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比较战力的话,才得到徐州不久的袁惠新手底下不可能全是精兵。只是因为金國一方没有高明的大将在指挥作战,才让金國将士一直都处于下风。如今眼见汪世顯的兵马一齐杀出,金國将士自然是个个奋勇向前,让帝國军将士不由得大感惊讶。
浴血杀出一块地盘的帝國军迅速地组成数个方阵,鸣鼓共进。袁弘抢过一面将旗,插入身后地中,执盾高呼道:“今日之战,有进无退,敢退过此旗者斩!”
“有进无退!”
“有进无退!”
帝國军早已杀红了眼,此时顿时一齐高呼,响震山谷。
袁弘立于将旗下,见不断有船只*岸,加入的士兵越来越多,又厉声道:“孩儿们听着,牌手居前,神臂弓次之,弩手再次,马军最后!列阵而战,今日必生擒張行信!”
“生擒張行信!”
“生擒張行信!”
帝國军的鼓噪張行信没有放在心上,但是帝國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冒着漫天飞舞的矢石,一面与守军血战,一面竟然能如此迅速地列阵,并且还整齐的向前推进着,却让張行信大吃一惊。这些帝國军不仅仅是亡命之徒,还是一群有着严格纪律与军事素养的亡命之徒!
張行信一生之间,心中从未如此胆怯过。
但是,他同样也没有退路。
他的背后,就是濟南城!
“孩儿们,杀光这帮南蛮子!”
“杀!”
“杀啊!”
双方在这片扁凸形的山谷中纠缠混战着。进攻的帝國军与防守的金军分成平行的数块交战着,双方都无法投入太多的兵力,双方都不敢后退一步。自辰时开始,一直杀到午时,整整两个时辰,战局始终僵持着,分不出胜负。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数以千计的尸体,人的头颅在士兵们的脚下滚来滚去,斫断的战刀,折断的弓箭,遍地都是,鲜血染红了磨脐隘口的每一寸土地。此时,惟有双方的战鼓声,依然一样的响亮。
完顏守忠是金军中有名的枭勇之将,但当他看到那个一手执盾一手持刀在战场上左突右击有如黑色魔王的帝國軍将領之时,背心亦不由得一阵发凉。他亲眼看见那人射空了箭囊——这个魔王的箭法当时已经让他头皮发麻,他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成为他的目标。但是当他见到这个黑影近身博斗的功夫之时,却只会下意识的想要避开这个魔王了——敌人的鲜血染透了他的黑色战袍。
但是战场上的事情,就是这么讽刺。他不想碰到的,却偏偏要碰到。
那个將領此时分明就冲着自己来的。
完顏守忠夺过一张弓来,张弓搭箭,瞄准黑影,毫不犹豫地射出一箭。
羽箭疾射而来,袁弘一抬左手,举起盾牌,挡住了这一箭,右手钢刀挥出,将一个冲到跟前的金軍士兵的刀砍成了两截。那士兵似乎是被吓呆了,怔在那里竟不知道如何反应,只是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手中的半截刀,袁弘没有怜悯的功夫,顺势反手一刀挥出,一个头颅飞出老远,鲜血喷射而出。
前面端着长枪冲向袁弘的两个金軍士兵被这景象吓得连声大叫,眼见袁弘脚下毫不停留,凶神恶煞般冲杀过来,二人略略一怔,一齐扔下长枪转身就跑。
“懦夫!”完顏守忠狠狠的骂道,接连两箭,射死逃跑的部下,瞪着袁弘,一次搭上两箭射来。但便在这一刻,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发生了——不知从何处有两箭破空而来,竟生生将这完顏守忠的两箭射落!
完顏守忠没有去找帝國军中另一个神箭手在哪里,他怒声大吼,扔掉弓箭,*着马刀,大吼着冲向袁弘。
袁弘轻蔑地看了完顏守忠一眼,也提着刀冲了上去。
“去死吧!”完顏守忠恶狠狠地吼着,高举战刀,狠狠地劈向这个帝國军的魔王。袁弘踩开两步,当完顏守忠的刀锋堪堪削过他的盾牌外侧时,他的钢刀顺势砍向完顏守忠的左臂。帝國军新式钢刀的锋利,足以划开金人的铠甲,一阵剧烈的痛疼,几乎让完顏守忠站不稳身体。
袁弘的第二刀如同行云流水般追随而至,完顏守忠慌忙就地一滚,勉强避开这一刀。
袁弘正要追上去,最后一刀取了完顏守忠的性命时,几个金軍士兵已冲了上来。完顏守忠跌跌撞撞爬起来,正暗自侥幸,不料一道白光疾射而来,完顏守忠只觉额心一阵冰凉,便再次倒了下去。
“好箭法!”袁弘忙里偷闲,大声赞道。左军中能有如此箭法的,不消说也只有那个内侍李祥。
“不好意思,抢了大人的功劳!”果然,身后传来李祥尖锐的笑声。
“功劳有的是。”袁弘笑道,顺手劈倒面前最后一个金兵。“金贼已是强弩之末了!”他清楚的感觉到,金人已经开始有不支的现象了。
便在此时,只听到耳边传来几声巨响。
“呯!”
