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失联了,这在没有人肉搜索的古代绝对是个大事。那怎么办呢,他到底去哪儿了呢?不知道。——到处张贴寻人启事?不靠谱,那时候都是在大山里,也没几个人看的到,看到了也决计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出动搜寻人马?茫茫深山,葱葱郁郁,地球这么大,上哪儿找去!反正,就只能看造化了!
不过事实情况反倒没那么糟,不是被人劫持,不是惨遭不幸;当我们大家都在担心他去了哪儿时,失踪的刘备却仿佛进了一个仙洞,跟一位隐居的神仙式的人物交谈了一晚……这是一次传奇的经历。
话说刘备在的卢马突然发飙跃过檀溪脱离大难之后,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似醉如痴了。在躲避蔡瑁那一箭,往西南而去的一路上,刘备一直不停感叹:肯定是天意,肯定是天意!
在大概辨明了自己所处的方向和位置以后,刘备策马朝着南漳(今湖北南漳)方向奔去。不知不觉,太阳马上要落山了,又是一个傍晚了。正跑路之间,对面一个放牛的牧童吹着短笛,跨在牛背上悠闲地走了过来。(古代田园的常见画面,所谓“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者云云。)被这么一副美好的画面勾起少年的思绪,刘备不觉感慨:“这么自在,这么悠闲,唉,我不如人家啊!”顿时停住马站着观看。
不料,那个放牛娃也便停住牛不吹了,只站着痴痴地看刘备。正被看得不好意思呢,那个放牛娃说话了:“你是……江湖上传说中大败黄巾军的刘备?”
被一个放牛娃叫出了名字,刘备显然很意外:“你一个村子里的小毛孩子,居然都知道我?!(我的人气有这么好???)”
放牛娃回答:“哦,我本来是不知道的。只是一直跟着师父混,有客人来的时候一直说江湖上有位叫刘备的人,身高大概一米八左右,俩手能过膝盖,眼睛可以看到自己的耳朵,是当今的大英雄——现在看你这模样,大概就是咯!”
刘备:(原来是身份特征出卖了我!)——你师父是哪位?
放牛娃:“您问他老人家呀?他复姓司马,名徽,字德*,是颍川人。有个很著名的ID叫‘水镜先生’。”
刘备:“哦……那你师父的朋友呢?”
放牛娃:“我师父一直都跟两个人关系很好,一个叫庞德公,一个叫庞统,俩人都是襄阳人。”
刘备:“这俩人有血缘关系吗?”
放牛娃:“哦,庞德公是庞统的叔叔。话说这位庞德公,字山民,比我师父还大十岁;庞统比较小点,他比我师父小五岁,字士元。一天,我师父在树上采桑的时候,恰巧这位庞统来访问我师父,俩人就坐在树底下聊天,好家伙,一直聊了一整天还不觉得累。哦,对了,我师父相当喜欢这位庞统,不过,我说的喜欢不是那种喜欢,而是那种喜欢,他一直都管庞统叫弟弟……”
一看这小孩越扯越多,刘备赶紧打住:“哎哎哎,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个,你师父现在在哪儿呢?”
放牛娃往前一指:“喏,前面林子里,就是我师父的庄院。”
刘备赶紧对他说:“嗯,那好,我正是刘备,你带我去见你师父好不好?”
小孩挺听话,就带着刘备往前走了二里多路,到了一座庄院前面下马。才进入中门,就听到一曲很美妙的琴声。刘备陶醉了,赶紧给小孩打手势,让他先不要通报,待自己把这曲听完。
不料,曲子恰恰停住不谈了,有一个人笑着出来迎接:“我的琴韵本来是清幽的,哪知道音色中忽然起了高亢的调子,我就知道肯定有人在偷听!就是你咯!”
一看师父出来了,放牛娃赶紧对刘备介绍:“这位就是我师父水镜先生。”
刘备一听,连忙打量其人,只见长得果然松形鹤骨,器宇不凡,飘飘然有神仙之概。他慌忙鞠躬施礼,刚才过檀溪弄得衣襟还没干呢!
不料那位水镜先生第一句话就雷到了刘备:“你今天幸好躲过了大难!”
刘备感到非常惊讶。小孩这才给他师父介绍:“这就是刘备。”
水镜便热情地把刘备请进草堂,俩人坐下。刘备不住地打量这间屋子,只见书架上堆满了一卷一卷的竹简书(纸的流行还不是很久,典籍类的还是竹简),窗外边栽满了竹子、松树,一架横琴整齐地摆在石床之上,显得清雅,淡然。真正是个神仙洞府!
水镜开口问话:“您今天从哪儿来?”
