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南门之变,匆匆赶来的阿流岚却只目睹了劫罗坠城的一幕。
羽林郎,伴着这三个字,那柄名为信的长剑夹杂着复杂的情绪,裹挟着金乌的火焰,狠狠地从桓辉的身上划过。剑锋过处,鲜血被甩成了一道长长的弧线。在金乌的火焰下,血化作了猩红的雾气,天空里,一朵朵小小的红云排成了一道流线。就像武士盔头长长的羽缨。
“这就是雉尾吧。”桓辉用最后的力气,观赏着自己的鲜血绘出的画卷。他想起了往昔,一件微不足道的事。那时,他在深山中修行。他曾遇到一只雉鸡,一只好斗的雉鸡。山中有一处赏日出的好地方。那雉鸡似乎是要独占那太阳。它总是在战斗,它要把所有的雉鸡从那片土地上驱走。历尽无数次死斗,终于,它胜了。它独占了那片地方,当它拖着淌血的残躯攀上那至高的顶点,太阳却早已落到了山下。而他,也在夜风中死去,再没有见到它苦苦追索的太阳。现在想来,桓辉觉得可笑,那只雉鸡的一生,简直就是对自己的预言。此刻,那血绘的雉尾渐渐散去,远方天边,太阳已沉入了山间,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桓辉望着它,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抓住那道残光。可当他握紧了手掌,却只感觉到空虚。他不禁惨笑一声:“你这……恼人的……太阳!”
两人的躯体跌落尘埃。南门外并没有桓辉的军队。当初,桓辉的计划是独自前来,攀上城墙。一个人目标小,易于掩人耳目。而当他放下城门后,大军就可挥师入城。他与众军士约定了时间,按照他的计划,当他放下城门之时,他的大军会当当正正出现在城下。可是士兵们认为这个计划太过疯狂,刚刚经历过一次大败的他们不敢以微弱的实力去啃晋阳这块大骨头。因此,他们抛弃了自己的统帅,没有一个人依军令来到这里。不过桓辉是无从知道这些事了。对于他来说,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他最后留给这世间的,只是一只高高举向天空,紧握着的手。
“安歇吧,在那条扭曲的路上走了那么远,你也很疲惫了吧。”劫罗淡淡地说道。他试图站起身来,可浑身致命的伤痛让他根本无法再动弹。他自叹道,“到此为止了吗?禽滑镝,看来最终还是你赢了。我只怕无法再向前了。”劫罗心有不甘,他笑着,却有两行热泪淌了下来,“好不容易才找回了我的道路,我真的不想,停在这里啊!”一柄利刃狠狠地贯穿了劫罗的身体,脑海中无数杂乱的回响,刹时间归于沉寂。血如清流般不住地躺出身体。渐渐地,血凝成一枚失去光泽的红石。
“巴蛇封魄,”一个人拔起了插在劫罗背后的利刃,冷笑着捡起了那石头。桓辉与劫罗,两个人的封魄都被他握在了手中。“一枚金乌,一枚巴蛇,真是好运。”就在他兴高采烈之际,无数支飞箭呼啸着向他飞来。
“影箭•戈壁风!”一声怒喝,城门中走出愤怒的阿流岚。“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他痛下毒手!”
“反正他也是将死之人了。”那人狞笑着,“我只是需要这东西,不这么做可是拿不到的。”
“畜生!”阿流岚愤怒地吼着,一支支利箭挟着愤怒的风暴脱离了阿流岚的弓弦。那人倒也不慌,他的身影有如一条影子般的小蛇,在暴怒的箭雨中穿梭。突然间,消失了踪影。阿流岚屏住呼吸,愤怒并未夺去他的冷静。他感受着周遭的气息,寻找着凶手消失的踪迹。突然,他感到头顶处一股杀气*来,他忙张开神弓,瞄准了苍穹。
“可惜,你慢了一步。”说时迟,那时快。霎那间,那人的利刃已切断了阿流岚的长弓。那狰狞冷澈的声音划过阿流岚的耳边,“记住我的名字,羽祝风后!”就在那一刹,风后手中的利刃已深深划过了阿流岚的身躯。
血如泉涌。飞溅的血花间,阿流岚能看到一个带着金面具的男人,用一种略带忧郁的眼神看着自己。视线渐渐模糊,不知何时,风后的身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你为何偏偏出现在这里。其实,你本不用死的……”那话音渐渐模糊,一切都沉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