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花不耐烦地说道:“你们在那里捧来捧去的,酸不酸?”
贺小勇看着她说道:“我怎么觉得你这句话才是有些酸呢?”
贺小花怒道:“我有什么酸的?二哥尽是胡说。”
贺小勇道:“瞧瞧,这么快就恼羞成怒了。”
何三妹看着他们两兄妹斗嘴,觉得非常有趣,笑道:“看来我今天是不应该出来的,现在都惹得贺小妹生气了。”
贺小花横了她一眼道:“我生什么气?犯得着么?本姑娘的心情好得很。”
许慎言怕她们继续说下去,连忙说道:“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我现在继续说学校的事。从学院借调老师过来,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这些经验比较丰富的老师都是第一、二期学员,我对他们的期望非常大,等学了四到五年以后,成绩优秀的,几乎全部都会象陆家兄弟那样,放出去独掌一方。所以他们不可能长期到荷尧小学来执教,而第三期学员到时候倒是会有一批人先成长起来,但老是依靠他们也不是个办法。
“等到以后水泥厂的规模再扩大,招工的区域也许还会扩大到老关、青山、排上、下埠等地方去,到时候学员的人数还会增多,光靠从学院调派老师更是不够了,所以我有一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详一下。”
“许相公请说。”
“我准备在萍城理工学院开设师范班,专门培养一批小学教师。”
“师范班?”
大家都有些茫然,这个许相公的新名词还真多啊,这又是一个没有听过的,不过意思倒好理解,许慎言把师范班的性质都说出来了。
“对,就是师范班。这个班跟其他学员是不一样的,不需要参加半工半读,但同样可以考虑发放补助。而且这个班的学习内容主要是初级和中级知识,因此,学习时间两到三年就可以了,具体学制慢慢研究都可以。”
“那许相公准备招什么样的学员?”
“首先,是要愿意从事这个老师工作的人。绝大部分男子,学习了一身本领以后,不可能甘心从事这个老师职业,所以挑选女孩为好,年龄倒不是最要紧的。你看现在大部分女孩只能呆在家中,哪里都不能去,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若是做了老师,能够自食其力,对她今后很有好处。其次,智力要正常,否则学了两年,什么都学不会,那也是白搭。第三,观念不能太古板,若是抱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以抛头露面为耻,那也不要学了,学了也派不上用场。以上这几点,都很重要的。还有第四点,这一点倒是无法强求,那就是这些女子就算嫁了人,最好还是要能够继续做老师,这样也不至于总是出现老师短缺的现象。”
何三妹惊讶地说道:“这么多要求,怕是很难找到合适的。”
许慎言道:“那些家境比较好的女孩只怕不会愿意抛头露面,但贫家姑娘不同,那些工人家中的女孩独立性更强一些,而且她们的父亲或兄弟在荷尧水泥厂工作,弟弟妹妹在荷尧小学读书,她们天然就会有一种责任感,要将自己的弟弟妹妹们给教好。而且做老师还会有不菲的月薪,可以贴补家用。至于嫁人么?水泥厂的年轻小伙子也不会少,这样一来,岂不是可以解决很多问题?从近千工人家庭中挑选几十个姑娘出来,我想应该还是不困难的。”
何三妹问道:“现在萍城理工学院里面女学员很多吗?”
“应该占了三分之一吧,而且不少女子表现极好,在许氏工坊中都占据了重要管理岗位。每个月都能挣到五到十两银子,比他们的父母做农活挣得多几倍。谁说女子不如男,在学院里面,谁要是持有那个观点,一定会被人唾弃。”
“我现在越发想去那个学院看看了,那该是多少神奇的一个地方啊。”
“明天我要派人回去,你可以跟过去看一看,现在学校和水泥厂都有一个比较长的建设期,为期至少三个月以上,在这期间你就可以在学院里面先学一学。我会让人给安排的。”
“那太好啦。”何三妹高兴的叫了起来。
许慎言道:“至于荷尧小学修建,建校费用可以由许氏工坊投资。至于你的工资嘛,在小学里面毕竟不比在水泥厂,不能给出太高的工资,否则就乱套了,这一点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初步定了一下,月薪三十两,年底再给你包一个二百两的红包,以后再根据情况来调整,你看呢?”
