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向着江夏进军!
尚古散人2015-10-27 13:015,209

  哲学的观点来看,所谓发展系指事物的前进和上升,是新事物的产生和旧事物的灭亡。——回看东吴,虽然发生了一系列意想不到的事情,但自孙权接班以来,招贤纳士耳目一新,东吴已经是明显发展了的;至于孙翊案和吴太夫人的去世,那也只不过是事物发展前进道路上的一点小曲折罢了。

  按照“发展的前进性和曲折性是统一的”的原则,东吴显然已经获得了质的飞跃。飞跃了就要立足于更高点,寻找新的奋斗目标,进而完成新的任务,实现更高一级的飞跃。这样一来,讨伐黄祖的事情便又一次被摆上了桌面。

  好不容易忙完一揽子琐碎事,等到第二年春上,孙权终于商量着要再找黄祖PK一次。张昭劝他:“你老妈死了还没一年呢,你要守丧,不能动兵啊!”不料,大都督周瑜却有不同意见:“哎!为老爹报仇雪恨的事情,又何必等待第二年呢!换句话说,我们这次搞掉黄祖,为你老爹报了仇,岂不是对你老妈也有个交代?”

  俩人意见不同,孙权陷入犹豫徘徊状态。正在此时,平北都尉吕蒙进来向老大报告:“我按照您的命令,把守龙湫水口,忽然有黄祖的部将甘宁来投降我们了!”

  孙权顿时一喜:“哦,是吗?赶紧说说,什么情况!”

  吕蒙:“来投降的这个人叫甘宁,表字兴霸,是巴郡临江(今重庆忠县)人。据说,他书读得不错(通书史),相当有气魄,平时喜欢闯荡江湖(好游侠)。他当年曾经把那些亡命之徒全部收罗起来,跟着他在江河上当水贼。他平日里腰里挂着一只铜铃,后来甚至到其他人只要一听到铜铃响,立马就屁滚尿流地跑路。再后来,他又曾经拿着西川的蜀锦给船做帆幔(真有钱!),于是,传到江湖上,大家都叫他‘锦帆贼’。”

  “就这样闯荡了好几年,忽然有一天,他幡然悔悟了,觉得自己前些年太没出息了,就想改行从善,于是便带人去投靠了刘表。后来一看刘表这货实在不是个干大事的,又准备来投靠我东吴——不料却被黄祖这厮给留在了夏口为他效力。”

  孙权心里来气:“岂有此理!”

  吕蒙微微受惊,继续介绍:“您知道,上次我们打黄祖的时候,就是因为他赖着这位甘宁的本事才救回了夏口。但黄祖这厮不知道因何原因,反而待甘宁很不好。黄祖手下都督苏飞屡屡向黄祖推荐甘宁,黄祖都说:‘他一个水贼出身的人,我怎么能重用他呢!’(英雄不问出身,黄祖简直浅见!)甘宁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就一直对黄祖心生怀恨。”

  ——说到此我就很纳闷,你本来就鄙视人家水贼的出身,当初人家要投靠东吴的时候你又干嘛死皮赖脸把人留在你手下?莫名其妙!

  座上的孙权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

  吕蒙继续:“那位苏飞知道甘宁的小心思,就在某一日把他请到家里跟他说‘我跟老大推荐了你好几次,老大都不打算重用你。——这事你也知道。但我想人生苦短,日月如梭;他不重用你,你也应该早早找个好出路,不能一直埋没在这里。因此,我打算改天再推荐你为邾县长,然后你就可以放手给自己找个好门槛了!’甘宁因此才能逃出夏口,跑到我这里来。”

  孙权欣慰:“这位苏飞倒是个好人!”

  “是的”,吕蒙附和,并接了下去:“甘宁跑到我这里,向我表述了他想投靠我们东吴的心思,但又害怕他上次跟我们交战的时候救了黄祖杀了凌*,怕您见怪。我就跟他说您求贤若渴,是绝对不会记旧仇的;况且那时候都各为其主,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因此,他才敢来投靠老大您,我就是特来请示您的意见的!”

  孙权听了大喜:“哈哈!好,我得到了甘宁,这下要想打败黄祖,那是绝对不在话下了!”——看看,这就是英雄和草包对待人才的区别!像黄祖那样把到手的人才砍死*走,自己的事业又怎么会发展呢!

  见孙权答应了,吕蒙便把甘宁叫进来拜见老大。孙权很客气:“你来我这里,我很高兴,怎么能记恨你呢!你放心好了!——来,说说,我想听听你教给我打败黄祖的主意。”

  甘宁见新老板很看得起他,十分高兴,便侃侃而谈:“现在大汉的天下已经风飘雨摇了,看样子曹*肯定会篡位。他要是篡位的话,荆州肯定是他的猎物。而荆州方面,刘备自从来投刘表后,被蔡瑁进谗,一直在新野地方屯扎,况且月前襄阳城里又发生了一起事故,刘备差点都被搞掉了;而刘表也已经到了病重未卜的地步。不止如此,我还要告诉您一个劲爆消息——”

  “刘表病危,据说是荆州城里蒯越和蔡夫人商量的主意,让刘表的大儿子刘琦将所有驻防江夏的水军全都撤回了荆州城——这是要换司令、抓军权的节奏!现在江夏已经基本空虚,这对您绝对是个很好的契机!怎么样,您有没有想法?”

