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三、疑兵之计
王谧言辞殷殷,情真意切,不容拒绝。
荷露和寒雪不知所措,望向卢惜惜。
卢惜惜莞尔一笑,点点头道:“皇上隆情盛意,我们全家万分感激。此举于国于民确实大有裨益。这不是我们一家的光荣,也是天下有功之臣的光荣,妾身个人对此万分赞同。不过,大人对我家情况应该有所知晓,那就是无论男女老少,都有发表意见的权利。大事一律表决,多数同意才能通过。就是夫君决定之事,如果不能得到多数认同,同样不能付诸实施。所以,这件事,我们还得商量商量。请大人体谅!”
卞范之依然满脸微笑道:“仁宝治军治家别具一格,在下早有所闻。既如此,还请诸位夫人早日定夺,在下改日再来。”
“王大人慢走!无畏大哥,送送王大人!”
大军开拔前,何无畏被宋珺任命为宋府卫队长。
这个任命,让他很憋屈。
大战在即,竟然得到一个看家的差事,他想不通。
飞豹有纪律,想得通要执行,想不通?执行了再去想。
何无畏也算是老资格的飞豹队员,这点规矩他懂,可是就这么憋屈着确实很难受。
宋珺很忙,没时间解释,那就找顶头上司。
“队长,我不想呆在家里,我要上前线去!”
皇甫纯正忙着收拾,见何无畏进来嚷着,不由一笑。
“无畏大哥,对新任务不满意?”
何无畏不说话。
岂止不满意?是很不满意。
皇甫纯给何无畏倒了一杯水,轻声道:“无畏大哥,知道为什么留你看家吗?”
何无畏摇摇头。
“因为小少爷!”
何无畏一下挺直了胸脯,脸上显出异样的光彩。
小少爷是宋珺唯一的骨血,也是飞豹上下的宝中宝。宋珺将小少爷的安全托付给自己,这是何等光荣的任务。
皇甫纯正色道:“无畏大哥,我们此去,还不知何时能回。队长预料桓玄会搞小动作,阖府上下的安全比我们打多大胜仗都重要。你明白吗?”
热血在何无畏胸中沸腾,那还说什么呢?自己就是死,也不能让一家老小有半点损伤。
何无畏送王谧出了门,荷露和寒雪立即就将卢惜惜夸上了。
寒雪笑道:“卢姐姐,你真行,三言两语就将王大人打发了。换做是我,还不知怎么回答他呢!”
卢惜惜没有笑,轻声道:“王谧与珺哥友情深厚,也深得桓玄信任。他是个老好人,怎知道桓玄对珺哥不利?桓玄此举,无非是想将我们软禁于王府,以此要挟珺哥。王谧未能劝动我们,肯定还有另外的人再来游说。说句更严重的话,软的不行,硬的桓玄也做得出来。我们得想好对策才是。”
荷露脸色大变,急忙道:“寒雪妹妹,珺哥临行可有交代?”
也难怪荷露和卢惜惜不知情,宋珺怕她二人担心,并未跟她们和父母交底。倒是卢惜惜冰雪聪明,一眼就看穿了桓玄的把戏。
寒雪霎时恢复了宋珺卫队长的凛然,沉声道:“二位姐姐无须担心,珺哥已有安排。哦,你们不要将这事告诉公公婆婆,免得二老担惊受怕。你们且宽心,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当年的那个一说话就脸红的寒雪,早已变成了一个一身是胆敢于担当的飞豹女将军。
安慰了二人,寒雪将孩子交给荷露,示意她们进了里屋,然后正襟危坐,沉声道:“来人,让何无畏来见本将!”
豫州,许昌。
拓跋遵已经按捺不住。
为了离雍州更近一些,他把指挥部从历阳移到了许昌。
什么叫不要主动出战,光防守那不是被动挨打吗?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再进攻。
以大魏铁骑的勇猛,那宋珺有何能力抵挡?殿下也太小心了吧!
可是,殿下的智计那么神,说出这话总还是有他的道理。那好,小心无大错,派几个人去侦察侦察再说。
要攻洛阳,先取襄城。
斥侯们化装成老百姓,分批潜入襄城。
正是春光烂漫时节,此时的襄城,绿树红花,莺歌燕舞,一派盎然春意。
不少飞豹士兵懒懒地躺在绿草地上,惬意地晒着太阳。
清清的溪流边,近百名飞豹女兵洗着衣服,欢声笑语随着溪流传出很远很远。
更多的士兵上街了,三三两两,购物的购物,闲逛的闲逛,甚是悠闲。
“真是没趣!秦国这么一退兵,咱们连立功的机会也没了。”
“可不是吗?听说魏国也准备和我们谈判。咱们一身功夫都要荒废了。”
“不是吧,听说魏国正往豫州派兵,想和我们干一场呢!”
