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二、决战临朐
慕容超像是刘裕卧底似的,为了更好地配合刘裕大军进抵,他下令逮捕了散布亡国论的慕容镇,闭了敢谏之口。同时下令撤回莒城、梁父两城守军,大征民工修缮广固城墙,以逸待劳,专候晋军到来。
在慕容超这般密切配合下,刘裕大军顺利穿过大岘山天险。
看着眼前的一马平川,以及田野里将要成熟的粮食,刘裕大喜。
慕容超啊慕容超,感谢你让我兵不血刃过了天险,还要感谢你留给我这么多粮食,你不就是想和我决战吗?那好,拿出你的本事来吧!
六月,飞豹大军到达东莞。
慕容超原先遣公孙五楼、贺赖卢和左将军段晖率步骑兵五万驻扎在临朐。闻听晋军已进入大岘关,又唯恐临朐有失,于是亲率步骑兵五万,前往临朐会合。
患得患失,焉能不败?
临朐,将是决战之地。
慕容超也不是傻瓜,紧急关头还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那就是水源。
时值盛夏,酷暑难耐,没有水源,无异于死亡。
临朐城南就有一条小河,叫巨蔑水,是临朐最重要的水源。
必须抢在晋军前面抢占这条小河!
慕容超当机立断,派公孙五楼率轻骑兵迅速赶往城南。
可惜,他能想到的,别人也想到了。
刘裕是何等样人,这点军事常识焉能不知?
公孙五楼前脚刚到,刘裕的建威将军孟龙符和镇军参军沈田子两个小将率一队轻骑也赶来了。
既然大家都为水源而来,那还有什么话说,打得赢就占,打不赢就滚蛋。
从少年军校出来的孟龙符和沈田子,年轻气盛,深得飞豹真传,正恨一身所学无处施展,哪里把公孙五楼大人放在眼里,二话不说,照面就打。
公孙五楼谈谈兵法还可以叨咕叨咕,真刀真枪的干活大大的不行,没三两下便被两个小将打得七零八落。
水源占了也就罢了,偏偏孟龙符好像不解气,直追着公孙五楼屁股猛打,最后竟然将大队远远抛在后面,单人独骑杀进了敌阵之中。
公孙五楼这个气啊,难不成你一个人就想将我们全都灭了?你也太欺人太甚,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将军吧?
于是乎,燕军将孟龙符团团围住,轮番攻杀。
孟龙符惊觉自己单刀赴会已经迟了,突围无望,索性舞动长槊,大开大合,往来冲杀。每一槊下去,立时便是一具横尸。悍勇如天神下凡,数千燕军竟然一时近身不得。
一个人都对付不了,这脸还要不要?
公孙五楼脸色铁青,呼喝着燕军发起一轮又一轮进攻。饶是孟龙符神勇超人,终于力竭而死,年仅二十二岁。
杀了孟龙符,公孙五楼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相反,他被晋军的神勇吓破了胆,尽管他的人马远远超出晋军,却再也不敢回头去争夺水源了。
若是别人丢了水源,慕容超可能还会发脾气,可公孙五楼失利,他反而安慰了几句,自信满满道:“水源没什么,朕真正看重的是我们的甲骑具装。”
甲骑具装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临朐城南一片平原上,飞豹大军已经完成集结。
你有甲骑具装,我有兵车。
为了防备燕军的重骑兵从侧面冲破晋军阵形,刘裕将军队排成一个巨大的方阵,动用四千辆兵车,两两相连,在两翼展开,以阻止燕军的侧面冲击。兵车靠外侧的一面,全都竖起了由木板或生牛皮做成的护幕,其结构类似后来机枪或火炮上的防盾,阵中的晋军可以通过护幕间的缝隙,射杀迂回攻击的燕军骑兵,而燕军骑兵的弓箭则被护幕阻挡,很难对阵内的晋军构成有效杀伤。晋军的主力步兵则聚集在方阵的中央,向前方伸出如林的矛槊,闪耀着冷森森的寒光,与两侧的车兵密切配合,缓慢而坚定地向临朐城方向推进,显出不可阻挡的强大气势!