  “要是您现在趁机去打黄祖的话,这厮肯定玩完;等打败了他,江夏就是您的地盘了。这样,您不但可以报大仇,而且以后还可以继续向西,虎视江陵(荆州城),顺势攻取巴蜀;到那时,您的事业还愁不成吗!”

  孙权听完霍然而起,“这真是金玉之论!”——没说的,于公于私,打黄祖的这件事就算敲定了!

  很快,孙权就任命周瑜为统军大都督,总领所有可以调动的水陆军队,并赐佩剑一把(象征权力),有不服者,直接砍掉;封甘宁为前部先锋;董袭、吕蒙为副将;其余偏将裨将等等不计其数,都跟着周瑜一起出兵,攻打黄祖!孙权本人则带一部分军队在后面接应。

  年轻的周瑜接到命令,热血沸腾,当即对众宣布:“我奉老大的命令,带人打江夏。你们明天都到江边大营里开会,商量进兵的方略问题。要是有人敢迟到旷缺,军法从事!”

  第二天一早,周瑜往赴大营,在中军帐里高坐,左右两边都站着刀斧手,然后再传令所有文官武将前来开会。(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所有文官武将”里当然也包括程普等一班老将。

  程普当时心里就很憋气:我比他周瑜大好多岁,现在居然让我去参加他的会议并且听命于他?于是便故意请病假,并且让自己的儿子程咨去代替自己上班。——让儿子代替自己上班开会?这情况放到现在简直不可想象!这才新老总上任第一天就这么搞,程普分明就是故意捣乱的!

  周瑜倒没怎么注意到这一小问题。话说这位周都督不愧青年帅才,才一个晚上,他已将此次作战的各种进兵道路和方略都研究透彻烂熟于胸,会议一开始就是一连串成熟的分析和命令:

  “据我所知,我们这次去打江夏,一共有三条道路可选:第一条,由九江的陆路口出发,出金牛镇(今湖北大冶境),再越过沙羡(今湖北咸宁)、新市(今湖北荆门境),往攻江夏的南部;第二条,从建业(东吴的首府,今江苏南京)水路出发,到樊口(今湖北鄂州西)登陆,然后经由梅城、白浒,去攻打江夏的东面;最后一条也就是我们的正面水军,此路由我亲自率领,沿着长江溯流直上,去打江夏的北面。——只是,不知道有谁敢带人往前面第一路、第二路去攻?”

  听到周瑜这一番条理清晰的分析说完,董袭、吕蒙一起出列,应声表示愿去。于是,周瑜当即下令董袭走上述第一条路线,吕蒙走第二条路线,各自拨给了五千士兵,务必完成任务!——干完这茬,周瑜又拨给前部先锋甘宁二十艘战船,让他迅速出发,务必比大部队早半天先到!这三路都奉命去了。

  各部门就位之后,周瑜再将部队抽出两小部分来交由丁奉、陈武,让他们带着作为大部队的左右翼;而自己则亲自统领所有水陆军队,随后出发,从正面援应甘宁。——作战任务就这样布置好了,各路人马也都分头出发了,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

  程咨回去见他老爹程普,把周瑜调兵井然有序的事宜讲述给老爹听。程普大表惊讶:“我一直觉得周瑜这厮太懦弱,肯定当不好将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条理,看来真是一位好帅才呀!我还如何不服呢!”便赶紧起身到周瑜的大营去谢罪。周瑜大度,也一边逊谢不已。

  到这里,年轻的军都督用他的才干征服了所有人,也为这场战斗的胜利做好了铺垫!

  也是老天在帮着他们。当时正好是阳春三月,正值春汛,洞庭湖水高涨,长江浪涛汹涌;一时间西北风大起。东吴的所有水军战舰都满挂风帆,箭一样的蹿往上游。才五六天工夫,就已经到了夏口不远的地方。

  再说甘宁带着小股部队为前部先锋,乘着风势直朝夏口奔来。远远可以看到夏口岸边疏疏落落大概百十号战船,在那里驻守。况且知己知彼,甘宁早已得到消息,负责守卫下口语的,正是黄祖部下的爱将,当年射死孙权他老爹孙坚的那位吕公!(这厮要完蛋了。冤家路窄,这么重量级的人物还不被人抢着砍?)

  果然,甘宁一听是这厮把守,马上就起了争功的心思。他故意把这个消息告诉底下的士兵,大家听了全都士气高涨,嗷嗷叫着往前行船,全来找这位吕公寻仇。

  而吕公这边,也不知道情报工作是怎么搞的,都这时候了才仓促发现下游方向已经蹿来了二三十只小船,上面载满了士兵,乘风呐喊,朝着自己方向火速奔来!——很明显这是东吴兵已经打过来了!

  吕公气急败坏,很想把负责搜集情报的那几位全都砍了了账——他娘的,人家打到家门口了自己一方居然还不知道!

