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张伟应该不会失手小只是当那斥候的捷报来得如此之快时,一直在期待胜利的袁惠新倒是忍不住问道:“你可是打探清楚了?”
见袁惠新不信,那斥候连忙把张伟交代他所说的夺城经过给说了一遍,随即袁惠新脸上便已露出了狂喜的神色:“好,真是太好了!”
稍稍停顿了下,袁惠新随即又向那斥候问道:“张将军可曾拿下徒单镒?”
斥候摇了摇头:“在张将军连下两道城门后,敌军便已护着徒单镒从北门之中逃了出去!”“可惜了。”袁惠新摇了摇头,随即又问道:“那敌军可曾带着城中的粮草抬重而逃?”
斥候回道:“不曾,城中粮草抬重皆在。
“如此也好,想来那徒单镒失去了彭城,在徐州也就无立足之地了。”虽然徐州只有彭城一座城池,只是在袁惠新看来,失去了郡中粮草最多,人口最广的彭城的徒单镒,显然已经有些不足为虑了。看了看还在一旁候命的斥候,袁惠新随即便扬手让他却把这个好消息通报全军。
夜幕降临了,全军除了袁惠新的御帐和少数军帐之外,其余的帐篷和军用物资,全都被烧光了。严寒袭击着身着单衣的军士们,他们只好互相偎依着,抵挡这冬夜的寒凉。袁惠新静坐在帐篷里,一点睡意都没有。明天,如果明天金军乘机来攻,将如何应付呢?
半夜时分,突然帐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侍卫进来禀报:“皇上,北路军少贰资能将军有急事求见!”
此刻袁惠新最担心的是北路军。一听这话,马上宣召少贰资能进帐,刘铭报名进见,袁惠新对这位年轻将领是知道的。他一向身穿白衣白甲白袍,打起仗来,骁勇非常。可是,现在见他被烟熏火燎的,脸上、身上,竟连一块干净的地方都没有了,袁惠新不由得一阵心疼:“资能,你们都辛苦了,起来说话吧。”
少贰资能并没有起身,却又重重地叩了个头说:“外臣少贰资能,特向圣主请罪。”
“请罪,请什么罪?你,你慢慢说。”
“回圣上,北路军与风骑军会师,切断了徒单镒的逃路。徒单镒的侄子竖起降旗,归顺朝廷。徒单镒身边只剩下百十个人,突围不成,他,他吞金自杀了。”
“什么,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徒单镒已经吞金自杀。现在我军正面,是徒单镒的女儿徒单珍带的队伍,尚在顽抗……”
袁惠新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徒单镒,金国最后的能臣,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吗:“嗯,不可能吧,徒单镒死了?死了也要有个凭证。”
少贰资能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呈了上去:“圣上,这是徒单镒留下的绝命书。张将军要外臣呈给皇上御览,张将军还说,没有能生擒逆贼,有负圣上重托,请圣主降罪。”
袁惠新接过那张纸来,只见上边写道:雕弓断,羽翼飞,亲朋叛,士众散,天亡我也,非战之罪也。
徒单镒绝笔“哎……!”袁惠新怅然一声长叹。
“好。你先退下,叫马道长、赵范进来。”
“哈伊!”
“参见皇上。”马钰、赵范二人向袁惠新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现在情况如何?”袁惠新又问了一遍。
堂中众人对视一翻后,还是赵范回答道:“皇上,情况相当不妙。城外有贼军三千六百人左右,已经将城池团团围住。”
“你们可想到方法退这股贼军?”袁惠新急忙问道。
副将陈贤年轻气盛,慨然说道:“皇上,我愿借精兵三千出城杀退贼军!”袁惠新听后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其实,对徒单镒残部的仗,已经不用打了。徒单镒的女儿徒单珍,原来是反对父亲与中华帝国为敌的,可是,因先前的淮南之战丈夫被俘,料定他必死无疑,所以又转过头来,与父亲一起,要抗拒帝国军。昨天,父亲徒单镒吞金自尽,丈夫王识贤也回来,向徒单珍述说袁惠新如何放自己回营的事,徒单珍十分懊悔,抱着丈夫失声痛哭,当夜,小夫妻就作出了决定,第二天一早,他们用黄细带子把自己绑了,率领着一千多赤手空拳,衣甲不整的女真军士,到袁惠新的御营,自绑请降来了。
袁惠新自然十分高兴,亲自解绑,好言抚慰。此时,中路军、北路军合兵一处,正好,后边又送上来了四百万石军粮和犒军的猪羊美酒。袁惠新下旨,帝国军与降兵们一齐庆贺,还当场传旨,徒单珍、王识贤,仍领旧部,为大中华帝国当好北部屏障,守好徐州,让汉金(在帝国境内习惯称女真族为“金族”)两族人民,世代友好,和睦共处。王识贤和徒单珍,见袁惠新如此仁德、大度,感激得涕泪交流。席间,虽没有山珍海味,却洋溢着民族团结的热烈气氛。
张伟也有几分醉意。他心潮澎湃地来到袁惠新身旁:“皇上,这些天来,万里跋涉,圣心*劳,皇上瘦多了,虽说我们胜了,可是让皇上受这么多的罪,吃这么大的苦,奴才心里……”说着,说着,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袁惠新上前一把拉起了张伟:“哎,你这是怎么了?胜利了,我们都应该高兴。朕是受了点苦,也挨了几天饿,可你们呢?吃的苦,受的罪,不是比朕更多吗?王识贤他们也没少吃苦,这些,今天都不要再说了。你也瘦得不成个模样,刚才朕差点认不出来你了。少贰资能呢?你作战勇敢,机谋善断,是个良将之才,*杀徒单镒也是无奈之举,朕不会加罪于你的!”
