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见到光明,蓝衣女子已是抵达了一座豪华的院子。
她背倚巨石,并未察觉到人声后,从假山的暗门里走了出来,步伐瞬时变得极快,似乎很熟悉地形。假山山底,清澈见底的溪水在阳光下泛着光泽,流水从石块的缝隙中潺潺而下,顺着斜坡流向南边。就在她快要走到木楼的阶梯时,溪流的末端突然传来一阵谈话声,由远至近,吓得她一个酿跄差点摔倒在地。稳住身子后,她连忙跳到一颗榕树下,用粗大的树干遮挡住自己。
“荣儿,你不小了,该娶一个贤淑的女孩过日子了。再这样浩浩荡荡下去,娘之后都走得不安心啊……”一道苍老的声音越发清晰,旁边似乎还有人附和着。
“娘,我知道,您放心好了,您的身体如此健康,怎道出这种话来?我的事儿您就甭操心了,我保准会找一个让您满意的姑娘……”
“你的确会,可我又是猴年马月才能见到呢?你娘我可不是长生不老的,就算你嘴再油滑也不能扯开话题。”
听闻到叶家夫人的二儿子叶荣有气无力答应的声音,原本憋着呼吸,藏在树后、脸色苍白的少女竟忍俊不禁,“噗嗤”的笑出声来,又立马死死地捂住嘴巴,眼珠子悄悄地向后看。不行……不能笑……这身装扮出去,会吓到老夫人的!她立马在原地着急起来。
“叶荣,树下有什么啊?你去看看。”果然,老夫人差使指手画脚的叶荣二哥过来了。他一脸垂头丧气的模样走到榕树下,便感到气息不对。警觉地抬头,对上少女惊慌失措的双眸。
她瞪大眼睛,双手努力的摇晃着,意识他不要说话。见叶荣的眼中闪过阴沉之色,她讪讪的笑,怎奈,见他神色越发不对路,她的双手便僵硬在那儿,不再摇晃。
半饷,他收起情绪,抬头望了望树枝后若无其事的走出去。
“是只鸟,娘,您真是宝刀未老,我听不出的声音都被你收进耳朵了。”
“亏你是习武之人,这点察觉能力都没有……”叶夫人瞥了他一眼,蛮是得意的走了。叶荣顿了顿神,跟随在后。
两人的争执一直持续到他送夫人进房门。叶夫人还不罢休的指着儿子的鼻尖吵着,叶荣叹了口气,乖乖认输后替母亲关上房门。一转过身,见方才榕树后的少女不见踪影,表面无情的离开。
她见他已送老妇人入屋,悬在半空中的心终是落。深吸一口气后,跑出树底,轻功一跃便上了二楼。双脚方才轻落地,转身便无声的跑。不料前方有人,她来不及撤回身,毫无预兆的撞上了那具庞大的身躯。
他那滑稽的神情一下不知到哪去了,而是一副冷冷地模样,伸出手,一下揪住了她的耳朵,用力往上提。
“龙音啊龙音,你还真任性。”他用教训的口气对她道,“明知我与叶扬说过这件事,你一女孩子,执着着去接什么任务?这么危险,万一你受伤了如何是好?”
耳朵被拉痛,龙音恐旁人会发觉两人的动静,心一慌便直蹬脚,把楼道踏的咚咚响。她抬起头,脸红红的噘着嘴,一副受挫的模样看着叶荣,让他心底一颤。
“总之下次不要让我再看到你这副模样回来。”他表面上淡淡地说,松开她的耳朵。双手一圈,竟将她抱入怀中。她没有少女应有的独特,发丝里的香气被血腥味儿代替,平坦的身躯因瘦弱而显得纤细。所以,他使出了更大的劲儿拥著她,就要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中。
“唔……哼!”两人的姿势甚是奇怪。龙音当然浑然不知他的用意,一开始有些惊讶的瞪大双眼,手握小拳拍打叶荣结实的背,心跳一直在增速。她害怕主子看到会责罚自己,便想要挣脱开来,一直扭着身子,像只脱水的蚯蚓。
“不要挣脱。”
叶荣发声,像是下了命令一般,她动也不敢动,而是愕然的看着前方。
“龙音,答应我……不要再帮三弟做事了,好么?”他的声音蓦然柔了下来,一字一句直直击中龙音心里最软的那一处。成天活在杀戮世界中的少女像是被雷击一般,脑里轰然一片。从来没有人会对自己如此温柔,令她怔神许久。拍他的力道渐渐微弱下来,双手一软,渐渐下滑,最后无力的垂在两人身边。
龙音怔了好一会儿,眼里积蓄着泪花,她一咬牙,五官扭曲成隐忍的模样,更是用劲的推开他,下意识的拒绝。男人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她揪紧了他的衣裳,努力扯开两人的距离。
“二哥,你这是在作甚?”
正束手无策的龙音一闻此声,像是得到救星一般,露出欣喜之色。她感觉到叶荣的双臂正松开自己,便轻松脱离了这犹如藤蔓般缠人的管束,猛地一转过身,便对上主人毫无色彩的双眼。她一惊,看出了主人神情的不悦,双膝一屈,软跪在地上。而叶扬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里深沉的不露一丝端倪。他轻抿薄唇,注视着叶荣缓缓站起来,带动衣裳摩擦着地面的“沙沙”声。
随后,迎来的是一片寂静。
“三弟,你来得正好……”叶荣直了直腰,忿然作色的注视自己的弟弟,“我正有事询问。莫非最近三弟事务繁忙,将二哥的话都作耳边风?”
对面的男人一脸慵懒,声音却浑厚有力的回荡四周,“二哥说笑了。近来不过是在整理一些烂摊子。如若是哪里有得罪之处,还请二哥多多指教。”
“说的倒好……”他阴沉着脸色,“那么,龙音是怎么回事?”
龙音乞求般的拽着叶荣的衣袖,想阻止他继续问下去。可他却对自己不理不睬,一改往日温柔风范,铁一般冷而僵硬的脸完全失去了自己熟悉的温度。她有些害怕,可仍是拽着不放手。
“怎么回事?”叶扬淡淡地瞥了跪在地上的人儿一眼,继而回答,“主仆关系这么一回事儿。难不成我催了她,当花瓶一样摆在身边不用?”
“我不是说过,不让她加入这种事情么?”
“那是你说的。”叶扬云淡风轻,“你也不问问她的主意是否继续做下去。”
叶荣粗眉一蹙,目光移向身下屈膝垂首的龙音。她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面对自家主人,而对于两人之间的谈话也没有反驳的意思。在他眼里,肯定只是认为龙音置于在主人面前不敢开口纠正,他便拉着她的胳膊,道:“莫要理会叶扬,如若你开口说不去干这种事了,我一定帮你摆脱。”
龙音跪在地上没抬头,一声不吭。
“龙音,”他耐心的掰过她的脸,强迫她正视自己,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你信任我吗?”
龙音看着他,点了点头。
“那你将下辈子托付给我,你愿意吗?”他的眼里满是真诚的恳求,还有一丝的期待,她咬了咬唇,不忍破坏他美丽的话语。
这令人无不屈服的话语也并非不曾令她动心,却是选错了人道出来。就算接受的欲望再强,也逃不过追寻初衷的束缚。
一切都被叶扬收在眼里。
从来没有人能让二哥如此动摇过,而今,那个存在二哥心中的人却是一个难以逃脱初衷的女子,恐怕这次要让他绝望而归了。他叹了口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