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汇报典礼
桓升是开班后桓玄亲自送来的。
嫉恨宋珺是一回事,但桓玄心底对宋珺的学识能力是认同的,让儿子跟着他学习,比皇家聘请的那些老儒不知要强多少。
除了这些特殊人物,还有刘裕的内侄臧熹、收养的孤儿沈田子沈林子兄弟,孟昶的族弟孟怀柱孟龙符等等也都汇聚到了学校。
文化课之前,是两个月的军训。
军训,就在基地进行。教官都是飞豹队员。
感受着飞豹军人特有的硬朗作风和精湛技艺,孩子们心向往之,跃跃欲试,一双双明亮的眼睛充满了崇拜。
考虑到孩子的体能,运动量和科目是宋珺严格审定的,既要让孩子吃苦受累,但又不能太苦太累。军训的意义,不是要把每一个孩子都培养成军人,只是磨练意志品质的一种手段。要把孩子培养成一个未来的合格人才,也得有一个过程。
但纪律是严格的,不管你什么身份,不管你多大年龄,谁违反就得接受处罚。最高处罚是开除学籍。
别的纪律还好说,就是作息时间上很难受。不管刮风下雨,卯时必须准时起床。
都是睡懒觉的年龄,加之白天训练很累,谁还愿起那么早?
军营集体生活有一点特好,那就是一个“比”字。人家都能起来,我就不能吗?我能落后吗?再看看人家飞豹叔叔们,不是还要早些吗?只要这么一想,得,再舍不得热被窝的也能起来。
当然,违反纪律的仍然有,对不起,批评是不讲情面的,哭破了鼻子你也得接受。而且家长还要通知来一起挨批评,你怎么教育你的孩子的?再这样,你领回家得了。
除了几个特殊学生,这些学生家长都是飞豹队员。都是枪林箭雨中闯过来的汉子,哪还能丢这个人?可是他们气坏了也不敢犯飞豹不准打骂的纪律,只能苦口婆心软硬兼施讲道理。
令人敬重的谢冰将军就有过一次这样的遭遇。
谢灵运人很灵气,身体却跟他死去的爹一样,病秧子。有一天不知怎么睡得死沉,喊都喊不醒,早*迟到了。
看到谢灵运一脸惭愧局促不安的样子,当值教官刘怀肃很犯愁。
这可是谢冰的亲侄儿,谢道韫的亲侄孙,队长的亲内侄啊!
可是纪律在那,那么多学生都看着,能这么放过吗?
按照规定,刘怀肃报告刘穆之后通知了谢冰和谢道韫,却没有通知宋珺。
队长很忙不是?
看到挺着大肚子的姑姑和头发灰白的姑奶奶赶来,谢灵运禁不住“哇”的大哭起来。
响鼓不用重锤。谢冰好好教育了谢灵运一番后,又在全校大会上做了深刻检讨。侄女这样,谢道韫就可以不用作检讨的,但她硬要亲自上台,承认监管不力的责任,表示虚心接受大家的批评。
文人是最讲颜面的,何况一身风骨的谢道韫?
宋珺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找来了刘怀肃。
刘怀肃心虚地低着头。
他是老资格飞豹队员,现在也是当将军的人,知道队长的脾气。是谁的错就是谁的错,不能偏袒包庇的。知情不报是大错误,何况谢灵运还是他的亲内侄,他也是家长之一,按规定也是检讨人。
对外人,宋珺永远都是和颜悦色和蔼可亲;对自己人,尤其是老飞豹队员,就没那么好气色了。
果然,宋珺没好气地把刘怀肃狠狠训了一顿,又找来刘穆之,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把这个一向尊敬的智囊先生一顿好尅。
二人倒也痛快,赶紧承认错误。
错了就是错了,不能解释,越解释越挨批。
没说的,在全校师生大会上,宋珺做了严肃的自我批评。
谢灵运脸都红破了,其他学生和家长也震惊了。
事后,拓跋嗣跟宋珺开玩笑道:“大哥,要是我也犯纪律,我不得把我父皇也叫来作检讨?”
宋珺愣了一下道:“贤弟,你可不能犯纪律啊!你要犯纪律,不是你父皇的错,大哥我又得上台作检讨啊!”
一句话,让拓跋嗣心头一热。
这才是真正的大哥,一个可以肝胆相照的大哥啊!