“呯!”
只见金军阵中较深的部位,闪起一阵阵的火光与随之而来的巨响,顿时,到处都是血肉横飞,战马悲惨地嘶鸣,士兵发出一声声惨叫……
袁弘与李祥一齐回头,便见在帝國军的后面,整整齐齐地排着一列列的轻型弩炮。每次齐射,都有数十枚霹雳投弹被弹射出来,在空中划出黑色的弧线,落在到处都是士兵的战场,无情的将金人*向绝望。
终于,僵持的战场,很快演化成了金军大溃败的战场。
“杀!”
“杀!”
帝國军的骑兵迅速的集结起来了,开始了所有骑兵最拿手的绝活——追杀溃兵。
濟南城西北方向40余里处。失魂落魄的張行信策马一路狂奔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将追兵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再也听不到一点喊杀之声。
“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張行信回首顾望身后的金军士卒,不由得心中一阵惨然————6000余步卒,经过敌军的连番追杀,或死或伤、或降或散,此时仍然能够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人已不足千人!
回忆起当时遭遇突袭的场景,張行信只觉得如同一场噩梦般————听闻骑军被歼、完顏守忠战死的消息后,一众金军士卒立时士气全无,而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敌军就成了大溃败的导火索。军心涣散的金军士卒面对敌人的突袭,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进行抵抗,而是怎样才能逃的越远越好。也不知道到底是由谁起的头,6000余士兵几乎未做任何抵抗,立时便败逃下来。而此时,缺乏统军大将的弊端完全显现出来,張行信以一介文官的身份,根本约束不住败逃的士兵,任他如何努力,大声呵斥、甚至拔剑斩杀,全然起不了半点作用。正是兵败如山倒!而此时,濟南城里竟然也杀出一支军马,配合城外伏军的突袭,一起追杀溃逃的金军!張行信见事已完全不可为,也只能放弃努力,随军卒败退了下来。不依不饶的敌军一路追赶了不下30里路,如不是因为天色昏黑,四散奔逃的金军士兵又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否则張行信本人能否脱逃出来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生平未有之惨败!張行信轻叹一声,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此次的惨败,固然是因为遇到一个高明的对手,但更主要的原因却是自己过于托大轻敌,在未能探明敌情的情况下,就贸然设下了风险极大的诈城之计,结果计策不成,连累三军,更令得完顏守忠……
但張行信毕竟不是一个习惯自怨自艾的人,很快就从负面情绪从回复了过来。略一沉思后,張行信理清了自己的思路——反攻濟南已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眼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可能地收拢败军,而后迅速地撤离濟南地界,彻底摆脱帝國军的追击。
於此同時,濟南城。
战事已过,激战之后,濟南城墙一片残破的景象,城头壕沟,满满的都是紫黑的血色。正是夏日,尸臭味在濟南左近弥漫不散。
才不过破晓时分,禁卫军第二镇的官兵就开始修补工事,清理尸体。
翌日——濟南城外
看着眼前远比彭城要高大坚固的城墙,完顏訛可脸上并没有露出一丝凝重之色,手中的霸王龙舌弓轻轻往前一会,己方后阵便已响起了阵阵犹如雷鸣般的鼓声。
感受着不断从身后的战鼓之声,完顏訛可当即拍马出阵,随即便已朝着濟南城的方向朗声喝道:
“大金國元帅右监军、权参知知事完顏訛可在此,南蠻鼠辈可敢出来一战?”
