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安徽、金陵两地的新粮收获。由于今年荆扬两州出奇地风调雨顺、郡县地方官吏治政又有方,粮食的收成普通高于往年。
而江东七州(包括新州)在七月就已完成第一季早稻的收获,再过两个月,甚至可以收获二季稻了。
晴空万里,碧蓝如洗,没有一丝云,格外的美丽,仿佛在预示着美好的未来。
不错,今天在中国历史上一件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大事要发生,这件大事的发生将会改变中国历史的走向,因为在袁惠新的推动下,“帝國皇家科学院”正式挂牌成立。
这且不说。袁惠新还另外成立了一个独立地部门,帝國皇家科技部,拨出专项资金,用来发展科技事业。这在历史上是第一遭,开了一代先河,历史将因此而翻开新的一页。
当然,把不入儒家经典的科学独立出来。自然是一件要引起争议的事情,特别是那些迂腐的儒生更是没有少上书给袁惠新。疾言那是圣人所未言,不能如此重视,要重视的是他们的圣人之言。更有甚者更是大言炎炎地放出厥词,说那是“弄奇巧以亡国”。
对付这些迂腐子,对于袁惠新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办法多了去了,先是采取不理睬地态度。任由他们去说去议,就是不出面表态。实在是给他们闹得太凶了,袁惠新就召见这些迂腐子,对他们说:“圣人曾言身体力行,今天朕就让你们去做一件事情,要看看你们的表现。”
多日上书终于有了回音,对于这些迂腐子来说,自然算得上好事。头子郝万言道:“请皇上吩咐。”
“现在你高兴,等会儿你就要叫苦了。”袁惠新在心里冷笑,道:“这事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有点难,要是办不到地话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不过,要是你们去做了的话。朕重重有赏,嗯,就赏大東珠十颗。”
來自滿洲的大東珠在袁惠新的刻意安排下,几个展销会举办下来是名声大噪,每颗都是价值非凡,十颗的赏格实在是个大数目,这些平日里读惯了圣贤书的“有识之士”也是忍不住眼睛放光,郝万言笑道:“为朝庭出力是臣的本份,还请皇上下旨。”
“好好好,你们能有这份心。朕很开心。”袁惠新嘴上说得亲热之极。心里却在不住冷笑,心想等会你们就要叫苦不迭了。道:“这事嘛,其实也不难。你们说科技是奇巧yin技,是杂学,朕如此高抬科技实是历史上所未有之事,这是很好的说法嘛。朕也有点迷糊了,也不知道是科技好呢,还是你们说得对。这样办,你们到黃河畔去,那里停了一艘船,你们都去做一回纤夫,拉着船向上游跑。朕叫黄永勝开一艘新式快船,和你们比比,要是你们赢了,每人十颗大東珠,要是输了地话,你们的博士就还给朝庭吧。”
这些迂腐子再笨再蠢也知道凭他们的两条腿无论如何也比不过新式快船,除非他们长了一一起飞毛腿,一下子给袁惠新吓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对无言。
袁惠新是铁了心要把他们的嘴巴堵住,要他们永远不要再来嚼舌头,道:“怎么了?你们是不是嫌赏赐不够?要是不够可以再加,朝庭虽然缺银子,这点赏赐还是拿得出来,要不再加十颗大東珠。”
不要说再加十颗钻石,就是再加一百颗,这些迂腐子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哪敢答应。
袁惠新一副和蔼可亲模样,笑吟吟地道:“你们都是读惯了圣贤书的人,都知道‘君忧臣辱,君辱臣死’这句话吧?朕现在是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你们和黄永勝谁说得对,去试一下就知道了。这事就说定了,来人。”
