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请来了一个法师,让那法师做法禳治。
那个法师设了一个法台,周围用细铁丝扎了一个大圈,写了好多的字联符咒挂在上面,那些纸被轻风一吹,哗啦作响,让人不由地起一身鸡皮疙瘩。法师戴着高帽,盘腿坐在法台中央,双手合实,口中念念有词。那个模样让在场观看的村民们心提得老高,都不知道他会捉到怎么一个可怖的妖怪来。
“哪里去,”他大喝一声。吓得一个女人怀中抱着的小孩“哇”地一声哭开了。
众人见法师神情严肃,连大气都不敢出。
法师手指作剑状,指着碧蓝天空中看不见的什么东西,嘴唇快速地抖动,突然,他又大喝一声:“下来。”
众人见他从宽袍下拿出一个街上两块钱一个的玩具葫芦,另一只手在葫芦上转了几转,那个玩具葫芦竟然“呯”地一声跳开了盖子,冒出了一股白气。
“啊--”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叫。
刚才还有几个嘲笑他骗人的村民也不敢再嘻皮笑脸了,谁能想到他的这个玩具葫芦还真有魔力。那天后,刘家岭的小孩子们都一人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葫芦,当法师的游戏玩了好长一段时间,只是孩子们却从玩具葫芦里弄不出一股冲天而起的白气来。
法师等那股白气消散,从容地盖上了盖子,把玩具葫芦又装进他的长袍下面。闭着眼睛又开始念念有词。
众人窃窃私语了一阵,都睁大眼睛看他将得出怎样的结果。
果然,法师念了一阵咒语后,像从天上往下扯东西一样,一把一把的把众人看不见的什么拉了下来,他又拿出那具玩具葫芦,揭开盖子,像是用葫芦吸东西一样,把某种东西吸到了葫芦中,他摇了摇葫芦,这个玩具葫芦竟然发出了一阵像装着水一样的声响。
“啊,”众人长吧一口气,都被他“高超”的法术给折服了。
天成跪在法台下,高声问道:“无量我神,妖怪抓住了吗?”
法师在法台上答道:“抓住了。”
天成又问:“是啥妖怪?”
法师说:“一只白狗精。”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刘家岭让白狗精给祸害了这么长时间呀。
至于后来天成给了那个法师二百元的报酬的事,村里人不知道,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天成找到了祸害刘家岭的妖怪之后,暑假就快完了。
一个响晴炎热的中午,天鹏一家人回来了。
天鹏要在家里办一场庆祝他儿子星星考上好大学的“谢师宴”。
在刘家人多灾多难的时候,或许这一件天大的喜事能冲掉他们头上的坏运气,带给他们和往年一样的好运。
天鹏这次的事准备的很充分,用他的话说是要大过一次。是啊,天鹏家多少年都没过过一件事了。这些年,他们两口子完全像脱离了刘家岭一样,沉重的压力让他们无暇顾及家族,先是生孩子,两个六个月大的孩子都流产了,后来终于生出来星星,两个人提心掉胆地抚养他长大,接着是在城里买房子,那个时候房价还没涨,但就是那样,也是一大笔钱,关键一点是那个时候的工资不高,天鹏刚参加工作时一个月一百三十块,后来慢慢涨到四五百块钱,后来才大幅上涨,涨到了一千来块,但工资上涨的同时,物价那是惊猴上树,“噌噌”地比神舟系列火箭还快,仔细一算,等于工资没涨,甚至还不如以前。天鹏两口子省吃俭用,还从亲戚那里拉了借帐,咬着牙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房子。现在,帐还清了,房价又涨了,他们把原来那套卖了,又添了点儿钱,换了个一百五十来平米的大房子,住宿条件改善了,人心也豁亮了,星星也长大了,考上了好大学,他天鹏今年也出乎意料地升了个芝麻大的官,不管这个官大官小,总之是个官,这让他们一家都觉着振奋,好日子就在前头,庆贺一下也是应该的。
天鹏这次的酒席,摆在了镇上的“富贵楼”里,他们和老板陈巧凤商量好,来多少人,开多少桌。
炎炎夏日,人们热得像蚂蚁一样乱窜,住在镇上的人更是如此,谁还能在自已家里做饭?天鹏这么一大摆宴席,沾亲带故的,有时候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就都来了,大家乐的凑个份子吃个席,也能认识几个朋友。
天鹏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他更没想到会收到那么多的份子钱。
两口子乐哈哈地张着嘴,轮着个儿一桌桌地敬酒。天鹏单位的几个小领导也提着酒瓶,挨着个儿地敬酒交朋友。
星星的老师们被天鹏请来,有几个是星星原来上小学时的老师,他们看起来年龄都很大了,虽然穿着新衣服,但脸上却不自觉地显出卑微的神色,战战競競地坐在大厅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偶尔小声地说一两句话,在天鹏不断地催促声中,拿起酒盅在嘴上抿一下,算是喝了酒。相比较起来,星星的中学老师们则要年轻得多,也开放得多,他们被安排到了大厅的上座,坐了整整一桌。天鹏两口子、星星、天成、天鹏单位上的小领导们轮流和他们碰杯、猜拳,好几只酒瓶不一会儿就见了底。
这中间还发生了个小小的插曲。天鹏单位的一个小领导和一个年轻的老师两人喝高了,两人在猜拳时,这个小领导耍了个花招,招致了那个老师的不满,两人争执起来。这本正常,酒场上嘛,谁还不吼两嗓子。但这个小领导一急,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他阴阳怪气地叽笑那教师:“你多喝一口怕啥?这可是五星铁娘子,你们这些教师,有的人一辈子都喝不起一口,让你多喝一口还得罪了你了?”
这可严重地伤害了教师们的自尊,他们穷,但他们更敏感。那个教师还没说啥,另一个教师就接了口:“是呀,我们靠力气挣钱,凭本事吃饭,喝不起就喝不起么,这有啥?”他这话明显地就是说他们不是贪腐一族。你想想,在坐的多数是天鹏的同事,还有好几个大些的领导,这话一时就叫他们脸上颜色不那么正常了。
说就说了吧,还有一个教师直接站起来,朝他们一块来的教师一招手:“走。回家喝凉水去。”他这一嚷不要紧,还真有两三个年轻教师就跟着他站起来,拉开凳子要走。
大厅里一时气氛就不对了。
天鹏两口子一看,急了,跑过去劝了这个劝那个。单位上的小领导本来就是官宦子弟,这在这么多人面前折了面,如何肯下台?他把天鹏推到一边,一手提着个酒瓶,一手端着个酒盅,朝大厅环视一眼,看着大厅里静悄悄的人群,高声说:“我们今天是来给刘主任贺喜的,既然是贺喜,礼金就少不了,不瞒大家,我今儿个就掏了一千元。但,有些人,不知跑来干啥来了?白侍候他吃喝他还不乐意了。”说着就把酒盅里的酒一仰脖子,干了。
他这话让请来的老师们一时脸上就挂不住了。今天来吃酒席的这些人,就只有他们没掏礼钱。
大厅里坐着的人们有的就笑,有的就故意装作一本正经地样子骂旁边笑的人,一时间,那几个教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天鹏急忙去拉那个小领导,把他拽到隔壁的包间里,劝他看在他的面上,不要这样。
天鹏老婆也急忙来劝说那几个教师,让他们消消气,别理他,就那个人喝多了,大家别往心上去。
天成就急忙让陈巧凤把音响开大,播了两个流行歌曲,压住了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