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慎言说道:“中原长久以来都以为天圆地方,殊料很多时候亲眼看到的东西并不一定是真的。就如同这天地一样,萍城理工学院一直都在教授这些知识,所有学员全都知道。只可惜现在萍城理工学院的影响力还非常小,只及附近几个村庄而已,连萍城都没有覆盖到。”
戚继光说道:“许兄弟何必灰心?有志者事竟成,很快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可以学到这些知识的。”
许慎言笑了笑道:“小弟倒不是灰心,只是想着人生苦短,时不我待,短短数十年,实在是很容易就过去了。而想做的事情又是那么多,所以未免有些急躁罢了。好在现在诸多事项都已入了正轨,倒是没有什么太担心的。”
戚继光说道:“还请许兄弟多多介绍一下这个地球仪。”
许慎言带领大家来到地球仪前面。这个地球仪安装在一个铁支架上面,可以非常方便地转动。许慎言拨动地球仪,告诉大家什么是地球的自转;什么是地球的公转;昼夜交替是怎样进行的;寒暑变化是怎样产生的;为什么夏日会白天长夜晚短;冬日会白天短夜晚长;月亮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有月圆月亏。这些知识学员们都在课堂上面学过,但无论如何也比不得这样实物教学的效果好,所以全都听得津津有味。就连王子凌这样的人物也觉得大有收获。
讲完了一些天文方面的知识,许慎言又讲了七大洲、四大洋;什么是经度、纬度;哪里有什么著名的山脉;哪里有什么辽阔的沙漠;甚至哪些地方有什么著名的矿产也讲了一遍。至于那些国家的分布状况,则与后世的情况有很大的差异,对于这个许慎言也只能描绘出一个大概,精确度是谈不上的。
整个地球仪,包括陆地、海洋、高山、湖泊、沙漠、城市的大概位置,都是根据许慎言的记忆画出来的,这种记忆当然会有很大偏差,有些甚至会相差比较远。因为他毕竟不是地理学家,这么几年下来,他还能记住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但大致的方位是不会错的,有时海船在茫茫大海中航行,若是完全没有一个目标的话,就会很容易产生倦怠情绪,进而产生暴乱。或许只需要再航行三五天时间,就能够看到陆地,但悲剧往往就是在这三五天内发生。在人类航海历史上,这样的悲剧数不胜数,无数的探险家没有死在探险的地方,反而是在路上就被自己的同伴所杀害。
若是船长能有这样一份地图,即使它是简陋的,但能够明白无误地知道目标就在那里,那么事情就容易办得多,船员们的情绪也会稳定很多。
许慎言努力绘制这样一份地图仪的目的也就在这里。要征服这个世界,那就先得知道征服的目标在哪里。至于地图仪精确度不够的问题,完全可以通过实地测绘来解决,大明并不缺乏这样的人才。
在地图仪上,大明国土所占面积不过一小部分而已,而且也不是世界的中心,这跟朝廷一向自以为天朝上邦可不一样。
王子凌见大家沉默不语,连忙说道:“虽然我大明不是大家心中一直认为的天朝上邦,不过在目前来看,依然是世界最为强大的国家,诸位也不要太灰心。”
“不错。”许慎言接道:“以富有程度来看,现在的大明依旧是举世无双,现在世界诸国,论经济实力罕有能够超越大明的。不过大家也不要骄傲,大家看这里,就在这最近数十年间,这个地方叫欧洲,就兴起了不少强国,先有葡萄牙,后有西班牙,再有英吉利,先后兴盛,纵横全球。”
他将那几个国家指给大家看。
戚继光道:“就凭这弹丸之地,就能纵横全球?”
许慎言说道:“戚大哥不要小瞧这弹丸之地,这些国家地盘虽小,却都是依靠海洋,建立了强大的海军舰队,他自己家里没有东西,自然可以出去抢别人的。这就叫做殖民政策。”
“莫非许兄弟也希望我大明实行殖民政策?”
“要征服世界,又不是只有一个殖民政策可用?”许慎言傲然说道:“方法千千万万,只要能为大明带来利益,胡萝卜和大棒都是必要的。”
贺小花问道:“胡萝卜是什么?”