康瑞忍住一肚子笑走了进来,道:“皇上,臣在。”
“康瑞,你们派点人跟着他们去,他们都是朝庭的博士,都是朝庭的宝贝,不能有闪失,一定要看好了。”袁惠新一副关心之极地模样,对康瑞说。
“皇上的戏演得真好,明明是要我派人去监视他们,去给他说成关心。”康瑞在心里偷笑,要不是圣驾当前肯定是放声大笑了,道:“皇上请放心,臣明白。”转过身对郝万言他们道:“各位大人,请吧。”
郝万言他们哪里还敢说什么,只得自认倒霉,向袁惠新行礼道:“臣告退。”
袁惠新一副关怀之状,道:“免礼,免礼,快快免礼,这些俗礼能免就免了吧。”就是端坐不动,受之坦然,对康瑞道:“多带点吃的,不要饿着他们了。还有,带点雨伞,不要给太阳晒着了。”
康瑞自然是应允不迭。
据郝万言他们日后回忆说:“这样的锻炼对于我们这些多读诗书,缺少活动地人来说很是有益。让我们知道了劳动其实是一件非常有益于身心健康的大好事。”
康瑞地说法与他的说法大相径庭,他说:“这些书呆子真是会偷奸耍滑,要不是皇上圣明,早就预料到了,说不定还给他们磨蹭到什么时间呢。不就从行在拉一艘船到黃河口吗?那么一点路程,我们骑马一天就赶到了,他们居然走了十几天。他们真是不中用。没走几步就叫口渴了,没拉一阵又叫饿了。一会又叫太阳大了,一会儿又叫天气太热了。皇上真是好心肠,给他们准备好了吃喝,还给他们准备好了雨伞,不让淋着,不让饿着。要是依我的意思,一阵大棒赶到黃河口就是了。不就几百里路程嘛,一阵乱棍下去,一口气就到了。”
袁惠新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对于郝万言他们自然是把博士位给夺了,俸禄也给减了三等。对于袁惠新这样的惩罚,郝万言他们是连声道谢,再也不敢说三道四了。
袁惠新这样处置他们算得上够仁慈地了,要是学汉武大帝对付博士狄山一样。发去说服鐵木真納土稱臣,歸順中華帝國,他们肯定是给蒙古人砍头了。
汉武大帝处置只会空谈地博士狄山的办法就是发去守边,狄山刚到边关就给匈奴杀了,袁惠新只是要他们去锻炼一下,算得上是很仁慈的了。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能够在帝國推出科学院。袁惠新也是很高兴,走起路都与平常不同,精神了好多几分,好象在过年。劉元珍,杜杲,江萬里,杜范这些文武大臣跟在他身后。
在江萬里他们身后还有一群与众不同地人,说他们与众不同不是说他们地长相与别人不一样,还不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有哪里不同。不同地是他们地打扮。他们穿的衣服不是古人的长衫。而是和现在的博士服、博士帽一个样子,胸前还戴了一朵大红花。这样的打扮对于古人来说自然是很是与众不同了,要不掠夺人的眼球都不行。
这些人的人数并不多,黄永勝,馬鈺,張春賢,周山,胡苟,常羽,李碧華七人而已。
在他们身后还有一群人,胸口戴着大红花,就是没有穿上博士服、戴上博士帽,他们也是科技精英,当然他们由于还没有做出杰出的贡献,和黄永勝他们比起来自然是要差上一截。
袁惠新往台子上一站,黄永勝他们站在袁惠新身后,江萬里他们这些文武大臣今天只好让一让了,不能再站在袁惠新身后,而是站在黄永勝他们身后。
在一阵悦耳地鞭炮声中,袁惠新和黄永勝一起拉下结有一大红花的大红绸,袁惠新手书的“帝國皇家科学院”的匾露出来了。
帝國能有今天这局面,首功肯定是袁惠新这个灵魂人物的,将士们用命也是其中一个重要原因,黄永勝、馬鈺这些科学家做出的贡献更是一个很重要地原因,对于科学的重要性江萬里他们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可以说,要是没有黄永勝他们的努力,就算袁惠新再博学,也不可能把他的知识一下子转化为武器,不可能造成钢弩、火铳、火炮、手工机床、無敵戰艦、震天雷、巨型攻城榴彈炮、遂發火槍、钢铁这些东西,也不可能有帝國今天这样的大好局面。
