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刘裕建功
眼看刘裕将要丧于陆瓌之手。
就在这时,不远处杀声震天,大队人马汹涌而来。
显然,对方的援兵到了。
二十个人都难对付,还怎么跟人家大部队打?
陆瓌见势不妙,喊声“撤”,一勒马缰,掉头就跑。
于是,奇怪的一幕出现了。
几千人在前面狼狈逃跑,一名大汉手持大刀,追杀不放,正如猛虎驱羊。
以一敌千!
带队冲在最前的正是宋珺。
乍闻孙处报告,宋珺的心立即一沉,毫不犹豫集结部队,以最快的速度赶赴事发之地。
他明白,这一次,刘裕很难全身而退。
他发誓,如果刘裕有什么不测,哪怕被万人唾弃,哪怕削职为民,只要是孙恩的人,一个俘虏都不要,一个活口也不留。
当看到刘裕挥刀追杀的样子时,宋珺长吁了一口气。
刘裕已经状如疯虎,逢人就杀。宋珺奔到他眼前时,他连看都不看,挥刀就砍。
宋珺长枪一挡,震得刘裕胳膊一酸,大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寄奴!”
刘裕一怔,看清是宋珺后,气劲一松,仰头便倒。
他完全是凭着意志力硬撑着的。
宋珺飞身下马,一把抱住刘裕,大声喊道:“小恩,水!”
一只水囊递了过来,宋珺赶紧将水缓缓喂进刘裕干裂的嘴。
刘裕浑身是血,也不知伤情如何。寒霜和一个救护兵赶到,撕开他多处破损污血斑斑的战袍,却发现除了两处轻伤外,内里竟是无碍。
好半天,刘裕悠悠醒转,虎目含泪。
“队长,小分队的弟兄们……”
宋珺点点头道:“寄奴,我都知道了。你感觉怎么样?”
刘裕摇摇头道:“队长,我没事!”
他一说没事,旁边有人呜咽起来。
宋珺抬头一看,正是自己给刘裕牵红线的那位姑娘—张荆花。
旁边还站着含着泪花的谢冰。
蒯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宋珺轻轻将刘裕扶起,望了望谢冰和寒霜,轻声道:“荆花,别难过。寄奴是虚脱所致,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你在这陪他歇歇。冰儿,霜儿,我们到前边去看看吧!”
在飞豹全力追剿下,几千豆腐兵歼灭殆尽。只有陆瓌和几个随从腿快,侥幸逃脱。
闻听败绩,孙恩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赶紧撤兵,退回海岛。
这一次,孙恩算是领教了宋珺的厉害,也深深记住了刘裕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不好过也得过下去不是?那几十万人还指着自己呢。
打仗人多是好事,但吃饭就犯难了。
第三次登陆赔进去几千人不说,还啥都没捞着,眼看着吃喝都成问题,孙恩寻思怎么着也得大干一票。
句章太硬啃不动,那就换个地方。
海盐(今浙江海盐)和沪渎吸引了孙恩的目光。
海盐盐田甚多,油水丰厚。沪渎是建康门户,拿下沪渎,可长驱直入建康。
说干就干。
孙恩倾巢出动,兵分两路,一路以陆瓌为将,佯攻海盐。能拿下更好,拿不下也能吸引敌人救援。另一路由自己亲自率领,隐秘出发,进攻沪渎。
不是冤家不聚头。陆瓌没想到,这一次,他又和刘裕对上了。
十九个兄弟的壮烈牺牲,让刘裕对反贼恨之入骨,所以得知孙恩犯境的消息,立即向宋珺请战。
这一次,无论刘裕怎么说,宋珺就是不答应。
一是刘裕两次遇险,宋珺确实有些怕了。二是刘毅带队出去征兵征船了,兵力上有些为难。
刘裕急了。
“队长,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谁去不危险?再说,我与反贼交过手,知道他们的底细。我只需一千人,保证让反贼再次领教我飞豹的厉害。”
宋珺掂量半天,海盐危在旦夕,不可不救。况且刘裕大名确实令反贼心惊胆寒,由他领兵,当可放心。
主意打定,宋珺正色道:“寄奴,反贼势众,不可力敌。就是我们飞豹全体出动,和反贼相比也相差甚远。我给你两千人,你要充分发动百姓,依靠百姓,打一场全民战争。”
还没等刘裕高兴,宋珺喊来蒯恩。
上次追杀陆瓌,蒯恩高兴过了头,竟然忘了自己的职责。虽然宋珺没有批评他,他内心却很是自责。
擅离职守,最高刑罚是斩首。
他是军法官,对这些太熟悉了。所以,他向宋珺递交了请求降为一般士兵的报告,并在高级将领会上在直属队内都做了深刻检讨。
但是,宋珺一直没处理他,更令他忐忑。
“小恩,我知道,你跟着我不能领兵作战,不能冲锋陷阵,什么战功也轮不上你,委屈你了。”
没等宋珺说完,蒯恩受不了了。
“少爷,跟着你是我的福分,怎么叫受委屈?你要打我骂我我没想法,你这么说我,我还怎么做人啊!”