何三妹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不管这些,你看着给就行了,你开出的工薪,已经是非常高了。再说我们何家靠着许相公这棵大树,这次可是要发一笔大财。我就无所谓了,能够让我做事就好。”
“荷尧水泥厂的工会,还是由你来管,你既然负责荷尧小学,那就脱离了荷尧水泥厂的管辖,保持了相对独立性。而荷尧小学的学员又多数是水泥厂的子弟,由你来管工会从名义上也说得通。既有名义,又能够独立,对于工会事务的开展最为有利。以后你若是发现荷尧水泥厂在工人待遇或福利方面存在不足,尽可以代表工人们提出来。能解决的,自然解决。不能解决的,大家也可以坐下来协商。”
贺小勇奇怪地问道:“许哥儿,你整这么个工会出来,就是让他们反对你的么?我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多此一举。”
许慎言道:“二哥你不知道,人纵有千思百虑,总有疏忽的时候。一人计短,众人计长,我考虑不到的事情,别人能够考虑到,那我就应该听从别人的。可是别人的想法怎么才能告诉我呢,有很多方法,比如写信,比如直接找我,比如在会议上提出来。而最好的方式,就是通过工会来反映。因为工会是工人的自治组织,承担着与厂方对话的功能,工人的想法,通过工会传达出来,既不会失真,又有秩序。就比如你在一个会场上,几十上百人同时向你说话,你听谁的?你怎样做决定?没办法做。而由工会将几十上百人的意见收集起来,有序地整理好。某件事情上有多少人赞同,多少人反对,一目了然。这样才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贺小勇道:“我就怕你终有一天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假如有一天你做出了一个决定,结果工人们全部反对,那你怎么办?”
“在没有说服工人们之前,当然只能听工人们的。”
“但要是那个决定是对的,怎么办?我们都知道,很多东西只有你才懂,别人是不懂的,所以,有很多事情,我们都以为是错的,结果却证明你一个人才是对的。要是碰上这种情况,怎么办?”
“所以我有义务让你们懂。我办学院的目的就在这里,你们所有人都懂了,我做出的决定才有意义,否则我一意孤行,最终仍不免失败。我说听工人们的,并不是说就此停滞不前。但凡一项决定,若是反对的人太多,就要暂缓执行,强行命令下去的效果永远是最差的。随便阳奉阴违一下,执行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我必须不断地试图向他们解释明白,直到他们都懂了为止。只要大多数人懂了以后,那个决定就可以执行下去。”
贺小勇摇摇头道:“我还是觉得不妥,如此掣肘太大,效率太过低下,很难办成什么事。不说别的,你要投资水泥厂,那些工人要是不同意,那你还不投资了?明显不现实嘛。”
贺小花道:“你就自己做了个枷锁给自己套上了,活该!”
许慎言望了望何三妹,想看她有什么看法。
何三妹道:“我觉得有必要对工会的职责权利作出一些限制,比如仅限于维护自己的合法权利方面,以及一些生活、福利方面的事情。要是让工人们也参与到厂方的决策方面,确实有些不妥,那样做太理想化了一些。毕竟双方接触到的东西完全不同,你不能指望工人们将工厂方方面面都了解到以后再来发表他们的看法,这不现实。至于福利或者说待遇方面的问题,他们都是切身体会着的,反而更有发言权,提出的意见也会更中肯些,这样才能起到拾遗补缺的作用。试想工人在决策方面根本不了解,怎么可能拾遗补缺?只会造成效率低下的问题而已。”
许慎言笑道:“你们看,就这一个工会的话题,各位各抒己见,都谈了自己的看法,这说明一人计短,众人计长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我做出来的决定并不总是正确,当然何三妹说得对,有些东西工会可以管,有些东西工会不能管。这些我们都必须在工会章程中明确出来,以后就不会发生效率低下的事情了。”
贺小花不满地说道:“原来你就是逗大家说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