袁惠新决定成立科学院,把科学从杂学中分离出来,提高到一个全新的高度,劉元珍、江萬里和杜范这些务实的政治家自是没有话说,很是赞成。
杜杲这个总参谋长更是举双手赞成,用他的话说:“科学这东西真是让人头疼,武器一革新,原有的军事理论就不能使用了,就要改变,这让我很伤脑筋。不过,我喜欢这种头疼地感觉,因为每一次头疼总会带来巨大地胜利。皇上决定把科技提高到一个全新的高度,我是绝对赞成。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地意见,也是全体将士们的共同心声。”
因而,匾一露出来就是一片欢呼声响起,还有热烈的掌声。杜杲他们用这种方式把心中地敬意献给黄永勝他们。
可以想象得到,在帝國当时的条件下要搞一个科学院,反对的声浪有多高。要不是袁惠新够魄力,换个人地话。肯定是早就取消这一计划了。
科学院的成立仪式在袁惠新刻意安排下非常隆重,不仅有朝庭大臣,还有各界名流精英,但一说到有几位院士时就有点不太好说了,仅仅七人而已。他们就是:黄永勝,馬鈺,張春賢。周山,胡苟,李碧華和常羽。
黄永勝地功绩自是没得说,要不是他造出了一系列的武器,帝國的军队不可能大换装,不可能有今天这样的战斗力,也就不可能有今天这样好的局面。
馬鈺不仅是一个好的科学家,还是一个优秀的科技管理者。在他地管理下,帝國的钢铁、手工機床生产必須品是源源不绝,满足了黄永勝的需要,才造出了军队需要的装备。
周山是造船大师,他一手设计的船只不仅有无敌战舰,还有各式新型战船。已经形成了一个系列。这一系列的战舰即将装备海军,要是得到新型战舰的话,帝國海军力量将会大幅度提高,用袁惠新的话说就是:“苏衛東他们去出海不用再受那么多的苦了。”
周山能够设计出这些新型战舰,一个非常重要要的原因就是在袁惠新的过问下,给了他最好的环境,袁惠新说过了,只要周山需要,一定要满足他地需要,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也要想办法给他摘下来。
袁惠新说要天上星星一语有点夸张。象周山这样的精英人物才不会无聊到那种程度。袁惠新这是打个比方,充分显示了他的决心。
在李碧華的领导下。杂交水稻已经取得进展,有望在未来的两三年内。到那时,帝國的粮食产量将会大幅度提高,粮荒这个困绕了历代王朝的积弊就有望解决掉,老百姓就可以吃上饱饭,妇女喝一辈子粥的命运也就可以结束,他当选也没有任何争议。
常羽是宫中最好的御医,在医林享有盛誉,他当选也是顺理成章地事情,没有人取提出异议。再说,他现在不仅负责宫中地医疗事务,还在袁惠新的要求下负责一个医疗机构,专门负责培训军医,以备军队使用。
最有争议地院士就是胡苟了,这个被人戏称为“胡猪狗”的人用给袁惠新罚去当纤夫的博士们的话来说就是“不学无术,尽做亵渎之事”,好好的人不养,却喜欢搞些歪门邪道,专养畜牲。
要不是袁惠新力排众议,他肯定落选。不要说第一次落选,可以打赌,他会落选一辈子,要想当上科学院院士,下辈子再干这一行也不可能。
袁惠新用來驳斥异议的理由非常简单:“你们说一下,你们吃他养的猪肉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现在选院士了就说他是养畜牲的,不配。要是没有胡苟培养出的猪种,长得快,肉多,膘肥,让老百姓吃上了肉,老百姓的生活怎么提高?你们知道吗?一个老大爷一辈子只吃了三次肉,当他吃到胡苟养的猪肉时怎么说的?老人家流着眼泪说:‘真好吃!’就这么三个字,是多么的辛酸。你们这些肉食者天天有肉吃,顿顿可以吃上肉,你们体会得到老人家这三个字的份量吗?要是你们体会不到,朕就罚你们三年不吃肉,让你们去体会一下这滋味。”
三年不吃肉,问题可就大了,反对者再也不敢反对了,胡苟也就当选为院士了。