刘裕出征,自然也有骑兵。
轻骑兵与甲骑具装相比,只有机动灵活的特长,完全不具备迎面相撞的优势。不过这一点,刘裕并不放在心上。
因为丁旿的骑兵队并没作为主力,只在方阵的两侧和后方机动,随时救援可能出现的险情这支骑兵队,南征北战,战功赫赫,敢小瞧它的人,呵呵,可能也就慕容超。
当初和丁旿一起参加飞豹的那些鲜卑老兵们,将要迎来他们和同胞们的对决。这些老飞豹,如今都是独当一面的各级将领了。多年的战火熔炼,信念熏陶,让这些以解放全人类为最高理想的老飞豹们,早已脱离了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如今打回老家,他们想的,只是消灭骑在同胞头上的那些达官显贵土豪劣绅,让同胞们彻底脱离苦海。
慕容超可不管什么兵车,他的脑海里,只要甲骑具装一出动,刘裕大军绝对是人仰马翻。他命段晖为主帅,全力冲击车阵,待冲垮刘裕阵型后由步兵冲锋追杀。布置完毕,他跑到临朐城头,兴高采烈地观看由他一手导演的这场大戏。
然而,这仗从一开打,燕军就感到无比憋屈。
甲骑具装最要命的攻击方式就是冲击撞击,任何阻止它的轻骑兵和步兵都无异于螳臂当车。可是,刘裕的兵车大阵根本不给他们冲击的机会。
从正面冲,那如林的矛槊足可刺穿厚厚的铠甲;从侧面冲,好不容易冒着箭雨冲到了那冰冷的兵车面前,可是,拿自己活生生的战马和兵车怎么撞?要知道,这甲骑具装可是昂贵之物啊!而且,战马再怎么穿铠甲也有护不到的地方。飞豹的那些神箭手百步穿杨,何况甲骑具装冲到面前还没百步?你想射他射不到,他要射你一射一个准。
那好,我绕到你后面打总可以吧?
行啊,来吧,丁旿的骑兵队和沈林子的预备队等着呢。
甲骑具装黔驴技穷,完全成了跳梁小丑一般。兵车大阵缓慢而坚定地向前挺进,*得段晖狗急跳墙,将步兵主力也全部压上了。
人家那是一座移动的城堡吧,这步兵上去岂不是送死?可是不送死又怎么阻挡刘裕前进呢?
眼见燕军已成强弩之末,丁旿对刘裕道:“副大统领,敌军云集于此,临朐肯定空虚。不若让我带一支部队奇袭临朐,应该有奇效。”
刘裕大喜,立即让丁旿带骑兵队出发。
丁旿带着部队,悄悄从阵后撤出,绕了个大圈子,直奔临朐。
临朐果然防备空虚,丁旿趁敌慌乱,立即攻城。
慕容水第一个攀上城头。
他的出现,更是让守军大吃一惊。
天啊,这不是我们鲜卑人吗?难道有弟兄造反了?
慕容水见守军这幅模样,知道他们把自己当成燕军了,更是灵机一动,大喊道:“弟兄们,我是桂林王的属下,我们反了!”
桂林王慕容镇,那是大燕绝对的忠臣,竟然因为几句话就被逮捕下狱,实在是昏君无道。这时候有人说反,自然要起连锁反应。
呼啦一下,守军要么跟着造反,要么四散跑开。
正在等着段晖大捷的慕容超闻听城破,吓得面如土色,连忙弃城而逃,投奔正与刘裕激战的段晖。
段晖正自顾不暇,见皇帝还跑到他这儿来避难,顿时头大如斗。
可他是皇帝,来也来了,总不能扔下不管吧。段晖只好派了一标人马权当御林军,护着慕容超向广固方向撤。
激战正酣的燕军将士们见有队伍后撤,顿时就懵了。再一听说临朐已经陷落,皇帝不知所踪,军心顿时大乱。
都是慕容超添的乱。
刘裕眼睛雪亮,知道丁旿已告功成,断然下令,不讲阵型,全力攻击,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这种防守攻击车阵固然精妙,但相对于打惯了运动战的飞豹军来说,也是憋得难受。现在刘裕下令放开了打,正中下怀,犹如出笼的猎豹一般,向燕军席卷而去。
燕军休矣!
兵败如山倒。
跟天下第一的飞豹军过招,燕军在家门口也只有挨打的份。
段晖和数员大将为了保护慕容超撤退,断后力战,被斩。
十万大军,被杀了个七七八八。
所有辎重粮草,所谓的甲骑具装,包括慕容超的御辇、仪仗、玉玺全都成了飞豹的战利品。
慕容超逃回广固,惊魂甫定,下令紧闭城门,严加戒备。
广固,以“大涧甚广,因以为固”而名,内城东西长约800米,南北宽约600米。虽是弹丸之地,却是非常坚固,易守难攻,素为兵家必争之地。
但是,再坚固的城池,如果没有外援,无论如何也难坚守。
外援从何而来?临近的大魏是世仇,人家不来趁火打劫就算是烧了高香。大秦书信早已说明,也没有援兵可派。他心里也明白,就算大秦有兵,也不会冒着和宋珺再次翻脸的危险来救他这个名义上的属国。但事已至此,唯有厚着脸皮向大秦求援一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