刘备半晌才反应过来:“……哦,我呀,我……偶尔经过这里,因为您徒弟的指路,我才能跟您见面。实在非常荣幸!”(刘备扯了个谎。)
不料水镜毫不买账:“您不用骗我!您明明就是逃难跑到我这里的。”
刘备非常惭愧,见被道出了实情,便仔细把襄阳城里发生的一切说给了水镜先生听。
水镜听了不住地点头:“这还是句实话。跟你说,我一看你的气色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啦!”停了停,他又问刘备说:“您的名声,一直在江湖上广为流传。只是,您有没有想过,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您直到现在还落魄不得志呢?”
刘备这次的确非常惭愧:“唉!这都是因为我命不好的原因!”
水镜摇头:“不对不对!我告诉您吧,是因为您周围没有能够辅佐您完成大业的人才啊!”
刘备愕然:“哪有?!我虽然没啥大本事,可是我周围,文的方面,有孙乾、糜竺、简雍等;武的方面,有关羽、张飞、赵云等人,一直忠心耿耿地跟随我,虽然称不上人才济济,倒也确有其人。怎么是没人呢?”
水镜笑:“关羽、张飞、赵云,可以算得上是万人敌的猛将,只可惜没有善于任用他们的人罢了!像您所说的孙乾、糜竺这些人都不过是白面书生,不是我说的能懂得经纶济世、知晓兵法韬略的人才呀!”
刘备想想也是,便诚恳地回答:“好吧。不瞒您说,我也曾经漫山遍野找寻人才,只可惜就是找不到啊!”
水镜再笑:“借口!没听人家常说‘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么!怎么就能说没人呢?”
刘备一听此话大有玄机,保不准这位水镜先生知道点东西,便连忙求教:“在下惭愧,您能给我推荐几个吗?”
水镜便开始大谈人生哲学:“你听说过荆襄各郡流传的歌谣吗?有一首是这样的:‘八九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到头天命有所归,泥中蟠龙向天飞。’我跟您仔细分析一下:话说这首歌谣最早开始于建安初年。所谓‘八九年间始欲衰’,建安八年的时候,我们荆州的一把手刘表先生的前任老婆死了,娶了后妻蔡氏以后,家里便开始生乱了,这就是所谓‘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今年恰好建安十三年。‘无孑遗’的意思是说,不久之后,刘表就要挂了,他一死,手下的人都会慢慢凋零,也就‘无孑遗’了;后面两句‘天命有归’、‘龙向天飞’,这就是说得您啊!”
刘备一听这话,吃了一惊,赶紧起身道谢:“您说哪里话,我哪敢当得起这个!”
水镜示意刘备重新坐下,再慢慢跟他说:“至于您刚才问的推荐人才的问题,现在天下的人才,基本上全都在这一带,你应该广泛去搜求啊!”
刘备连忙追问:“是真的吗?都在这里?那,在哪里?他们,都是谁呀?”
水镜:“伏龙、凤雏,这俩人,只要能得到一个,天下就安定了!”
刘备:“额,您说的伏龙、凤雏,都是指的谁呀?”
不料这下水镜彻底闭口不答了,他只是一个劲地拍手大笑:“好!好!”(没抽风吧?)
刘备再问,水镜只推说:“现在天已经晚了,你现在我这里歇息一晚上,等明天我再告诉你。”说完也不等刘备回话,就吩咐那个小孩给刘备准备好宵夜、倒好洗脚水啥的,将他的马牵到后院去喂养。
刘备匆匆吃了点,就倒头在草堂睡了。只是,他人虽然躺在床上了,却一直想着水镜刚才没说完的那句话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直捱到半夜三更夜已经深了的时候,刘备忽然听到一个人推门进庄院的声音,随即是主人水镜问:“徐庶老弟,你从哪儿来的?”
刘备不知道徐庶是谁,只是觉得大半夜居然还有人来拜访,事有可疑;加上自己也实在睡不着觉,便暗暗起来偷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那人说:“唉!我听说刘表这个人看重好人,厌恶坏人,总之很不错,我就专门去投奔他。结果去了一看,让我大失所望,这厮也只不过徒有虚名罢了!他虽然看重好人,却不能任用好人;虽然厌恶坏人,却也不能摒除坏人——所以我只好写了封告别信就撤了,辗转来到你老兄这里。”
接下来水镜说:“你老弟有辅佐君王的大本领,就应该选好点的人来辅佐,怎么能轻身去见刘表这种人呢!——不过,实话告诉你,现在我这里就有一个英雄豪杰,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说完就没有动静了,隐约只听两人叽叽咕咕了半天,最后来的那个人才说了一句:“你说的对呀!”
刘备一听大喜,心里想着这肯定是个人才,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伏龙、凤雏。准备冒昧出来相见吧,又显得太唐突。只好拼命忍住,上床躺着去了。但这样一来,又多了一个纠结,就更睡不着了!太纠结了这个晚上。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刘备赶紧起来洗漱,然后去见水镜,第一句话就问:“嘿,昨晚上来的那人谁呀?”