院士得来最容易的可能要算張春賢了,他的最大功绩就是手工雕出了帝國第一台机床。要是在现代社会有人用手工雕机床,肯定会给人当作神经不正常。可是,在当时条件下,要不是他有一双巧手雕出了这第一台机床,帝國就不会有现在的各式各样的机械设备,也不可能有现在这样的生产能力,军队的装备就会很成问题。
让袁惠新意想不到的是,張春賢当选为院士居然是一致通过,都认为他当选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要是按照现在的标准来说,他顶多是一个一流的技师,根本就和院士靠不上谱,可在帝國当时的条件下,正是这双长满老茧的手成就了一个时代,这是实实在在的历史功绩,任谁也无法抹煞,他的当选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了。
在挂牌仪式上,袁惠新当众宣布:“今天是个好日子,一个在大帝國、在华夏历史上具有伟大意义的好日子,从今天开始,帝國的历史、华夏的历史将翻开新的一页,大中華帝國、华夏将迎来科学的春天!科技将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占有越来越重要的份量,老百姓的生活将会越来越幸福!”
袁惠新这话并非是夸大其词,现代社会已经证明了科技在人们日常生活中占有越来越重要的份量,人们的日常生活与科技紧密联系在一起。
正如袁惠新所言,华夏的科技迎来了春天,有了科技为基础,在袁惠新的推动下,各行各业也就出现了,中國人民将会过是好日子。
随后,袁惠新当众给黄永勝他们频发了院士证书和勋章。宣布任命黄永勝出任第一任科学院院长,由他主管科学院的日常事务。
从此,科学院这个出自西方的事物就贴上了华夏标签,成了中国人的又一重要发明。
最后,袁惠新还宣布原来的军器监正式更名为帝國皇家科技部,由馬鈺出任科技部部长,负责规划、实施科技项目。
还宣布成立帝国皇家武装部队科技部,由馬鈺主管日常事务,负责国防科技的规划与实施,以及对军队装备的采购进行监督,对军队装备进行开发。
这个具有重要历史意义的挂牌仪式在袁惠新宣布聘请黄永勝为首席科学家,聘请馬鈺、張春賢、周山、胡苟、李碧華、常羽为科技顾问团成员中结束的。
许久以后,袁惠新还记得这一刻的掌声有多么的热烈,黄永勝这些为科技作出卓越贡献的科学家是多么的自豪!
帝國十五年(西元1227年)的2月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月份,这一个月将是帝國的一个分水岭。
2月9日这天,袁惠新在無敵戰艦的护送下,前往湖北大冶矿务局考察。
數年之前,在袁惠新的组织下,中国第一座近代化的金属矿山在大冶投入生产,经过八年时间的展,这座最早的矿业公司,已经展成为集采矿、选矿、冶炼于一身的全中国,乃至全亚洲最大的有色金属企业。
矿务局下设一座大冶有色冶炼厂、铜录山露天矿两个主要企业,年产铜2000:左右,占帝國现在的铜生产能力的三分之一左右。
这也是出于极现实的理由——根据法律,国内的一切矿产,都属于皇帝陛下本人(或者说属于国家,但这对商人们来说,毫无分别)。所以,在国内开采矿产,不仅较难得到许可,而且税赋极重、管制极多。但在海外却大不相同,曾经就出现过某人在海外某岛发现大量的硫磺而一夜暴富的传奇。若能发现金、银、铜矿,无论是巧取还是豪夺,其利润简直不可想象。为了得到预期的高额回报,商人们并不吝啬向西湖学院提供巨额资助,条件也很现实——西湖学院必须签订某种契约,保证受他们资助的勘探所发现的一切矿物,在最多十年之内,必须得到他们同意才能上报朝廷或者公之于众。而另一方面,海商们对植物的兴趣也很大,名贵的木材,还有制造海船需要的树木,在市场上都是稀缺而走俏的商品。
這時,袁惠新想起扎木蘭新得來的情報说的,鐵木真準備在嶺北掘金矿,送了欽察汗王五万余两黄金,不禁心中一动,今晚回去就要询问此事。正要说话,江萬里笑道:“如今战国已去两千余载,情势大不一样。皇上乃天下共主,九州划一,政出一门,怎么能和当日六国乌合之众相比?”