张伟和少贰资能俯地叩头谢恩,宴会上回荡着阵阵“万岁、万万岁”的欢呼声。
马钰等人带头高呼起来:“大中华帝国万岁!”
“中华万岁!”袁惠新也振臂高呼。
“中华万岁!”士兵们高声相和。
袁惠新颇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支步军。这20000步军军容极整,士兵的兵器统一而整齐,清一色手持一杆长约一丈的长枪,身后斜背两支五尺短枪。士兵在急行军后虽然满头大汗,气息急促,但个个士气昂扬,队型不乱,更为令袁惠新震惊的是,这支步军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看来这支军队并不是临时拼凑而成的乌合之众,甚至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支精锐之师,比之金军中最精锐的步军“拐子马”恐怕也相差不远。
次日晌午,袁惠新召集所有文武将领于徐州城内的行宫,宣布了一件惊动中央,震慑地方的重大消息:他要立袁瑶为太子,使中华帝国统续绵远。一时间全场哗然。
当日,帝国军为庆贺破城之喜及太子当立,大摆酒宴,杀牛宰羊,众将士欢欣鼓舞,都饮酒至深夜才渐渐散去。等袁惠新带了酒意回营,已过了二更时分。张伟独自在营帐内看书,见袁惠新尽兴归来,放下书,忙走上前去帮他端茶倒水,宽衣安寝。
外间地摆设像是会客厅。屏风正面悬挂着一副苏北军事地形图。马钰、张伟和赵范正围坐在案前轻声议论着什么,三人正说话时。马车车帘饭然被人轻轻掀开。人影一闪少贰资能已经弯腰钻进了车厢。问三人道:“皇上睡醒了吗?”
张伟摇头道:“未曾。”
“是资能吗?”张伟话音方落,屏风内忽然响起袁惠新的声音,“是不是周文重、杨克家已经得手了?”
马钰等人急忙起身。
珠帘掀起,袁惠新披着锦裘从里间踱了出来,肃手示意众人道:“来来来。大家不必这般拘束。都坐下说话。”
待袁惠新先落座,马钰等人才敢跟着落座。
少贰资能这才拱手说道:“皇上,刚刚快马回报。杨克家将军、周文重将军的两路偏师已经分别袭取密州、登州,现在正轻骑疾进奔袭济南府侧后!如果不出意外。两路偏师当可在今天下午赶到济南府。正在济南府与袁弘将军对峙地完颜讹可大军将陷入我军的重围。”
袁惠新道:“这么说完颜讹可小儿已经中计了?”
赵范道:“看来还是军师技高一筹啊,完颜讹可、张行信都没有想到袁弘将军所率地三万先锋铁骑只是诱饵,居然真地调集金军主力前来济南府与袁弘将军会战,完颜讹可小儿的用意无非是想先行击败袁弘将军以挫伤我军锐气。这想法是好地,结果却未必能尽如人意了。”
马钰道:“却也不能大意,需知济南府至燕京有运河相联,金国水军随时可以南下接应。”
“朕并不指望一战定中原。”袁惠新淡然道,“能在新野解决掉完颜讹可和张行信固然最好。如果解决不掉那也无妨,这次朕以三十万大军横扫江北,倒要看看张老儿如何抵挡?”
济南府。
郑爽灰头土脸地返回本阵,向袁弘道:“末将无能,请将军责罚。”
面对金军女真兵地龟甲阵,郑爽显得毫无办法,先后派出三队骑兵试图从正面突破女真兵地防御阵,结果都刹羽而归,最后居然还被女真兵出人意料地逆袭了一回,前前后后总共折损了六、七百骑,无奈之下,郑爽只得收兵奔归本阵。
“郑爽将军不必自责。”袁弘好言宽慰道,“金军的龟甲阵地确难以对付。”
“原来如此,哈哈哈,原来也不过如此!”一边地袁渊忽然大笑起来,向袁弘道,“兄长,现在可以大举进攻了。”
袁弘愕然道:“这是为何?”