水镜轻轻回答:“哦,没谁,那是我一朋友罢了。”
刘备一看人家不告诉他,就想请那哥们出来相见。水镜跟他说:“见不到了!他要去找好老板,已经走了!”刘备深深惋惜。不过,刘备转眼一想,走了我还可以慢慢访问啊,只要知道名字就好!便又匆忙问人家名字。
谁想这个水镜大清早的又抽风了,一见刘备问这些问题,又是那两个字:“好!好!”
刘备很郁闷,再问:“那,伏龙、凤雏又是谁呢?”
这厮还是这个反应,笑着鼓掌:“好!好!”——把刘备没气死!
好吧,刘备知道人家这是故意不给他说,便只好打消了问他的念头。不过看到水镜这么神仙一般的人物,肯定也是个人才,刘备又想请他出山为他打工,跟他一同复兴汉室。
水镜这下肯说话了:“哎,我是山野闲散惯了的人,哪里能够出去给人打工呢!你先回去,自然有胜我十倍的人来帮你,你好好访求就是了!”
刘备还想勉强,只听庄外一阵人喊马嘶,嘈杂声不断;接着那个小孩跑过来给师父报告:“外面有一位将军,带着几百个人把我们包围了!”
刘备一听大惊,还以为襄阳蔡瑁一伙追上来了,赶紧出去一看——虚惊一场,原来是来找他的赵云!(真亏他这地方都能找得到!)刘备顿时大喜。
赵云进来给老板鞠躬行礼,喘了口气说:“我昨天找不到您,就连夜赶回新野,他们说您没回来,可急坏了我们所有人!我便连夜不停地打问,总算到这儿把您给找到了!您快跟我回去,恐怕会有人到县里来闹事!”
刘备一听,什么?也顾不得跟水镜闲聊了,赶紧匆匆结束了这一晚的奇缘,跟着赵云上马,朝着新野就跑。还没走几里路,一队人马迎了上来,原来是前来找他的关羽、张飞。弟兄相见,分外高兴,刘备拉着两位弟弟的手仔细叙说了他赖的卢马逃脱了大难,以及到水镜先生的庄院里过了一夜的传奇事迹,所有人听了都惊讶不已。
回到县城,刘备就赶紧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商量这件事咋办。孙乾建议:“您应该赶紧给刘表写信,仔细告诉他昨天发生的事情!”刘备一听有理,就赶紧趴桌上写了一封短信,让孙乾拿着去荆州见刘表解释。
孙乾到了荆州,刘表还不知情,他把孙乾叫进来,跟纳闷地问:“我让你们老板来替我支持宴会,干嘛中途逃席而去呢?”孙乾便趁势呈上刘备的书信,顺带自己讲述了一遍事情的真实经过。
刘表一听,原来是蔡瑁这个狗东西打着他的旗号来设计陷害刘备,顿时就火了,他把蔡瑁叫进来劈头就是一顿骂:“你TMD居然敢陷害我老弟并且嫁祸于我?!!”说完直接下令推出去砍了!
正在这时候,刘表的那位不贤之妻冲了出来,一听要砍他那个恶贯满盈的哥哥,顿时痛哭流涕,求刘表免死。刘表当时还没消气,只是不允。幸好孙乾说了一句:“您要是把蔡瑁给杀了的话,我们老板听到了,还怎么敢在您这里住下去呢?”
听到这话,刘表才强压着火气把蔡瑁这厮给放了,顺势就让他的大儿子刘琦代表他本人,跟孙乾一起到刘备的新野来赔罪。
刘琦奉命来到新野,刘备一点也不摆叔叔架子,也没有一点不依不饶的意思,他和颜悦色地设宴来款待刘琦。这件事就算这样过去了。不料,跟他老爹一样,酒喝了一半的时候,刘琦突然掉下眼泪——
刘备赶紧问他咋回事。刘琦哭哭啼啼地对刘备说:“我后妈蔡氏,老是想害我;侄儿实在没啥办法避免,整天心惊胆战,请叔叔您给我指条明路!”
刘备现在一听这事头都大了,又是蔡夫人!上次就是多说了两句话结果招来这么大一场谋杀案,幸亏自己福大命大才躲过,现在刘琦又问!吸取上次的教训,刘备这次实在不敢多说了,只好言不由衷地劝勉刘琦只好好心尽孝,自然会躲过灾难。(这个回答估计刘备自己都不相信吧!那么大利益问题,能把蔡夫人这种人感动就奇怪了!)
刘琦没问出个结果来,十分失望,只好匆匆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告辞回去。刘备也热情地送出城外。看到刘琦一路不开心,刘备打趣:他指着那匹的卢马跟侄子说:“你们都说这马会害人,昨天要不是这匹马,我估计早已都见了阎王了!”
刘琦回身安慰:“叔叔说哪里话,这不是马的功劳,实在是您福大命大啊!”说完,刘琦继续抑郁着回去了。——唉,后妈呀后妈,你看把这小伙子折腾的!
还是那句话:最毒不过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