杜范目光灼灼,说道:“对,这正是鐵木真失算之处。”
袁惠新点头道:“西南之乱,朕没有亲征。一旦与鐵木真交战,朕要亲统三军和他会猎!”
杜范异常兴奋,用手拍着地图道:“微臣以为皇上亲征,最要紧的是督粮。主上若能确保我军用粮,命一上将切断鐵木真西归撒馬爾罕城之路,敌之粮道即断。即便不战,饿也将鐵木真饿垮了!”
袁惠新听了沉吟道:“嗯,此言甚是。成之,看看西征鐵木真谁可为主将?袁淵如何?”
杜范默然良久,谨慎地选择着词儿说道:“袁大人职在中枢,统军前敌,臣无把握。”
“那么王虎呢?”
杜范毫不犹豫地说道:“不成。王虎在隴西統軍多年,不宜弃长就短。”
袁惠新又连举了五六个将军,杜范都觉得不合适。他长叹一声道:“可惜張偉,還需要留守東北。哎,对了,皇上何不用劉銘?微臣昔日在京,曾和他多次论兵,知他老谋深算,持重有力而且善采众议——这人行!实在是良将。”
袁惠新听杜范和江萬里意见一致,舒了一口气,脱道:“听说他是有名的‘瞌睡虫’,不知是真是假?”
连皇上也知道劉銘这个绰号,杜范不禁轻声一笑,说道:“有人精明露在外头,也有人深藏不露,自然难逃圣鉴。但臣请皇上留意,在茫茫千里荒原作战,最要紧的还是粮食。我军粮道必须畅通,敌军粮道应千方百计截断,军事即使小有失利也无碍大局。”
江萬里道:“成之,你一再说粮,我就不懂。难道中原粮食不足以与鐵木真相比吗?”
袁惠新也觉得杜范太多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杜范。杜范好像有点不知怎样说才好,半晌才道:“江大人,粮食得从东南运啊!路这么远,一旦接济不上,便会功败垂成。这件事我想得最多,除了有钦差专办之外,皇上一定得亲自掌握——皇上请看地图,若在延州、榆林、伊克昭等地设卫设厅,卫厅长官不归府县辖治,也不问民政,只管奉皇命筹调应急用粮,如何?”
袁惠新专心致志地随杜范的手指在地图上看着,边听边想。移时,轻轻一拍案,说道:“好!可谓算无遗策!”
杜范的眼神却黯淡下来,喟然叹息一声仿佛用尽了气力,颓然说道:“兵无常法,战无常道,即使人主统兵也是一样的道理,切盼皇上圣心独运。微臣说的这些肤浅之见,也未必就对,但皇上既然亲征,不能不说是孤注一掷,志在必得,必须缜密行事。譬如说设卫厅筹粮,除了皇上和江大人外,其余的人不必让其知晓。免得办粮臣子心有侥幸,彼此推诿,倒误了事。唉!臣真想随皇上挥戈西征,以此多余之躯捐命疆场,奈何时运不济,怕是难熬到那一天了!”说着杜范已是凄然泪下,注视着被风吹得一掀一动的窗纸,久久没再言语。
袁惠新也没有说话,只看了看斜倚在桌旁萎顿不堪的杜范,站起身来走至桌旁,提笔疾书,方大声道:“蘇衛東进来!”
