞出,脚面踏空的一刹那,纳兰无忧冰火剑刃凌空劈下,眼看就要被劈中时,小沙弥双脚一移,竟踩着中空生生闪开了半步。
纳兰无忧脚下化出内气,立足于半空之后,两手皆化出冰火剑,然后凌空舞起诛神十三式,小沙弥只一味的向后退却。脚下虽不见丝毫内气,却能如履实地。纳兰无忧许久没有大打出手过,舞起冰火剑来逐渐忘我,那两柄冰火剑附上巨神怒之力,有如狂战一般在半空雷霆狂砍,一波接一波的热浪寒气凛冽迸发,直震得万物尘埃轰轰作响。山谷之中不断回响着巨神冰火剑的呼啸之声,一群又一群的飞鸟被震得展翅飞起,日正当头,亮的耀眼的日光之下,千丝万缕的蓝红电芒绕着两人龙蛇狂舞······巨神之怒、诸魔之戾、冰火之歌、忘忧之燃四者交汇在一起。
巨剑狂如龙,神魔力开山。
只是在纳兰无忧两把冰火剑的疯狂剿杀之下,小沙弥却如诱斗一般游刃有余,天地之间何其广阔,纳兰无忧从这头杀到那头,小沙弥便从这头退到那头,只是在偶尔退不开时闪躲几下。如此较量情形之下,纳兰无忧像一头只知疯进的蛮牛,而小沙弥则像一个一步一步引牛入坑的猎手。
纳兰无忧见这般激进几无效果,便猛然收住攻势,连连向后退了老远,然后大力一甩,将左手的冰火剑掷向小沙弥。
冰火剑堪堪擦过小沙弥的身体,小沙弥回头看了一眼逐渐消散的冰火剑,笑道:“你这种只进不退的打法,我想起来还真是后怕。”
纳兰无忧自知已落入下风,虽听得出这小沙弥语气中的讥讽之意,但还是没有发怒,因为到了这时候,他已经开始寻找退路了,在这般缠斗下去,纳兰无忧真的无法想象自己会不会也像惠华一样。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怕了?”小沙弥大笑开来。
纳兰无忧一边喘气一边看着小沙弥,不知为何,小沙弥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他想起景浩天,两人虽交手不多,但小沙弥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却让纳兰无忧头皮发麻。
这个时候,连魔化之力能否击败小沙弥,纳兰无忧都不敢断定了。
纳兰无忧右手冰火剑再次震了震,算是给自己提提气,然后他转头看了看金刚寺,不料就在转头的一刹那,那小沙弥竟风驰电掣地冲了上来,对着纳兰无忧的胸口就是一脚,纳兰无忧用冰火剑也难以抵挡,就这样被小沙弥一脚从半空踹了下来。
纳兰无忧只觉挨了一脚后,眼冒金星、胸口剧痛,刚挣扎着起来,就看到小沙弥遮天蔽日一般从天而降,纳兰无忧挥起冰火剑抵挡,却被小沙弥一拳破开,接下来,先前还雷霆万钧的纳兰无忧被小沙弥一把提起,大力甩出之后,又一记重脚从半空踏到地面。
这次的力度比上一次重了十分不止,纳兰无忧重重摔到地上,口鼻中已喷出鲜血。
“如果你都这么弱的话,那皇甫瑶就更不堪一击了。”
纳兰无忧大吃一惊,身上疼痛仿佛瞬间散尽,一个翻身站起来之后,纳兰无忧怒喝一声,左手再度化出一柄冰火剑,与此同时,两把冰火剑同时破空射出,直扑向小沙弥。
在那两把冰火剑之后,紧紧跟着一把又一把新生的冰火剑,冰火剑这种巨兽一般恐怖的大杀器,就像无穷无尽的箭矢一般云集射向小沙弥。
小沙弥眉头一皱,连连跳闪开来。
冰火剑群像一团红蓝爆裂冰焰一般持续许久,纳兰无忧才无力地垂下手,两脚踉跄,险些跌倒在地,方才回光返照般的一气攻击,让多日未曾大动的纳兰无忧一阵眩晕。
小沙弥立在空中,抖了抖丝毫无损的衣物,道:“你还算有两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