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花没由来地一阵羞恼,说道:“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和许大哥可不象你们想的那样。”
王子凌说道:“理解,理解。大家都能理解。”
贺小花松了口气,却不料王子凌跟着说道:“小花今年才十五嘛,还得过三年才十八。规矩是许兄弟亲口说出来的,怎么也得熬过这三年再说。”
贺小花目瞪口呆,心说这话怎么这么别扭,说来说去还是将自己和那个人拉一块了嘛。她气哼哼地说道:“要问你们去问,反正我不去。”
王秀英说道:“这不是大家都没辄嘛,连心兰妹子都问不出话来,我们问了也白搭,还是小花妹妹最有本事,你一出马准行。”
贺小花哪肯答应,大家围着她你一句我一句,嘴巴都说干了,就是不松口。
许心兰急了,脱口来了一句:“大嫂,你可不能这样。”
满场俱静!
虽说学院全体上下的共同心声是这样,但毕竟从未公开过,特别是许慎言这人特磨叽,将自己的感情藏得严严实实的,使人摸不清他的真正想法,也没人当面向他求证,怕引起尴尬。这样一来,这事儿就拖着了。
可是今天,许心兰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将所有东西都给揭开了。
许心兰是什么人?她是许慎言的妹妹,以前没名字,小名许二丫,许心兰这个名字还是许慎言给取的,意思就是“心如兰花洁”。光从这个取名来看,就可知许慎言对她的疼爱。可以这样说,许慎言要娶老婆,首先要过的第一关就是许心兰,只要许心兰点头,这八字就有一撇了。
过年的时候,许心兰无意中对娘说了一句话:“哥很快就会给您找到一个漂亮温顺的儿媳妇的。”这句话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可一旦将它与贺小花联系起来,问题就产生了。
因为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贺小花都和温驯挨不上边,许心兰的这句话,莫非是在暗示什么?莫非她和贺小花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矛盾?
这样的联想一度引起人们的猜疑。然而过后许心兰和贺小花之间依旧亲密无间,不象是有矛盾的样子,这种猜测很快便烟消云散了。
而现在,许心兰的这句话,无疑代表许家人宣布,贺小花是她家媳妇了。
这才是权威宣布啊。
贺小花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胆大得出奇,此刻却是扭扭捏捏,脸也涨红了。任她胆子如何大,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片刻之后,有人鼓掌,很快掌声就响成一片。大家的心里都长长地舒了口气。
许心兰点燃了导火索,很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低声对贺小花说道:“不怪我,一时嘴快就溜出来了,这下你怎么也推不掉了。”
贺小花红着脸点了头,说道:“我去试试。”
许慎言正在花园中团团转的时候,贺小花将他堵住了。
“你在这瞎转悠什么?”贺小花劈头盖脸就这么一句。
许慎言原本还有些迷糊,被她这么一喝,登时便清醒了过来。
开玩笑,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位。
他尴尬地说道:“也没瞎转悠,就是心里面有些事没想明白,出来走走。就是走走而已。”
贺小花哼了一声道:“你就嘴硬吧,都转悠了几天了。莫不是看中了哪位姑娘,不好意思开口,正在这琢磨坏主意呢?要不要我给你去传个话?”
“哪有?”许慎言分辩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他突然打住了,上下打量了贺小花一眼,怀疑地问道:“不对劲,你这是专门找过来的,莫不是有什么事吧?”
贺小花得意地笑道:“算你聪明,我也不跟你绕弯子。说吧,你在想什么主意?说出来听听。”
许慎言说道:“说了你们也不明白。”
贺小花怒道:“你不说我们才不明白。说了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明白?”
“你们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我还从来没见过毛老鼠跑呢,可毛老鼠我都吃了好多顿了。”
这句比喻当真形象,将许慎言给堵得死死的。
他说道:“你当真想听?”
贺小花很不耐烦,喝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啰嗦。有什么话痛痛快快地一句话讲完不好?”
许慎言苦笑,这丫头说话当真不客气。他说道:“那我就告诉你吧。有这样一种东西,是用山上的土和矿石烧成的,材料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比做玻璃的材料还要便宜,烧完后磨成细细的粉,这就叫水泥。用的时候,掺点水,掺点沙子,掺点石子,再放几根铁条,你知道会产生什么变化吗?”
“你不说我哪里知道?”
“变成钢筋混凝土啊。”许慎言叹息了一声说道:“这个钢筋混凝土有一个好处,要多厚有多厚,要多结实有多结实。你看我们建的教学楼,砖木结构,用砖头和木头搭建起来的,我建了五层,再高我就不敢建了。为什么?怕它垮了。砖头和木头承受的重量毕竟有限,可若是用钢筋混凝土呢,别说五层,五十层我都敢建,别说占地五亩,占地五十亩我都建得起来,只要我有钱。”
贺小花瞪大了眼睛,心里想象着五十层的教学楼该有多高,只是略微一想,便倒吸了口冷气。萍城理工学院的教学楼已经是她见过最高的建筑了,少说也有近三十米,要是建五十层,比这高十倍,那岂不是有三百米?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想想都有些恐怖。
许慎言接着道:“水泥的用处还不止如此。你看我们萍城的大小道路,都是土路,又窄又烂,一到下雨天,便泥泞难行,又湿又滑,一不小心就会摔一跤。到了晴天,却又是灰尘弥漫,风一起,灰尘便吹得到处都是。就算是官道,质量也不好,石子路铺上去,没两三个月,便被碾得稀烂。若是用水泥铺路,毫不夸张地说,那绝对是又宽又平,晴天没有灰,雨天没有泥。路修好以后,以现在这种负荷量,几十年都不会坏。”
“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早点弄出来呢?”