“不必理会。”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袁弘也感觉到一阵无奈,但通过前晚和完顏守忠的对战,他自知自己不是完顏訛可的对手。因此未免让帝國军蒙受无谓的士气损失,当下袁弘也唯有对完顏訛可的叫战装作不闻,心中其实早已是无比地郁闷。
眼见帝國军果真无人敢出城迎战,已然成功打击了一下对方士气的完顏訛可当即便策马回到自己的阵中,随即便朗声喝道:
“传令下去,全军出击,收復濟南”
“杀”随着完顏訛可的一声令下,一阵阵犹如巨*咆哮般的喝叫顿时不断响起,一架架高大的井阑顿时从金军的阵中不断冲出,随即密雨般的利箭便已在瞬间把整个北门处的城楼都尽数笼罩在内
通常只要己方的弓箭手一出,城上的守军便会立即陷入到被动的防守之中。但今天金军中的井阑方才出动,濟南城上便已出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完顏訛可很是惊讶的目光之中,一块快大得足以把城上遮去大半的木板忽然从城楼之上‘飞’了出来,随即便已在守军的上空形成一道坚实的壁垒。无数的利箭从空中呼啸而至,但最终却只能被那些突然出现在半空中的宽大木板给挡了下来。
“想不到他们竟然会想出这种办法。”以完顏訛可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到在那些木板之下的*支架,可以说自打金军的步弓手现世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如此别开生面的方法来抵挡己方的利箭。
“如此一来,他们的弓箭手岂不是也失去了放箭的空间?”一旁的汪世顯不由得愕然道。
“不,那些木板只是斜斜地挡在上空,但却并没有挡住他们向城下放箭的空间。”完顏訛可忍不住地赞道:“真不知道到底是何人想出如此神妙之法。”虽然斜架在半空中的木板会让敵军也失去对空放箭的权力,但他们本来就射不到距离过远的井阑;因此在完顏訛可看来,此举无疑是以牺牲自己的短处来让对方的长处无法使出,实可算得上是高明之极。
当然,想要制造出拥有如此灵活支架的巨大木板,没有一定的机关术知识是绝对无法做到的,因此虽然对方只是第一次摆出如此物件,但完顏訛可却已猜出这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
经过完顏訛可的提醒后,汪世顯也很快明白了个中的蹊跷,在稍稍抬头看向天空之后,他随即便对完顏訛可说道:
“完顏將軍,快到正午了。”
“好。”完顏訛可缓缓地点了点头,随即便已朝着身后朗声唤道:“魯抗、魯祥何在?”
“末将在”听到完顏訛可叫唤,正在阵中候命的魯氏兄弟顿时上前应道。
“你二人即刻上前到城门下进行督战,待会让城门打开,尔等便即刻率军杀入城中接应”完顏訛可大声吩咐道:“若能收復濟南城,尔等便是功”
“末将遵命”在彭城一战中毫无功劳的魯氏兄弟顿时大喜,在应了一声后便已急急地策马往前方奔去。
此时城下的战况也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虽然突然出现的木板让远处的井阑失去了威力,但却金军却凭借着人数的优势杀至城下,城墙之随处可见长长的坚实云梯。
城门之内,此时正有无数帝國軍士兵在死死地抵住城门,以防被敌军用撞木强行突破。不过相比起来城上的上万守军,城下的帝國軍将士无疑就显得稀少了许多,显然封堵城门并不需要太多的人马。
“咚”沉闷的碰撞之声从城门之处接踵而来,显然正有敌军在以撞木不断冲击城门。幸好濟南城的城门十分坚固,因此负责封堵城门的帝國軍将士倒还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压力。
就在此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忽然从不远处的大街上传了过来,在城下帝國軍将士的惊疑目光中,一队队看上去就像是世家私兵的部队正朝着自己这边快步冲来。
“尔等何人?还不快快退去?”由于早已得到过袁惠新吩咐的关系,袁弘一早便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之所以还会故作惊慌的大叫,其目的不过是为了增强那些乱党的信心而已。
果然,在听到袁弘那‘略带惊慌’的呼叫声后,一员身穿甲胄的持刀武将顿时从那群私兵中冲了出来,随即便已大声笑道:
“撲散茂在此,今日特来接应我大金王師进城”
随着撲散茂的话音落下,手持长刀的裴滿偉和撲散云顿时从人群中冲去,随即便已如狼似虎般地朝着城门出的帝國军杀了过去虽然撲散茂以及裴滿偉的武艺都不算十分出众,但却也比这些守护城门的寻常士兵要强上许多。因此在三人的带领之下,城门处的帝國軍将士顿时被杀得毫无还手之力。若是依照这种形式下去的话,只怕此处的城门很快便会被撲散茂等人给打了开来。
“哈哈”随手将一名冲上前的帝國軍士兵斩杀,撲散茂只觉得心中无比的畅快,而在看到城门处的帝國军似乎已经不多后,他随即便想要冲上前去打开城门。
“咻”
一道轻微的破风之声忽然响起,随即撲散茂只觉得颈中一凉,全身上下的力气更是在飞快地流逝之中。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去,撲散茂只看到一条长长的铁锁正插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随即他便已两眼一黑地向后倒了下去。
“哼。”左手飞快地铁锁从撲散茂的颈上拔出,还没等赶到城下的袁弘大开杀戒,耳边便已传来两声充满愤怒的大喝:
“袁弘,还我大兄的命来”
“就凭你们?”袁弘满脸不屑地看向朝着自己猛冲过来的撲散和撲散中,手中的巡江铁锁再度暴掠而出,随即便已在众目睽睽之下捅进了冲在最前的撲散和胸中
“可恶”眼见自家兄弟接连惨死,撲散中的表情顿时变得无比狰狞,手中的大刀更是直直地往还没收回铁锁的袁弘当头劈去
“哧…”兵器入体的声音响起,但中招的却反而是挥刀向前的撲散中;看着已经砍入自己体内的月牙戟,撲散中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悲哀,随即便已死不瞑目地当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