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克忠道：“还请许相公说个明白。”
许慎言道：“这门生意其实很简单，就是用水泥、沙子、石子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加固定份量的水，搅拌成砂浆，再以钢筋为骨架，浇铸成一定的形状，等它凝固以后就可以了。做法倒是简单，但要保证质量，却也不易，各位如果有意，许某可以派人提供协助。”
何克忠问道：“钢筋是什么？”
许慎言一滞，他千思万虑，却没想到这个，这个时代是还没有钢筋的，钢倒是有了，质量却远远不够。至于他带到荷尧来的那块钢筋水泥板，其实还不算是加了钢筋，只能称做铁筋，只不过那些铁筋都是经过贺小勇锻造过的，质量并不弱于普通钢筋。要想生产真正的钢筋混凝土，那得等他将钢铁厂办起来才有可能了。只是真要这样，只怕也是十几年后的事了。
对于普通的民用建筑来说，加了铁筋的混凝土质量还是可以的，只要严格按照质量标准来生产。毕竟一般的民用建筑只有两到三层，对建材的要求没有那么严。
再说了，水泥预制板毕竟只是水泥制品的一小部分，许慎言也没打算将精力集中到这一方面。他刚才说到水泥制品，也不过是临时起意想起来的。
何克忠眼见他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不禁惴惴不安起来，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说错了什么话。他将眼睛望向何三妹，有求救之意。
何三妹轻咳一声，说道：“不知许相公有什么为难之事，不妨说出来听一听，大家集思广益，说不定还能出出主意。”
许慎言摇了摇头，道：“也没甚么为难的，只是刚才说到钢筋的时候，许某忽然想到钢筋毕竟太少，只能用铁筋来代替，然而质量毕竟弱了一些。原本设计百年的建筑或路桥，只怕寿命就要缩短一些了。但也不妨事，总是要好过现在的那些建筑的。再说这也不是不能解决的问题，花点心思，总能解决的。”
“只要许相公说没有问题，那自然是真的没有问题了。”
“谢何小姐如此信任。刚才说到钢筋的事，钢不易得，那就用铁筋好了。只是铁筋易锈，随着时间的推移，将造成混凝土的质量下降，所以严格保证预制品的质量犹为重要。我之前倒是想得略为简单了一些。很抱歉，这样一来，做预制品这一行的生意倒是要略为缓一缓了。当然，各位主管中若有人真想做这门生意，也不是不可以，但必须严格按照许某的质量要求来，若是稍微有不合我的标准的，对不起，许某不做他的生意。”
他将话说得这么严重，登时就让不少人打了退堂鼓。开玩笑，为了去捡那颗芝麻，丢掉那个西瓜，划不来嘛。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个心思，何克忠就是一个，他问道：“许相公，不知这门生意利润怎么样？”
“利润么，自然是比光卖水泥赚得多。毕竟水泥是初级产品，而水泥制品算是深加工了。这样说吧，若是六叔有意做这个呢，那自然是出去办这个水泥制品加工厂了，如此，就不能算做水泥厂的人了。那么，销售水泥的提成自然也不能参与分配。但是，你可以在我这里买水泥，我将水泥直接降价一成八卖给你，实际跟提成的效果是一样的。然后六叔通过深加工，将水泥制品卖出去，多的不说，利润五成还是有的。举例说，你在我这里进一百两银子的货，我作价八十二两银子卖给你，这里面你可以赚上十八两，然后这一百两银子的水泥，你可以加工成水泥制品卖出去，扣掉其他材料和费用，再赚个九到十两是不成问题的。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何克忠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
许慎言接着道：“但这里面也并不是毫无风险。比方说，你在旺季里面以三两五的价格进了一百两银子的货，生产也是要时间的，水泥制品要达到足够的强度必须经过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结果经过生产以后，销售又不及时，在旺季里没有把货销出去，等到了淡季，你急需银子使用，只能将货物便宜出掉，那这个时候你就不但不能赚，反而可能亏损了。”