“切,魏国打别人还行,敢跟我们干,找死!”
“我说你们别光想好事了。要是有仗打,队长会放我们的假?连长早上还说,好好在襄城玩一天,部队就要开拔到洛阳去了。”
立即有一个队员沉声道:“李老六,说什么呢?你的纪律性警惕性哪去了?”
李老六忙警惕地看看四周,然后尴尬笑道:“对不起,说漏嘴了。我检讨我检讨!”
不光有士兵逛街,不少将领也上街了。
蒯恩和朱龄石哥儿俩好久没在一起喝酒。
见面的机会很多,可是都是主官,不是你有事就是我没空,很难凑到一块儿。
难得今天放假,哥儿俩约定,一起去酒楼喝两杯。
酒楼里客人很多,位子都占满了。还是两个年轻人眼睛灵光,见是飞豹将军,主动让出位子的。
喝着喝着就有点高了。
朱龄石晃着脑袋道:“大个子,咱哥俩一起长大,你可曾想到咱俩也能当将军?”
蒯恩得意道:“小石头,不瞒你说,少爷活过来后,我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唉,只是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少爷和以前变化怎么那么大呢?”
“是啊,我也想不明白。”
“少爷让我们不明白的地方多着呢。”蒯恩打了个酒嗝道,“你就说这次吧,明天他就要把主力都调去洛阳,说是光复洛阳最有意义。你说说,襄城这么重要,光几个雍州兵怎么行?要是魏国发兵占了襄城,洛阳不成了孤岛吗?开会时我也问了,可他说襄城这边打不起来。唉,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朱龄石嘘了一声,走过来拉着蒯恩道:“小声点!你喝多了。走,回去回去!”
蒯恩一把甩开朱龄石的手,嘴里喃喃着,歪歪倒倒往外走去。
第二天,夜幕降临,拓跋遵的临时官邸里却是灯火通明。
该到的将领都到了。
“弟兄们,刚才拓跋红光参军已经将宋珺的信息给你们讲了,你们有什么想法都说说吧!”
拓跋遵虎威虎势坐在主位,环视了众将一眼。
“襄城这边空虚,正是咱们立功的好时候。只要我们占了襄城,皇上大军往南压,我们堵住宋珺的退路,洛阳可得,宋珺也跑不了。王爷,发令吧!”
“战机稍纵即逝,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末将愿为先锋!”
都是跟着拓跋珪打过来的百战之将,一听有大仗打,立时都嗷嗷叫了起来。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
拓跋红光道:“殿下一再嘱咐,要我们以防守为主,不可轻易出战。王爷,要警惕宋珺有诈啊!”
此话立即遭到众人的鄙视,拓跋红光见犯了众怒,只好闭嘴。
拓跋遵豁地站起,威严道:“殿下之言不无道理,但陛下让本王来豫州,就是要本王寻机与宋珺决战。如果陛下不出兵洛阳,我们进攻襄城就是冒进。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岂可白白浪费?我们应该紧密配合陛下,夺占襄城,围歼宋珺。来人,迅速给陛下禀报,就说我们已经先行出发了。”
夜,伸手不见五指。春天的夜晚虽寒冷,但敌不过魏国将士们心中熊熊的战意。
拓跋遵随中军前行,不时低声喝令将士们注意行军动静。
人衔枚,马裹蹄,三万人的大军,如一条柔软的灵蛇迅疾向前滑行,的确不愧是能征惯战之师。
兵贵神速,将近黎明时分,前锋向拓跋遵禀报,襄城就要到了。
拓跋遵立即命令部队就地休息,派出斥侯再行打探。
他看起来莽夫一个,实际上颇有心机。大战在即,小心是必要的。
很快,一个昨天就潜伏下来的斥侯跟着哨探过来禀报,宋珺白天就已开拔到洛阳,襄城只有为数不多的雍州兵把守。
与侦察得到的消息相符。
拓跋珪心中狂喜,一夜急行军果然没有白费,这时候,襄城守军可能还在酣睡呢。
一旦偷袭成功,大事可定。
前进!
大队人马迅速推进,襄城果然毫无动静。
拓跋遵毫不犹豫,大刀一挥。
“勇士们,进城!”
就在这时,令拓跋遵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城墙上,刷地站起了无数弓箭手,一张张弓拉得如同满月,一支支利箭闪着森冷的光。
城楼上,一个清秀的年轻人在几个卫士的簇拥下,眼睛微眯,冷冷地看着城下的千军万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