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峰搬到医院总部家属区的小公寓住下后,又拎了一篮水果去探视宋之焕。他朝南的高级病房摆满来访者送来的各式花篮和礼品。而宋之焕不但没有如预言那样驾鹤西去,而且居然恢复了正常饮食,阳光照耀的脸上也有了血色和生机。宋圆圆陪侍在旁,正在给他诵读旧约的诗篇。
“宋医生,您看上去气色不错啊!”黎峰放下水果说。
“上帝觉得我在世上的工作还没完,不想这么早把我召过去。”宋之焕招呼黎峰坐下,乐呵呵地说。
“这也跟你的心态好有关系吧,很多人都是被病吓死的。”黎峰坐在他床边恭敬地说。
宋之焕听说了龟岛疗养院大火的事,就问:“小黎,你调回总部来了?”
“是的,那个地方我再也呆不下去了!”黎峰黯然地说。
“你换个环境也好,雷公明把那个地方搞得像人间地狱一样!”宋之焕感慨地说。
“雷公明把自己烧死在地下室,算是便宜他了!”黎峰说。
宋之焕却说:“雷公明不一定烧死了!他这个人老奸巨猾又贪生怕死,很可能趁乱逃走了。我十多年前有一次去他别墅找他谈事儿,无意间看见他让四五个病人在小花园里挖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估计他早把地道挖到了C病区地下室。”
“你说他从地道逃走了?”黎峰一愣。
“有这种可能。他在德国留过学,后来又经常去德国。像很多外逃的贪官那样,他用个假身份坐飞机逃出去也不难。”宋之焕说。
“那怎么才能把他抓回来?”黎峰恨恨地问。
“你把这个信息告诉上次找过我的丁警官,让他们再调查看看。”
“我这就给丁警官打电话。”黎峰掏出手机拨通了丁曙光的电话。
丁曙光因为捣毁龟岛疗养院非法行医的黑窝点有功,已调回北湖区刑警大队工作,并被提拔为刑侦大队副大队长,一级警督,他现在手头负责侦办的大案要案有四五起,分身乏术。听了黎峰的疑问后,他如实回道:“小花园的那个地道王铮早向我们反映过了,我们也去查看过,只是一条通到北湖的下水道。我们也分析过雷公明出逃的可能性,但追查起来有很大难度。你们反映的情况,我向领导汇报后再说。”
黎峰失望地关了电话。
“追逃雷公明的事只有依靠警察了。再说,他也有可能真的烧死了呢。”宋之焕安慰黎峰说。
“如果雷公明还活着,我一定要找到他杀了他,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逍遥法外!”黎峰愤愤不平地说。
“可你怎么找到他呢?”宋之焕坐直身体喝了口女儿递过来的水说。他化疗掉光的头发已开始长起来,像初春稀疏的小草。
“我打算学德语,看有没有机会去德国找到那个狗贼。”黎峰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你这样想可以理解,只是没多大必要。一是即使你有机会去了德国,德国那么大,雷公明肯定隐姓埋名了,你就像大海捞针很难找到他。二是雷公明已是丧家之犬,身体本来就差,加上心理紧张,即使警察不找到他,他自己迟早也会崩溃。”宋之焕劝止说。其实他也有所隐忧:如果雷公明被抓回国,供出早期赶杀麻风病人等等罪行,他也难辞其咎。
宋圆圆给父亲按摩着腿,也插话道:“黎医生,莲子的仇是要报,可你不能就这样让自己陷入冤冤相报的泥沼之中。圣经上说,伸冤在我,我必报应。上帝是公义的,他一定会替你们去严惩雷公明这样的恶人。即使这次他侥幸逃生,他也逃脱不了上帝最终的审判。再说莲子已经为此牺牲了,你不能再搭上你自己!”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呢?”黎峰双手抱头,痛苦地说。
宋之焕也娓娓劝道:“小黎,圆圆说的很有道理。你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对于身为心理医生的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个人生的历练。现在你要振作起来,把你的注意力转移到外界和更多需要你的人身上,还有很多人跟你一样处在各样的身心痛苦之中,需要你的帮助!你有时间也可多看些专业书,考虑读一个精神病学和神经病学的博士。”
“你也可以去美国读博士啊,我在那边可以帮你一些忙!”宋圆圆对黎峰嫣然一笑。
“谢谢!再说。”黎峰含糊其辞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