军训汇报典礼如期举行,所有学生家长一个不落全部到场。整个飞豹演兵场人头攒动。
桓玄亲自来了。
拓跋珪派了一个代表团,庾岳领头。
谢夫人头一天就到女婿家住下了。
军训汇报典礼实际就是一个阅兵式。
当宋珺宣布学兵队进场时,所有家长都站了起来。
有兴奋,有激动,有好奇,更有期盼。
当嘹亮的军歌响起,学兵队四个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主场走来了。
所有人的眼睛为之一亮。
军训的效果是明显的。两个月下来,孩子们娇嫩的皮肤晒黑了,胖乎乎的肉肉不见了,骄娇二气没有了。瞧他们一个个昂首挺胸,精神十足的样子,俨然已是小小飞豹队员。
当桓玄一眼看到站在队列第一排的儿子时,神情十分激动。
军训是封闭的,飞豹的规矩是不准探视的。他是皇帝,完全可以借视察之便看看儿子,但他深知宋珺纪律严明,他也不想让别人说闲话,即便想念儿子,也硬是两个月没到基地一次。这是两个月以来第一次见到儿子,而且儿子明显有了好的变化,怎不激动万分?
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帝和平民都一样。
桓升却好像没看到父皇,昂首阔步有模有样地跟着同伴们走到了主席台前。
带队教官大喊一声:“敬礼!”
刷!
一只只小手举起,向主席台的嘉宾、家长敬了一个不太标准也不完全一致却很认真严肃的军礼。
这样就足够了。
他们可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最小的桓升仅只有五岁啊!
桓玄眼睛湿润,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这个时候,他完全是一个父亲。什么军国大事,什么争权夺利,全都靠边站。
燕姝直接就哭了。
姚镇也在第一排,本来就黑黑的他变得更黑,但精神饱满,昂扬向上,以往那种郁郁寡欢低眉落眼的样子全不见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一个伤心的单身母亲激动的呢?
两个儿童方阵过去,少年方阵随之而来。
毕竟是大孩子,少年方阵比儿童方阵整齐多了。
拓跋嗣穿着和所有少年一样的军服,不是熟悉的人,绝难看出他就是那个天才神童、大魏齐王殿下。
大魏代表团的人都激动得挥手,庾岳更是眼放异彩。
谢夫人也哭了。
谢灵运是不幸的,因为他幼年便没了父亲;他也是幸运的,因为他还有奶奶、姑奶奶、姑姑,还有一个疼他爱他的姑父宋珺。
他昂首阔步过来了,弱不禁风的他,哪里还有半点虚弱之像?
每一个方阵过来,宋珺和台上的所有飞豹队员都站得挺直,每一个回礼都是那么的严肃认真。在一般人眼里,这些学生是孩子,但在他们眼里,这些孩子就是值得尊敬的军人。
军训汇报典礼结束,桓玄也要走了。
他不无感慨道:“仁宝,朕很感谢你!升儿今天的表现朕很满意。如果我们大楚的孩子都能接受这样的教育,大楚必将无敌于天下!”
宋珺谦恭道:“陛下,我们的心愿不就是国家富强,百姓安康,孩子们能健康成长吗?只要能实现这个目标,微臣就是吃苦受累也无怨无悔。”
“说得好!仁宝,那就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军训结束,就要开始文化课的学习了。
文化课方面,孩子们对自然科学兴趣最浓,不光因为是宋珺主讲,更因为这个课程里的东西太有趣太不可思议太让人惊喜。
为什么太阳从东边升起西边落下有昼夜交替?为什么天会刮风天会下雨还会打闪打雷?为什么月有阴晴圆缺花有花开花落?为什么海上有潮汐天上有彩虹?为什么水要往东流物会往下落?
……
这些为什么,说实话,除了宋珺,还真没人能够给孩子们解答。
孩子正是长学问的时候,容易接受。飞豹队员早已习惯队长的不同寻常,也不感到惊讶。但那些请来的先生,却被宋珺惊得瞠目结舌。
不是说天是方的地是圆的吗?怎么还有什么地球月球这些名堂?不是说刮风下雨都是由风神龙王掌控吗?怎么跟什么气候有关系?都知道月亮缺了是天狗啃的,怎么还弄出个“月食”还说有月偏食月全食之分?照这么说,天上的神仙地里的鬼怪都是假的?
这不是异端邪说吗?太惊世骇俗了!
天啊,怎么会是这样?
换做别人这么说,那一定是疯子胡言乱语。
可这些话都是宋珺讲的,谁能不信?谁敢不信?
谢道韫坐不住了,也不管自己是先生还是长辈,直接就和侄孙谢灵运当起了同班同学。
其他的先生也近水楼台先得月,仿效谢道韫,插班当了学生。
好在这些理论只是在子弟学校内部流传,要是传到外面,绝对不亚于一场8级大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