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必须得进去！我一定要拿到证据，要不然，我会死无葬身之地的。我马上就进去！”羽情绪冲动，嗓门提高八度，焦躁不安地在座位上转动着身体。此时，他坐在一家位于商场三楼的高级茶餐厅里，右耳朵上戴了一副智能手机用的时髦的无线蓝牙耳机。马路对面便是通往x市大厦底层大厅的西北出入口。
四十分钟之前，他拉着惊魂出窍的张荷坐电梯下楼。
张荷受刺激过度，进电梯时口中仍在不断惊呼杀警察有罪。他喝令她住口，但没有效果。情急之下，他真想往她脸上猛抽一巴掌，让她清醒清醒。他的手举在半空中便停住了。
他下不了手。他突然扑上去，抱住她，将她身体深深揽入他的怀抱，不想放手。他亲吻她的头发，她的脸腮。
也奇怪，张荷居然不吱声了，乖乖地听任他的摆布。出电梯时，她怔怔地凝望着他，目光里充满了柔情与悲伤。
他们混在乱哄哄的被疏散人群中逃离了图书馆。
到了街上，雨已变小了，地面仍水漉漉的。羽一只手拉着发痴的张荷，另一只手高举，拦出租车。他左顾右盼，观察着周围走来走去的警察，生怕他们上来盘问他，也怕张荷看见警服再次受到刺激，在街上大喊大嚷。幸运的是，很快就有一辆出租车在他面前停下。
他们回到同居的住处。他给她服了安眠药，让她睡下。
“你在做一个噩梦，睡一觉，醒过来就好了。”他安慰她道，揉着她的额头，催她入眠。
等张荷一睡着，他便收拾一下，出门坐出租车直奔茶餐厅而来。笔记本电脑已用不着了，他留在了住处。但他特地从住处厨房碗柜底下取出他的嗜血弯刀，放入登山背包内。这是他为硬进入x市大厦洗钱财务中心而专门设计的应付“特殊”情况的近战武器。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小南，你就帮我一次吧！”羽哀求道。
与他通话的是拿破仑大战希特勒。她仍在线上，并暗中接管了x市大厦的所有影像监控系统和部分设备运营系统（主要是电梯和照明系统）。她发现他离线多时不归，感觉奇怪，便拨了他手机与他联络，询问原因。偏巧，他也正想联络她，请求她在技术上支持他硬进入顶层。
但他没料到她事到临头却支支吾吾，犹豫起来，从起先愿意帮助他的积极立场上大踏步后退了。他没有想过她的感受！
“我知道，你想进去，想做英雄，想去维护正义。正义当然是重要的，但我一向认为，生命要比狗屁的正义重要。生命第一，你明白吗？你活着，才代表你是胜利者。”她劝告他说。
“你误会我了，坦率说，我没你想象的这么崇高，从没想去逞什么英雄，也不打算去维护什么正义。我进去，纯属被*无奈，是想救自己一命。刚才你问我为什么离线时间这么长，我对你说，方便之后我和同事一起到食堂吃饭去了，我是骗你的，因为我怕你担心我。真实情况是：有几名枪手冒充警察到我的工作单位里找我，想杀我，正巧被我发现，我拿起电脑就跑了。现在我躲在一家茶餐厅里，我不可能再回去上班了。他们始终在追踪我。我不把姓韦的彻底摆平，就算我离开x市，跑到天涯海角，总有一天也会被他们找到，我早晚会死在韦华强手里的。你明白吗？”羽道！
“可你也不能因此就孤注一掷啊，你一个人进去太危险了。我不想在屏幕上看着你去送死：一旦被他们发现，你就没命了，没人救得了你。”拿破仑大战希特勒道！
“真是废话！我不孤注一掷，我还能怎么样？”羽道！
羽感觉极度疲劳。他真想一把扯掉耳机，拔腿奔下楼去，直接冲进x市大厦。把韦华强的脑壳敲碎！