许慎言说道:“这东西是好,却也不是全然没有坏处。”
“有什么坏处?”
“这玩意生产起来有污染,不环保啊。”
“污染是什么?环保又是什么?”
“你看现在这个天,蓝蓝的;你看这个草,绿绿的;你看这个水,清清的;你呼吸着这个空气,多么清新。而水泥一旦问世,天不再蓝,草不再绿,水不再清,空气也将不再清新。这就是污染,这就是不环保。”
贺小花听着有些迷糊,要让她这个有些粗疏的大脑理解这个,确实也太困难了一些。
“为什么一定会这样?这些都还是没影的事,你怎么能够料定一定会出现这种情况?”
许慎言拿不出证据,但他有后世几百年的经验来做判断,绝对错不了。只可惜无法说出来。
贺小花了解他,知道他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错不了。
她说道:“真可惜,这么好个东西,只能想象一下,却是不能做出来。难道就没有一点补救办法吗?”
许慎言摇摇头,说道:“没有。其实要控制水泥生产时的污染并不难,只要舍得花一笔钱,做一些处理污染的设备,就完全可以控制住。若只是由我来做这个事情的话,就算多付出一些代价,我也可以将这个污染控制下去。然而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跟风,多的是仿制,只要这个水泥一问世,不出几年,它的好处就会被足够多的人认识到,它的生产又是那么简单,随便谁都可以试一试。投入一点银子,一个小小的水泥厂便建立起来了。到时候他们可不会象我那样控制污染,商人唯利是图,赚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环境有没有被破坏,这不是他们考虑的事。这样一来,事态就失控了,我刚才描述的那些情景就发生了。”
“官府可以管一管的。”
“大明官府管天管地,唯独这事关利益的事,绝对不会管。就算管,那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捞一点好处罢了。好处捞到,自然就没有人管了。”
这些都是事实,由不得反驳。贺小花很清楚这些,所以无语。
许慎言接着说道:“这就象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灾难从此降临。”
“潘多拉的盒子是什么?”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些神仙,住在天上,俯视众生,这些神仙中的老大,姓宙,对人类很看不起,他下令众神仙处罚人类,不能生火,不能穿衣,吃只能吃生食,住只能住岩洞。众神仙中有一个姓普的,很同情人类,就偷偷地将天火带下凡间,教会了人类怎样生火,怎样织布,怎样建房子。人类学会了这些以后,就学会了做饭,学会了穿衣,学会了住房子。有了这些保障,人类就一天天地强大了起来,姓宙的神仙老大得知此事以后,大发雷霆。他认为姓普的神仙背叛了他,就下令手下的神仙将姓普的抓了起来,绑在一个高大的山崖上面,每天派一只凶恶的鹰去吃他的肝脏,为了使他痛苦,肝脏被吃掉以后,又会重新长起来,第二天这只鹰又去吃。这样的痛苦,要持续三万年。”
贺小花生气地说道:“这个姓宙的太坏了,要是我,非拿着大铁枪跟他干架不可。”
“宙老大是神仙,你哪能打得过神仙?”
“打不过又怎么样,好歹要一搏方休。那这个姓普的好神仙后来又怎么样?”
“后来,过了几千年,又出现了一个姓赫的少年神仙。这个姓赫的是宙老大的私生子,可他跟老爸完全不一样,为人正直勇敢,惩恶扬善,面对强敌也毫不畏惧。有一天,他来到那座高山,看到了正在受苦受难的普神仙,于是就用箭射死了那只凶恶的鹰,将姓普的神仙解放了出来。”
“太好了。”贺小花鼓掌欢呼道。
“姓普的神仙与宙老大的恩怨就此算是了结了。可是别忘了,这个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千年。宙老大惩罚了普神仙以后,是不会轻易放过人类的。于是,他就用粘土捏了一个女人,让众神仙分别作法,使这个女人具备了惊人的美貌,穿上了色彩绚丽的衣裳,身上洒了诱人的香水,再佩戴上各种各样精美的首饰,看上去非常迷人。宙老大还在这个女人的背上注入了恶毒的祸水,并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做潘多拉。
“他还将一个盒子交给潘多拉,这个盒子里面,装满了人世间所有的邪恶——贪婪、虚无、诽谤、嫉妒、痛苦等等,但是有一个姓雅的女神仙心地非常善良,她很同情人类,就偷偷地在盒子的底部放上了希望。
“宙老大将潘多拉送给了普神仙的弟弟,他这个弟弟很愚蠢,远远比不上哥哥。他看到潘多拉非常美貌,就接受了她作为妻子。
“后来潘多拉趁人不注意,在人间打开了盒子,盒子里面的所有的邪恶全部都飞了出来。本来希望也是能够飞出来的,可是潘多拉遵照宙老大的指示,猛地关上了盒子,将希望永远的关了起来。
“从此以后,各种各样的灾难充满了大地、天空和海洋。疾病日日夜夜在人类中蔓延,肆虐,而又悄无声息,因为宙老大不让它们发出声响。各种热病在大地上猖獗,死神步履如飞地在人间狂奔。各种各样的贪婪、虚无、诽谤、嫉妒、痛苦充斥着人类的各个角落。而希望却永远都看不到了,这样宙老大惩罚人类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贺小花闷闷不乐地说道:“我恨死这个宙老大了。”
“你恨不恨宙老大我不管,关键问题就是,现在这个潘多拉的盒子就拿在我的手上。”
这下子贺小花也沉默了。她现在也可以理解,为什么许慎言这几天如此为难了。换成是她,也不知怎样决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