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所说的那个不寻常人物,正是曾与他定下决死之誓的司马律。自从离开左国城之后,他没有再回邺城或是洛阳。而今的晋,东海王司马越再次得势掌权,司马律曾与其一同对抗成都王司马颖,按说本可回去东山再起。但是司马律已经厌倦了晋王室无休止的自戕,他决定凭自己一人所能,为了晋的梦想,做一些微小的事情。他渐渐在北地纠集起一支义勇,成为了滋扰刘渊的一支不可忽视的抗力。
“恩公,石勒能有今天,全仗恩公当年。”石勒恭敬地说道,“只是,身在麾下,这恩情恐怕难以报答了。”
“当初救你,本也不图报答。”司马律笑道,“既然是敌人,那便用剑说话吧。”
“既如此,愿与恩公一战。只可惜,尚未交锋前,恩公便已败了。”
汉军将士已稳住了阵脚,围堵其他城门的汉军也都合围过来,将司马律他们团团围住。
“将军,不好!这次只怕冲不出去了!”义勇们焦急地喊着,他们奋力突围,可而今围得如铁壁般的汉军,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突破的。
“不要灰心!”司马律高喊着,可他心中也着实焦急。游击军之前之所以频频得手,那是因敌军都有自己的目标,不会下大力气去顾及他们。可这一次不同,这支大军似乎完全是冲着他们来的。
铁壁合围,长枪林立。包围圈越缩越小,渐渐地,义勇们被围在了当中。同伴的惨叫声频频传入耳中,他苦思着突围之策,可脑中一片空白。满眼尽是绝望。
“为吾留下一滴血,吾当竭力侍汝愿!”一个幽怨的声音便在这绝望的边缘响起。
“谁?”司马律环顾着四周,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为吾留下一滴血,吾当竭力侍汝愿!”
司马律发现,手腕上那枚美石正绽放着洁白的光芒。
“难道是兄长在苍天保佑我吗?既如此,区区滴血,又何足惜!”司马律嗑破中指,将血滴在了那石上。
白光绚烂。
“我怎样也不要紧,兄长,请救我这些同伴逃出重围!”白光中,司马律大声呼喊。
“同伴?”那声音似有犹疑。
“对,我的同伴,我不能让他们在此丧命!”
“同伴……”那声音似乎欣慰地笑了一声,接着便吟咏道:“震震天之子,且举剑高歌!”
司马律高举长剑獬豸,大喝道:“快,突围!”
便在此刻,青天下,数道霹雳呼啸而落。落雷如利刃,劈落在汉军将士身上,霎时间雷声轰鸣,凄厉的哀嚎夹杂其间。
石勒被眼前的突变惊呆了,那个人,难道连天也在庇佑那个人吗?石勒此刻的心情很复杂,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失败,他不知应该恼恨,还是应该安心。
义勇们趁着混乱,突出了重围。石勒也下令,让汉军将士撤军。
“先进城,从长计议。”司马律下令道,义勇们向着泉阳城驰去。刚至城下,却不料城头上飞蝗如雨。
“我等乃是义勇,为协助守城于匈奴人交锋,你们也都看到了吧!何故放箭!”义勇们不明所以地大呼道。
“哪来的什么义勇,谁知道你们有什么鬼胎。继续,放!”城上的人骂道,飞蝗依旧。
义勇们拨打着雕翎,咬牙骂道:“什么东西,我们为了帮他们,险些把命都搭上了,如今却这样对我们!”
“算了,走吧。”司马律叹道,众义勇虽心有不甘,却也都随着他离开了城下。
马蹄声渐渐缓了下来,个个身影都显得无力。义勇们还在对方才的事抱怨连连。司马律只是出神地望着自己手腕上那条精美的丝绳,那美石已然不再。他轻轻对着那丝绳说道:“兄长,又一次救了我,感激不尽。”此时,仿佛在他的灵魂深处,那幽怨地声音再度响起:“吾非汝兄长,吾名,猰貐。”
“猰貐?”
广袤的大地上,区区数百骑的身影,显得那么无力、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