何克忠道：“做生意哪有包赚不赔的？何家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
“明白就好，我只是预先提醒一下，以免到最后反而落得埋怨。”
“许相公思虑周全，也是为了我们好。”
“既然这样，你们可要想好了，怎样选择？”
何克忠思虑了一会，终于还是咬了咬牙道：“我想好了。我准备出去办水泥制品加工厂。”
接着又有几人表态要办厂。
许慎言道：“各位可要想周全了。出了水泥厂的门，再要进来可不容易了。你们其实不用这么急着表态，我可以给你们三天的思考时间。三天后，我再来问你们不迟。”
那几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都想清楚了，肯定不会后悔。”
许慎言道：“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请大家放心，只要你们严格按照我的质量规范来，赚钱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许慎言道：“除了做水泥预制品的生意以外，另外还有门道。比如，人家要建房子，自然要请工人，砖匠、泥瓦匠、木匠等等，一应俱全，缺了哪个也不行。特别是我们要应用水泥这种新产品，这可不是谁一上来就会的，水泥怎样使用也是一门学问。而你们呢，我自然是要教你们使用方法的。那个房主想要一下子请齐那些工人不是件容易的事，特别是单独的人工并不便宜。这个时候你们可就有了用武之地了。比如你们可以组建施工队，施工队里面各种各样的人才都有，你们去跟人家谈生意的时候，不但可以卖水泥，还可以顺带将人家建房子的生意也给揽过来。你们知道现在什么行当最赚钱吗？包工头最赚钱。”
众人自然是不明白包工头何意，但许慎言话里的那番意思大家却是明白了。这个本来就不难理解，大家又是生意人，哪有不知道这些的道理。所以不少人都动开了心思，包括刚才表态要办水泥制品厂的那几个人，一时之间也动摇了起来。
说实话，这个做包工头，比办水泥制品厂的风险要小多了。而且赚得还不少，说不定还要大一些。
许慎言见大家意动，又说道：“但是我还是要提前给各位打预防针，只要是跟我这个水泥挂钩的行当，那就必须保证质量，严格按照我定下的标准来。若是有谁敢偷工减料，以次充好，一旦被我查出来，那将会面临我的严厉处罚。到时我一定会让那人后悔伸出那双贪婪的爪子。”
他说的毫不客气，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大家看着他那个样子，赶忙大点其头。
许慎言对豆腐渣工程可谓深恶痛绝，在后世这样的例子简直见得太多了，他无力改变后世，但这一世，他发誓一定要改变过来。
所以他但凡涉及到质量问题时，总是疾言厉色，绝不肯松半点口风。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事前不打预防针，真要出了事，哭都没地方哭去。
大家都是聪明人，眼见许慎言的态度，自然知道要怎样去做。
这下表态要当包工头的人就多了起来，包括大多数之前准备办预制品厂的人。
只有何克忠和另外一人毫不动摇，认定要办预制品厂了。
这下子十八个主管里面，两个要办预制品厂，十三个要当包工头，只剩下三个没有表态了。
这三个人里面，一个是三叔何克礼，一个是四叔何克智，还有一个却是年轻人。
许慎言看向何克礼，问道：“三叔你的态度呢？”
何克礼道：“我之前一直管粗瓷制坯，从来没往外跑过，哪里懂得销售？再说我年纪大了，没力气去跑了，许相公若是认为我还能做点事，那就安排我做点事，若是认为我老朽了，那就此让我回家也成，我决无半句怨言。”
许慎言道：“三叔今年也不过五十，哪里算老。也罢，三叔不愿出去跑，那就在水泥厂管管运输方面吧。四叔呢？”
何克智道：“我倒还不服老，而且还略懂一些销售。不瞒许相公，昔日荷尧窑的销售事务我也是出过力的。”
许慎言大跌眼镜，说来说去，这位难道才是何家懂销售的人才？说来也怪，那些不懂销售的人争相往外跑，当厂长的，做包工头的，不亦乐乎，反倒是这位销售行家一声不吭，安坐稳如泰山，有些奇怪啊。
在许慎言收集的情报里面，何家倒是有两三个懂销售的主管，但并没有包括何克智。给他印象比较深的自然是主管销售的老五何克信以及一个叫何明先的旁系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