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下定决心,谁也不问了,谁也不求了,就是累死牛,他也不能半路翻车,他要争这一口气。
但是,别小看争气,这是最费钱最费力的一件事。好多人一生都信奉“人活一口气”这一句话,只是,有时候,为了这口气,许多人再也没有机会干其他的事了。
天有叫了个挖壕子的挖掘机,从坡中间挖了一条压线的深壕,从县局里买来地埋线,在老胡的指导下,把三相电从变压器跟前引到了半山上他的鸡场里。
终于齐活了。
天有看着新建起来的鸡场,所有的不愉快都忘到了脑后。他现在要开始新的事业,一个他未曾接触过的、全新的行业。
村里除了刘家几个弟兄来他的新场子里转了几圈以外,再没什么人来祝贺他。当然,他也不敢奢望他们来祝贺他,他知道,全村的人现在都几乎是一条心地等着他失败,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他把铺盖搬进还未完全干透的宿舍里,住下来。
睡在支起的木板床上,他不由地想起他的老婆张彩娥来,这个时候,要是再有一个贴心的人能和他一起打拼,那该多好呀!但是,这是多么遥不可及的事啊。
他正胡乱地想着人生,想着奋斗,就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谁呀?”他一骨碌坐起来。大中午的,谁这会儿来他这里呢?他带着疑问开了门。
“我能来参观参观你的鸡场吗?”“满塬红”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能呀,咋不能?快请进来。”
自从那次天有去向她寻求担保以后,天有对“满塬红”的认识改变了许多。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反正天有觉着她还行吧。
“满塬红”却站在门口不进来。
“我来是参观的,又不是来喝茶的。你还是领着我到你的鸡房里看看才好。”“满塬红”向后一退,就要向天有新建的鸡舍里去。
“行行,我给你开门。”天有跟在她身后,一起来到鸡舍。
“嗯,好气派呀,和我想像中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原来想,养鸡么,就是盖个窝窝就行了么,谁还能想到你这里边东西还挺多的。”
“现在和原来不一样,现在你没有设备就搞不成养殖。”天有给她解释。
“你说这我信,我在电视上也见过大型养鸡场里的东西。人家那就是先进。”
“我这和人家那不能比,也就是勉强凑合着能用罢了,等把技术学到手了,以后有钱了,再买些好设备。”天有憧憬着未来。
“你这里面能养多少只鸡呢?”
“这个大房里是养大鸡的,能养三千来只,那边那个小房是养小鸡的。”
“你这大的小的还要分开来养?真够麻烦的,那你一个人能应付地过来吗?”
“应付不过来又能怎么样?过来过去就是我一个人么,这刚起步,雇工人也顾不起,再说,咱们这里也没有会养鸡的工人可雇。”
“这到也是个真话,咱们这里泥瓦匠到是挺多,会养鸡的人还真没有。你这又和咱们平时家里养的不一样,至少得个会给鸡打针的人。”
“就是,你说的对着呢。”
两个人说说话话,把两栋鸡舍都看了,又看了饲料间和防疫室。
“天有,你前一阵子说要我给你担保贷款,你怎么没来取户口簿?”
“本来是要来取的,后来信用社里却没要,我就没来。”天有觉着没给她说,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我那儿闲放着哩,你以后要是用你随时来取。”“满塬红”大气地说。
“行,行,太谢谢你了。要是以后再用的话,我来向你借。”
送走了“满塬红”,天有心里有些乱。你说这村里,有些人等着看他的笑话,有些人嫉妒他,怕他发了家,但还是有像“满塬红”这样的人,真心想帮他的,同在一个村里住着,吃着同样的水,人和人咋就那么不一样呢?
就在天有睡在宿舍里等着鸡舍干透时,和平却正愁眉不展。为了能在家里养黄粉虫的事,他和他老婆两个人几乎是天天淘气,但事情却毫无进展。和平老婆坚持己见,毫不妥协,和平一心想要说服她,创业致富。两个人是绷紧了劲,在那儿比耐心,比毅力。最后。和平几乎是绝望了,就准备打退堂鼓,仍然到外面去,谁知他老婆却不让他再出去了。
“哼,你想得美,你一出去,在外面干啥我都不知道,你要是把钱拿上胡折腾,我在家里还以为你好好上班挣钱呢,这次你想都别想,你要走,行,把我领上,你上班,我给你做饭,你不是说要照顾家嘛,我满足你的要求。”
“那你啥意思?这不让搞,那也不让搞,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是不是我死了你就安心了?”和平几乎就要气疯。
“死?你有那个能耐呢吗?你到是死一个给我看看,也好让我知道你还是个长牛的。”和平老婆不顾深浅,狠狠地挖苦和平。
“好好好,咱就这么坐着,我也想通了,我挣钱是为了谁?我一个人能吃多少?”
和平说了句大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