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袅袅,马上就要燃到尽头。忽见简宇身形凌空,运指如飞,在曲谱右边应该镌刻曲目的地方,由上而下,刻了五个大字:“胡笳十八拍”。石屑簌簌下落,而简宇的心如同飞在碧空之上,艳阳高照,气朗天清!刻毕,“哈哈”大笑着飞身而下。
突然,旁边墙壁“哗啦啦”向两边倒下,只见外边真的艳阳高照,气朗天清!
一塘荷叶,绿得发亮,荷香沁人心脾。围着水塘,是白色条石砌成的栏杆;另有一条红色木制廊桥通向水塘中央。水塘中央有一个八角亭子,亭子朱红梁柱,盖着翠绿色琉璃瓦。亭子里面,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黑衣,头发胡子全白,脸拉得特别长;两只三角眼,一双吊梢眉,目光阴鸷:正是那个小饭馆的老板,那个让他车马受惊的黑衣人!
黑衣人用一种古怪的眼色看着简宇:“你是人还是鬼,居然能连闯三关?”
简宇不解道:“三关?”
黑衣人叹息道:“不错,你刚才闯过的是色狼谷的‘护谷三关’。第一关,智慧;第二关,仁慈;第三关,艺文。雄关漫道,一关更比一关难。”
简宇道:“我还是不明白。第一关还好说,就是一个谜语,谜底就是一个‘提’字,挂上‘智慧’二字勉强说得通。第二关就是个填空题,怎么与‘仁慈’挂上钩了?还有第三关,又怎么就与‘艺文’联系起来了。”
黑衣人寒着脸道:“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谁不知道《楞严咒》是佛门至宝?如果不是心怀善念,谁会去熟读?由此推之,凡是能熟读此咒者,必为向佛之人,向佛之人必为‘仁慈’之人。至于第三关嘛,你想,一个毫无文艺素养的人,会去学习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简宇听他说得似乎振振有词,然而总觉得强词夺理,一时半会,竟想不出该怎样反驳他。半晌,问道:“你似乎说得有点道理,难道这‘护谷三关’是你布置的吗?”
黑衣人摆手道:“我可没那个本事。要知道这一点,你得去问色狼。”
简宇道:“依我看,布置这三关的人不仅是一个通才,而且应该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那又为什么要让很多无辜的人在第一关就送命呢?”
黑衣人冷笑道:“无辜?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色狼谷!不少江湖成名人物前来闯关为什么?还不都是像你一样,垂涎于谷里的美女。本来,食色乃人之本性,无可厚非。就像云腾致雨,露结为霜,自然而然。但是可惜的是他们又不够聪明。你说,一个不聪明的人活在世上是不是很累?这样的人死去是不是一种解脱?帮他们解脱算不算仁慈、算不算善良?”
黑衣人说得理直气壮,简宇听起来似是而非。突然问道:“阁下在饭馆卖饭是不是也像这样向客人推荐菜品?”
黑衣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小子眼真尖!不错,就这样推荐。”
简宇冷笑道:“由此说来,是你同妖妇一起把伊人姑娘藏起来了?”
“了”音刚落,一记五轮指突然点出,如同疾风暴雨,把黑衣人全身笼住。简宇意识到,要找到伊人姑娘的下落,必须先制住这个黑衣人,因此一上来就是杀着,丝毫不给对手反应的时间。熟料那黑衣人反应奇快,袖中链子锁有如蛟龙出海,迎击简宇的五轮指;链子锁端头一个死人骷髅呼啸着打向简宇头面。连守带攻,招式精妙。就在骷髅头堪堪打到脑袋的时候,简宇头一侧,左手百宝轮掌轻飘飘拂向骷髅头。只听“呯”一声大震,骷髅头竟一下飞出,击中亭子红色的柱子;木屑纷飞,柱子“喀拉拉”从中断开,亭子顶上的琉璃瓦也“哗啦啦”一阵乱响。黑衣人招式突变,以尉迟鞭法把一条链子锁舞得虎虎生威,劲风激荡,塘中的荷叶也被震得哗哗作响。简宇犹如狂风中的劲草,激流里的抵住,左一指,右一掌,招招不离对方要害。黑衣人招式再变,一条链子锁舞得笔直,居然以少林棍法的招式,或扫,或点,或挑,或拨,把方圆一丈笼罩在锁影之内。在链子锁带起的疾风暴雨之中,简宇忽然一伸手,竟拉住了锁的另一端,奋起神力一拉。变起仓促,黑衣人立足不稳,差一点跌入简宇怀中,吓得心胆俱丧。飞身一纵,越过荷塘,向林中跑去。简宇岂能让他逃脱?如影随形,紧跟其后。
前面居然有一所小屋,黑衣人转过小屋,突然不见了!
绕屋一圈,盛开着不知名的鲜花,红、白、黄、蓝,鲜明耀眼;蜜蜂急速扇动着翅膀,在花丛中肆意地飞舞;毛竹扎成的墙壁,还呈现出青青的生命的颜色;溪流潺潺,芳草萋萋,如此地宁谧,和谐,安详。欣赏着这一切,简宇似乎忘记了刚才乌风暴雨般的生死相搏。
忽听屋内传出“叮叮咚咚”轻轻拨弄琴弦的声音,是谁,正在调试琴音?紧接着,传出琵琶嘈嘈切切的乐音。乐音初时空灵旷远,其后缠绵悱恻,再后来悲戚哀怨,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简宇不由听的痴了;眼前,是一望无际荒凉的大漠,天边似乎有一弯昏黄的月亮,干燥的风吹动扬起的旗幡,孤寂的马蹄声触动浓郁的乡愁。忽然,竟有一个女声和着琵琶声唱了起来:“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
一直唱到“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琵琶声和歌声哀怨悱恻,断人肝肠。简宇听得感叹唏嘘,泪流满面,为蔡文姬,还是为自己,还是什么都不为?还是纯粹就是被这浓郁的悲怆之情绪所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