宋珺温言道:“小恩,你别想多了。我知道你喜欢战场,也是大将之才。我是需要你,但我不能太自私。这样吧,我任命你为寄奴的副将,协助他解救海盐。”
蒯恩怔住了。
带兵打仗一直是自己的梦想,金戈铁马更能让自己热血沸腾。看着别人冲锋陷阵凯旋而归,自己心里确实羡慕。可是,作为宋珺的卫队长,自己责任重大,岂能为自己的私心不顾大局?
“少爷,你……你不要赶我走!”蒯恩要哭了。
“不是赶你走。小恩,我想好了,你跟寄奴去吧。你不光要好好向他学习如何打仗,还要保证他的安全。明白吗?”
蒯恩看看刘裕,点点头。
刘裕也明白了,一脸苦笑。
队长这是给我派了个大警卫啊!
不过,任务还是抢到了手。
从帅帐出来,刘裕和蒯恩迅速带了两千飞豹,一路急行军,终于在反贼到来之前赶到了海盐。
不多久,陆瓌也来到了城下。
贼众一窝蜂往前涌。
肥肉即将到嘴,怎不让人喜煞?
不需要理由,我来了,我看见了,我就得到了。
金银珠宝是我的,美女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
几个破朝廷军能挡住我吗?
也确实,海盐城上,稀稀拉拉只有几个兵丁。
陆瓌也懒得整理队形,马鞭懒洋洋往前一指。
攻城!
就在此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城门突然洞开,两千余兵丁手持短刃,呐喊着杀了出来。
领头的是刘裕和蒯恩。
正兴冲冲想早点进城的反贼吓呆了。
不是说只有几个朝廷军吗?怎么又是那个打不死的刘裕啊?
反贼们没别的想法,满脑子就是两个字:快跑!
两千人对十二万,任谁也能想到结果。可是,刘裕再一次创造了奇迹。
搏杀一阵,刘裕率队退入城中。
连杀带自相践踏的,贼众死伤万余。
陆瓌真的气坏了。
这都什么事啊,上一次是二十个人打我几千,这一次是两千打我十二万。我承认你刘裕是有本事,可你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藐视我欺负我啊!
今天,老子就是拼着十二万人全不要,也要跟你理论理论。
至于佯攻不佯攻,陆瓌不管了。
他一疯,贼众自然跟着发神经。
驾云梯,撞城门,老子把人不当数,不信城池拿不下。
都听说刘裕是进攻专家,防守怎么样呢?
城墙上齐刷刷站起无数弯弓搭箭的兵丁,箭楼上巍然挺立着两个高大的汉子。
乱箭飞舞而至。
十余万人挤在一起,就是再不济的射手也不会脱靶。一时之间,贼众纷纷倒下。
爬云梯的反贼还没回过神来,云梯便直直地往后倒。那种死法,可不比中箭好受。
更惨的是撞城门的。
这里是射箭的死角,箭簇伤不了他们。可是,有一样东西让他们简直后悔来到这世上。
火罐!
不用瞄准,从城楼上直直地将火罐丢下来就可以。火罐与地面亲密接触后,轰然爆响。油溅处,火飞扬,沾之即燃。
立时,城门口一片火海。
有两个反贼冲出了火海,却又惨呼倒地,变成了滚动的火球。
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呼声传出很远很远。
督战的陆瓌丝毫不为所动,狰狞着一张马脸,连斩几个胆怯后退的士兵,指挥贼众疯狂往上扑。
他是真的拼了。
幸亏贼众是一群乌合之众,也幸亏除了飞豹,还有无数的百姓参与守城,要不然,海盐真要化成盐水。
海盐县令鲍陋着一袭官袍,不停吆喝着民众送上箭簇油罐、滚木擂石,抬下伤员。
他的儿子,十六岁的鲍嗣之涨红着小脸,站在墙垛后,一张弯弓拉得如同满月。
每射中一个敌人,他就高兴得又蹦又跳。
连续五次疯狂的进攻都被打退,伤亡了两万人,陆瓌暴怒不已。若不是天要黑了,他还真要继续打下去。
刘裕也累了。
敌人太多了,再这么被动地守下去,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海盐很难守住。
怎么办?
第二天,陆瓌喝令着贼众又来了。
不过,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城上连个人影也没有,城门大开,只有几个糟老头儿守在门口。
真是邪了门了!
陆瓌不敢妄动,派了几个手下前去探寻。
那几个反贼胆战心惊靠近城门,问道:“老头儿,刘裕还在吗?”
一个老头儿道:“你们人多势众,攻城又凶,昨天晚上,他偷偷开城跑了。”
“真的?你没骗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