  但已经这样了,吕公没法子,只好仓促迎敌。说来这位吕公不愧是当年射死孙坚的勇士,他一看吴兵来犯,迅速静了静,最后一点也不慌乱,一脚跳出船头亲自击鼓鼓舞士气!这样,其他的船只听到警报,也都争先起锚,纷纷掉头准备开动。

  此时,东吴的船只已经快到身边了。吕公看见吴兵的船只很小,人也少,便登高举旗一挥;手下的战船看到号令,全都依次散开,摆成一个圈子,把东吴的二三十只小船全给围了起来。接着,吕公手下这些战船全部发威,迎风直上,朝着圈子里面的吴船撞去。(那时候没有鱼雷,要不然早都发射几十发了!)

  很快,吕公发令,一声梆子响后,顿时箭如雨发!全都朝着中间东吴的船只射去。甘宁的船队没奈何,只能高高举着藤牌挡箭。就这样,还是遮挡不住,二十多只战船上面插满了箭,活脱脱像二十多只水刺猬在江面上团团转。更不幸的是,这时候江面上的风势越来越大了。——吕公眼瞅着东吴方面的乱状,不觉哈哈大笑。

  不料,乐极生悲,吕公的死期也马上到了——他的坐船忽然被外面一阵江风朝里一*,恰巧遇到了东吴甘宁的船只抢了过来,两只船恰好撞在了一起!彼此相隔不过一丈远。甘宁正愁没法立功呢,这厮简直是送死!于是,他迅速举起左手拿定的藤牌挥舞着抵挡乱箭,右手拿着钢刀往后退了半步,纵身跳上了吕公的大船。

  这下没有悬念了,碰上了甘宁,吕公只能白白受死了。猛甘宁大喊一声,手起刀落,吕公的人头已经咔嚓一下落地了!——他的悲剧是命运造就的。而甘宁这厮也杀红了眼,他拿着刀乱挥乱砍,满船的夏口兵没有一个敢上来迎敌,大半都死在了水中。

  被甘宁这么奋不顾身砍死吕公后,夏口兵群龙无首顿时逃散;东吴兵也反败为胜,一齐嗷嗷叫着奋勇过船,到处乱砍。夏口兵哪里见过这样一群猛虎,虽然还有一百多条战舰,但没了老大,加上又被人砍得这么惨,一齐害怕了,哪里还敢接着切磋啊,都急急忙忙扯起了帆,朝着江夏这边飞奔跑路。

  再说对面的黄祖,接到东吴兵贸然来攻的消息后,就一直在江夏城头观战。他一看到这边这么个情形,赶紧派遣苏飞为大将,陈就、邓龙为先锋,带着隔江的战船,火速赶来驰援夏口。

  这几位赶紧奔过来,不想恰恰又遇到甘宁带着队伍在追逐逃过来的夏口兵,狭路相逢,又是一场混战。而这个时候,原先逃过来的夏口兵一看来了援军,也迅速回笼,跟援军并做一块,来跟东吴船死磕。

  苏飞是大将,他坐着大船在后面指挥;而陈就、邓龙俩人身担先锋之职,在前面接着甘宁的船队玩起了白刃。

  按理说,陈就、邓龙俩人根本不是甘宁的对手,俩人合起来打甘宁,才打了十个回合不到,俩人就已经只能防守不能回击了;可惜的是甘宁的船只实在太少,又被苏飞的人四面合围,给困在了当中。

  江夏兵人多势众,甘宁心慌,已经没办法支撑下去了,只好想着找个空隙突围出去。不料,你想跑对方越不想让你跑!一看甘宁要逃,陈就、邓龙俩人赶紧围了上来把他挡住;这俩人虽然不咋的,但是死缠着你,你也不好跑掉。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在这个时候,江夏船上又开始大肆放箭!很快,对面的飞箭又跟蝗虫一般铺天盖地*了过来。眼看着东吴兵寡不敌众,马上就要挡不住了——忽然,下游的江面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号炮鼓角声!

  再往后一看,那边已经旌旗蔽空,艨艟(古代具有良好防护的进攻性快艇)、战舰无数,犹如百座连城一般,都大张风帆朝着这边排山倒海踏浪而来!中间一座大船的桅杆上,高高挂着一面帅字旗,迎风招展;船头上坐着一员年青大将,两边簇拥着无数将士——这是周瑜亲率的大部队赶来驰援了!

  至此,甘宁一伙得救了。

  回览全篇,我们可以看到:周瑜身为总军大都督,他在这场大战开始前,就已经对作战方略作了慎密的安排和布置,他的帅才气魄是可圈可点的。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孙权选他做总司令,是坚决没有看错人!

  而在这场战斗中,甘宁无疑是表现得最为勇猛最为突出的那位。他身率突击队,轻舟当先、毫不畏敌,充分把前部先锋这个词的内涵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且即使在逆境中也能鼓足勇气力挽狂澜最终反败为胜——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对他的赞誉之情了。鲁迅先生说,“真的猛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他,是一位英勇的将才!

继续阅读:十二 “芳草萋萋鹦鹉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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