袁渊答道:“方才不知金军虚实,因而不可轻易出击,郑爽将军的出击虽然无功而返,却也摸清了金军地虚实,金军所倚仗者不过是龟甲防御阵,这龟甲阵虽然难以对付,可在我军重甲铁骑面前却是不堪一击!现在敌军虚实尽为所知,自然就可以大举进攻了!”
“明白了。”袁弘沉声道,“丁庄听令。”
丁庄急策马上前,厉声道:“末将在。”
袁弘道:“率两千重甲铁骑,从中路凿穿敌阵!”
“遵命!”
丁庄将头盔上地鬼脸面罩重重拉下,策马而去。
袁弘又道:“郑爽、赵善听令。”
郑爽、赵善急策马上前,抱拳应道:“末将在。”
袁弘喝道:“各率八千铁骑迂回两翼!”
“遵命!”
“遵命!”
郑爽、赵善轰然应诺。
郑爽最后喝道:“其余诸将各率本部精骑,从中路突击!”
金军本阵。
副将金萱气喘吁吁地返回中军,向完颜讹可道:“大人,末将幸不辱命!”
“很好。”完颜讹可欣然点头道“将军辛苦了。可回后阵暂且休息。”
“遵命。”
金萱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大人!”恰此时,完颜守忠忽然大叫起来,“南蛮铁骑要大举进攻了,重甲铁骑也出击了!”
完颜讹可心头一凛,急回头看时。果然看到黑压压的铁骑阵已经像烧开的滚水般沸腾起来,一伙从头到脚。甚至连坐骑都包裹在铁甲里地重甲铁骑已经从中军汹涌而出,这伙铁骑明显要比别的西凉骑兵来得更高大、更强壮,甚至连战马地奔跑也显得格外恢弘。
“太好了!”副将万彦强忍不住大叫起来。“敌军中计了,哈哈哈!”
“张大人。”完颜讹可回头望着张行信。沉声道,“风骑兵!”
张行信轻轻颔首,年轻儒雅的脸上居然浑无一丝得意之色。淡然道。“诸将可依计行事,不可乱了秩序。”
完颜守忠、完颜云、万彦强、王吉、孙江诸将轰然应道:“末将领命。”
张行信一声令下,金军迅速开始运动起来。
中军亲兵护着完颜讹可、张行信迅速撤往运河畔,汪世显率领的五千金国水军早已经在河边接应,四千女真兵列成两个圆形龟甲防御阵。在正面并排摆开,万彦强、完颜守忠各率两千“步兵”保护两翼,孙江则率领八千“弓箭手”居中押阵。只有完颜云率五千轻骑隐于后阵,蓄势待发。
帝国军后阵。
袁渊冷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完颜讹可小儿想凭借龟甲阵顶住我军的冲击,消耗我军地锐气,然后利用弓箭手的攒射大量杀伤我军,待我军死伤惨重被迫后撤时再调动仅有的轻骑兵逆袭,哼哼,如果没有重甲铁骑,金军也许还有六分胜算,现在嘛金军却是输定了!”
点头道,“看来山东很快就可以平定了。”
“将军快看。”袁弘话音方落,忽有偏将兴奋地大叫起来,“重甲铁骑已经凿穿金军的龟甲防御阵了!”
“金军阵脚开始乱了!”
“金军已经从中路被撕成两半了!”
“郑爽、赵善将军已经迂回到金军侧后了!”
“金军招架不住,开始溃败了!”
“金军已经溃不成军,正四散而逃!”
“我军赢了,哈哈哈,我军赢了……”
眼看帝国军势如破竹,金军溃不成军,袁弘身边的亲兵们纷纷欢呼起来,可袁渊地眉宇却逐渐皱紧了,金军的溃败早在袁渊的预料之中,可溃败得如此迅速却颇有些出乎袁渊的预料!隐隐约约间,袁渊感到了一丝不安,难道其中又有诈?
远处,金国水军大船上。
汪世显向完颜讹可道:“大人,敌军马上就要追进两片密林之间的空地了,到时候只要崔立将军和王若旭大人发动弩车堵住首尾,再加上这两片密林中荆棘丛生、草木茂盛,骑兵根本无法穿行,袁弘这三万铁骑可就成了瓮中之鳖,只有挨宰地份了!”
完颜讹可奋然道,“现在就算袁弘、袁渊发觉异常再想收兵也收不住了!”
汪世显道:“能否全歼这三万铁骑,很快就要见分晓了!”
这样山东就形成一个有趣的局面,一面是数万金军团团围住帝国军,一面又是帝国军团团围住济南城……三方都是极有默契的互不相犯,让济南城的张行信急得拿头撞墙。
这一手的确漂亮,打击敌人的同时又巩固了自己。宣传战反而占了上风,一路上杀戮少得可怜,倒是百姓们急切盼望张行信早日下台,汪世显大大快点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