许慎言一窒,他一时说溜了嘴,将后世的俗语就给带出来了。不过嘉靖年间中原早有很多地方开始种植胡萝卜了,所以倒不算孟浪。只是种植面积以山东、云南、浙江、河南等地为多,江西地面种植的还少,所以贺小花不知道。
他有些恼羞成怒,说道:“早叫你多学点知识,你不听,现在又不知道了吧。”
贺小花委屈的说道:“书本上真的没有这个东西。”
在许慎言编写的教材上,还真没有这个东西。他哪里会料到会有今天这种状况呢?
还是戚继光说道:“我老家有人种这个东西,看起来就跟白萝卜一样,只不过没有白萝卜那么圆,是长长的,有些是黄色,有些是红色,还有些黄中带红,味道很甜。因为是从西域胡地来的,所以都叫它胡萝卜。老家的人用来做菜,味道极好,而且听说很能养人。”
贺小花高兴地说道:“那就是许大哥书上说的营养丰富了?”
许慎言连忙说道:“正是,小花真聪明,不过不要老是打岔了。你这一打岔我都不知道说到哪里了。”
戚继光不知道营养二字是怎么来的,不过意思倒是浅显明白。他说道:“许兄弟的意思是征服世界必须要恩威并施?”
“那是自然。”许慎言说道:“一味施恩,别人会以为大明软弱可欺,敬畏之心不存,谈何征服?一味施威,暴政虐民,不可持久。纵然是一时征服了,却征服不得一世。昔日蒙古铁骑何等威风,纵横万里,杀人无数,结果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分崩离析的结果。恩威并施,既能够统治世界,又能给治下万民带来福祉,岂不最好?”
戚继光说道:“如此当然最好,只怕做起来没那么简单。”
许慎言道:“我当然知道这只是理想主义,然而若是连想都不敢想,又如何能够去做?纵然我的理想只实现百分之一,那也是很大的安慰。”
王子凌说道:“不错,敢想才能敢做。你们看这一栋教学楼,何其庞大,但它也是由一砖一瓦慢慢的堆砌起来的,我们现在做的事,就是尽力做好每一块砖和瓦。只要持之以恒地做下去,不久之后,一座巨大的建筑自然就会形成。”
许慎言笑道:“王兄这句话说得很对。想我们目前不过都是一介书生,或是基层武将,说那征服世界的话原本有些可笑,若是传出去,谁肯信?谁不认为我们只是痴人说梦?或者是认为我们狂生狷介?可是我们无需在乎,今日立下这伟大目标,相信总有一日是可以实现的。不管是几十年也好,几百年也好,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踏踏实实做好手上的事情。”
众人称善。戚继光说道:“这世界如此辽阔,若想征服,原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说不定得穷尽几代人的努力。”
许慎言指着地球仪上那片蔚蓝色部分说道:“世界上三分陆地,七分海洋。我大明国土就算是在陆地上,也只占了百分之四,更不用说那辽阔无边的大海了。要征服世界,就先得征服这片海洋,而要征服这片海洋,靠的是什么?靠的是诸位学习到的知识,用知识武装起来,建坚船利炮,等到有朝一日,我大明铁船万千,纵横四海,何愁天下不能平?”
这番景象,便是后来的大英帝国和美利坚崛起的盛况景象,只不过现在许慎言将其移植了过来,用于激励这些同伴们奋发向上。
这番远景果然使得大家心潮澎湃,激动不已。人生在世,谁不想建功立业,谁不想青史留名?如今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有理想,有目标,关键是大家还拥有实现这一切的知识和力量,这让大家如何不激动?
讲完这些,许慎言带大家看了看实验室里的其他东西,这些都是外面世界所没有的,有气压计,六分仪,经纬仪,高精度罗盘,望远镜,用宣纸绘的大幅平面世界地图等等,都是航海和测绘用得上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实验室实验员们这一年来的作品,他们今天只是在实验室里默默无闻的研制,他日这些作品将会在开拓事业上大放异彩。
那平面世界地图是跟地球仪上一模一样的,许慎言卷了一幅,送给戚继光一份,说道:“这个地图错漏必定有很多,戚大哥以后征战,此图只可做一个参考,若是有勘误的地方,戚大哥一定要告诉我,好改正。相信以后这份地图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完善。”
戚继光没有推辞,爽快地接受了。作为一个深富战略眼光的将军,他当然知道地图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