“奴才在!”满身大雪的蘇衛東应声而入,甩袖子打下千儿道:“主子有何旨意?”
“你不能在遼東多呆了。要尽快赶回江南,告诉你,海关税金要全部用来买粮。回京后朕再给你旨意!”
“諾!奴才明日就启程。”
“还有,”袁惠新将纸交给蘇衛東,“你绕道燕京,传旨给太医院,派最好的医生,带最好的药来为杜范治病!”
“諾!请示下,带什么药?”
“明早你问江萬里,由他来定。”袁惠新说着,温和地朝杜范一笑,说道:“成之,朕还有事,得去了。你好生养着,这病不要紧的。让江萬里留下,你们谈谈。他也懂医,参酌个方子出来。你是有专奏之权的臣子,要什么东西,只管告诉朕!”说罢,带着侍卫们去了。
湖北大冶袁惠新行在。
袁惠新穿着一身宽大的红袍,手握金禅,开怀畅饮。不久前赐姓袁的禮部侍郎袁偉与翰林袁燕閣坐在下首陪饮。侍卫丁莊与康瑞侍立两旁。几个侍从官员则趴在下首掷般子,凡胜者得锦缎一匹,负者杖责一十,因此不时有人被拉下去打屁股,哇哇的叫声从帐外远远传来,引得袁惠新哈哈大笑。
袁燕閣见袁惠新心情甚是欢畅,连忙凑着兴笑道:“陛下,下臣最近得了几件宝物,不知陛下可否替臣下鉴赏一下。”
“哦?”袁惠新醉眼迷胧的笑道:“是何宝物,快呈上来,让朕一观。”
“是。”袁燕閣诌笑着退出帐外,朝自己的家奴做了个手势,家奴连忙递过一个镶金盘子,袁燕閣双手接过,小心的吹吹,双手捧着走进帐中,轻轻放在袁惠新的案上。
袁惠新一面掀开盖着的红绸,一面笑道:“这又是什么物事?”话音未落,眼睛却已经直了一一放在盘中的,是一套黑色犀牛皮甲,皮甲上缀着一般大小数百颗真珠,光芒夺目,晃得整个宮帐之内都觉耀眼。在犀甲之旁,是一柄精铁小刀,单是看到刀柄,便已知价值万金一一那是用极其名贵的白色犀角刻成的刀柄!
袁燕閣笑道:“陛下,白色犀角,便在天梵也是甚稀罕之物,传说只有独角兽之王,方能有之。普天之下,也只有陛下配得上此物。”
袁惠新哈哈大笑,拿着小刀,拨刀出鞘,在空中比划几下,斜着眼望了袁燕閣一眼,笑道:“说吧,燕閣你送这么名贵的宝物给朕,想要朕赐你什么?”
袁燕閣诌笑道:“陛下说笑了。陛下富有四海,做臣子的只愿陛下万寿无疆,哪里还用得着别的什么?这些东西,其实是袁弘大人所贡,袁大人说这些东西非人臣所应当有,只有陛下才配得上,因此特意托臣贡上。”
“好、好!”袁惠新笑道:“难得他有这份心思。”
袁偉趁机说道:“袁弘大人对陛下的忠心,是路人皆知的。当年秦松作乱,袁大人披甲执刃与逆贼格斗,已可证其忠节。我等皆起于贫贱,富贵全赖陛下赐予,又何曾敢有二心?”
“袁偉说得有理。”袁惠新叹道,“袁弘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明日便让他赴任燕京留守,西南的軍務全權交給李好義。叫他暂时留在燕京,好好辅佐太子。”
“陛下圣明。”袁偉与袁燕閣顿时喜笑颜开,齐声拜贺。康瑞恶狠狠的瞪了对面笑眯眯的丁莊一眼,悄悄退出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