但他知道，他不能。拿破仑大战希特勒掌握着支持他硬进入的高超技术。没有她帮助，他寸步难行。他不低头也不行。
他控制住情绪，往自己肚子里咽下苦水和自尊。
他不可能告诉她：一小时之前，他可能枪杀了一名警察。他会吓坏她的。她更不能告诉她他是个杀手！但是他不知道此刻的她已经知道了他的所有！
他自己也正在为此焦虑不安：他非常清楚，如果他这一次打死的真是一名警察，他将面临严重后果，即便对方实际上是一个披着警察外衣专为黑道卖命的十恶不赦的大恶棍。
他也无法向她描述目前他极度危险的真实处境：他正在被警方与黑道大哥全力通缉，追捕，已上升为x市市头号危险人物。
她在太平洋彼岸，在另一个世界里。
“相信我吧，我以前当过警察。”羽夸大其词，作了最后的告白。
“顶层有信号屏蔽，你一进去，我就无法联系你了！你这样做太危险！你在x市没有可靠的朋友吗？”拿破仑大战希特勒道！
羽报出孙策的手机号码，要她记录下来。“这是惟一愿意帮我的警察。也算我的唯一朋友！我这个人算是个独行侠！”他补充说，“有危险你就马上打给他，就说我在顶层，他会上来救我。他在x市大厦下面的街道上巡逻。”
“好吧。”拿破仑大战希特勒道！
“我在西北出入口外面，停电以后你即刻电话通知我，好吗？”羽道！
“停电？为什么要停电？”拿破仑大战希特勒道！
“咦，不是你自己说的吗：用程序关闭监控系统和部分照明系统的供电，假装是一次停电事故，然后我趁乱进入，乘电梯直上顶层。”羽道！
“噢，现在恐怕不用这么麻烦了，太兴师动众了不好。我有最高控制权限，我只要编一条简单的小程序，让底层大厅和８号电梯的全体监控摄像头与中央监控系统隔离几分钟，让它们各自插播一小时前的监控录象片段，代替实时影像，就行了。你就利用这几分钟的空隙上楼。８号电梯仍会执行顶层优先的特别指令。”拿破仑大战希特勒道！
“明白。”羽道！
“停电事故我也不准备放弃。万一你遇到危险，我就会使用。黑暗是一种光学武器。”拿破仑大战希特勒道！
“谢谢你，师傅。”羽激动道！
羽快步下楼，出茶餐厅大门，直下斑马线，横穿车水马龙的街道。
雨越下越小，淅沥的雨丝轻盈飘扬，落在脸上凉丝丝的，有一种细小而饱满的*。两个漂亮的年轻女孩与他并肩同行，透明的塑料雨衣下，映出她们姣好的身材和色彩明艳的时髦衣衫。她们向后摘下雨帽，甩动着秀气的短发，有说有笑，青春撩人。
他走近x市大厦，抬头仰望，阴郁的天空下，５０层的三节银灰色圆形玻璃建筑高耸挺拔，节节上升，似乎充满了自信与傲慢的劲头。他微微一笑，站立在西北出入口外面的广场上等待。在他身旁，人潮如涌，进进出出，来来往往。
五分钟过去了，耳机里面一片死寂，听不见任何声音，就像坏了一样。时间如此缓慢难熬，令人窒息。又过去五分钟，依然不见进入指令发出。他焦躁起来，在广场上来回走动，开始怀疑和担心拿破仑大战希特勒是否又临时变卦了。
我应该信任她。羽想。我救过她的命！况且控制权在她手上，她控制全场，她说了算。我应该耐心等待。可为什么我老是会扮演士兵的角色：受支配，听指挥，冲锋在最前线，进退由不了自己做主呢？被东哥支配！被韦华强支配！被‘拿破仑大战希特勒’支配！
这时候，他听见耳机里有人在呼叫他。他按了一下控制键接听。
“你有五分钟时间，现在开始。记住只有五分钟！”拿破仑大战希特勒发出进入指令。
“收到，我有五分钟。”羽应答说。他戴上墨镜，整整衣衫，转身朝西北出入口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