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喜欢吗?”天哥的声音突然有些黯然,叹口气,倚在椅背上,仰头双目微闭。
要怎么样,才能让她开怀?
“这歌,被称为,世上最悲情的歌儿……”吴玉说话已不太流利,醉意明显,但头脑尚在清醒状态,已经被天哥看到泪水的吴玉,不再用手遮面,拿过餐纸擦抹。
“才稍稍有点儿晕,喝了这杯,就彻底晕了吧?”吴玉说着,举起杯,刚刚擦掉泪痕的脸上,挂上一个微笑。
“好!”天哥把杯轻轻跟吴玉的杯一碰。
两只杯子都空了。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吴玉把玩着空杯,天哥默默看着吴玉。
窗外,夜色渐浓,室内忧伤的音乐仍在哀婉地萦绕。
许久……
吴玉站起身,坐累了,想去沙发躺会儿,有些跌撞地往沙发走去。
天哥看着吴玉有些打晃的背影,没去搀扶。
天哥努力地在克制自己已燃烧多时的欲望。
酒能让吴玉痛苦的心得到缓解,却只会点燃天哥埋藏多时的渴望。
然而他不能。什么都不能。
“因为是你”……“因为是你”……吴玉的话,一遍遍在耳畔回响。
吴玉已晃至沙发,一头栽倒。
天哥动了下身子,又停住,使劲儿握拳向空中挥了一下。
突然万分后悔带吴玉到这空荡荡的别墅喝酒……自己还真是高估了自己上半身的控制力--失策。
失策的结果就是这样,活受罪,活该!
暗骂句自己,哗哗再倒满酒,独自喝起来。
“天哥。”吴玉在叫自己,“哎!”边应声,边走过去。
是不是不管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只要听到她的呼唤,便会立即毫不犹豫地飞到她身边?
天哥停在吴玉身旁,躬身低头看趴在沙发上的吴玉。
“送我回家吧。”吴玉露出来的半张红润微熏的脸,闪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容。
“好!”天哥虽应着,但没立即行动,自己喝了太多的酒,怎么也要等一等,交警倒无所谓,他这辆特殊的的车,还从没被拦过,可安全第一。
天哥站在原处,不动声色地观察吴玉的状况。
站了半天,吴玉似睡着般,呼吸均匀,天哥正欲再弯腰细看时,吴玉闭着的眼睛,眼角有泪水渗出。
天哥叹口气走回餐厅拿过餐纸,再回身至吴玉身旁,抽出两张塞进吴玉手里,一屁股坐在吴玉对面的茶几上,“如果,”天哥终于开口了,“那么难受,就分了吧。”
吴玉的后背开始起伏,越来越厉害,终于嘤嘤地哭了出来,“分?说得容易,说分就分吗?我用了两年的手机坏了,都舍不得立码再换一个,”
吴玉挣扎着坐起来,挣扎间,衬衫末端的扣子绷开也未留意,流泪的双眼对上天哥有些悔意的脸,“天哥,那可是人呐……”吴玉刷刷抽出两张餐纸,捂住脸。
“好好好,不分不分!”天哥黑着脸,真想收回刚才的话。
“天哥,我能跟你聊聊吗?”吴玉一直都很怀念跟天哥不相识时,网上放松的闲聊,现在的她,比那时的她,还需要向人倾诉。
“聊,聊吧,想说啥说啥,天哥听着。”天哥想起那晚小武的提示,“听着就好”。
“聊什么呢,从哪儿说呢?”听天哥这么说,吴玉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就先说今儿为什么想喝酒。”天哥提醒。
吴玉的一声“嗯”之后,一个娓娓地诉说,一个认真仔细安静地倾听。
吴玉从今天为什么喝酒,说到对现在婚姻的迷茫,再颇为感慨的回忆过去--单调却令自己现在无比怀念的旧时光,最后说起与安平的相识直到步入婚姻……
唯独没讲亲眼看到安平与乔雅拥吻的片段。
两个多小时,不知不觉地过去。
窗外皓月当空,星星闪烁;马修的歌声,仍然低吟地在耳畔回响,两人却似都听不见了。
吴玉终于停了下来,用手揉揉已经哭肿得极为不舒服的眼,“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全部。”天哥起身去给吴玉倒水,转身回来时,坐在吴玉身边半米处。
吴玉接过水喝了几口,“现在,他等着我的回答,”天哥接过水杯,放在茶几上,吴玉蜷起双腿,双手抱膝,下巴置于手上,声音放低。
“我把自己的事儿,换成别人的事,问过两个人,他们都说又没孩子,算了……”吴玉委屈的声音停下,不知道是说完了,还是说不下去了。
“你很爱他?”天哥艰难地问出口。
吴玉不语,思考天哥的问话。
爱?
对安平的感觉,爱或不爱,她从未想过,她只知道,跟安平在一起,就是家,家是身心的依靠与寄托,而每个人都应该有个家。
“即使……看到他跟别人在一起,都不想离开他?”这话天哥问得更为艰难。
话一出口,心内霎时酸楚遍布。
吴玉没有回答,半晌,轻轻的摇摇头。
天哥悄悄地呼口气,一抹酸涩的苦笑掠过面颊,靠在沙发上,不再言语。
表面沉默的天哥,心里反复的只想着简单的几个字,嘴紧紧的闭着,仿佛稍一松,那话便会脱口而出。
然而,嘴还是听从了心的呼唤……
“我喜欢你!”溜出口的话,声音很轻,天哥仍然是刚才仰头靠在沙发上的坐姿。
“嗯?”吴玉似未听清,却惊异地回头。
已经说出口的话,重复一遍没有那么难,天哥郑重的面向吴玉坐好,表情严肃,字字清晰,“我喜欢你!”
吴玉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化,最后变为愕然。
相识至今,她就是块石头,也能感受到天哥那颗滚烫的心、时不时就流露出的灼灼目光。
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
她只是愕然于天哥会在此时此地向她表白,她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她无言以对!
两双眼睛,就那么直直的对着,一个充满期待,一个慢慢黯然。
许久,吴玉再次低下头,声音低低地,“我知道……”
天哥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
天哥犹豫迟疑地伸出手……
天哥的大手慢慢盖在吴玉纤弱的手上,吴玉身体一颤,并未移开,天哥鼓足勇气,“和我在一起。”这是吴玉每天下班时分都会听到的语气--强硬。
“我会让你天天笑,你开心就好!”声音温柔坚定,充满了诱惑力。
“我有家。”吴玉的声音细若蚊蝇。
“我等你!”天哥语气无比的决然,大手用力的包裹住那片柔弱,那双他渴望了一万年的手。
“如果……如果等不到呢?”吴玉埋下头,声音更加的低。
“命!”
天哥想起妈妈的话,“我认命!”那声音,就似已听到了最后无果的宣判,一切都已无法更改,无奈、痛苦、又夹杂一些焦灼。
吴玉抬头看向天哥真挚的面容,耳畔回响天哥那句“我会让你天天笑,你开心就好!”这是她听过的,最真挚动听的爱的承诺。
吴玉丝毫不怀疑,并且坚信,那绝不是天哥的一时冲动,将近一年的相识相知,这话天哥是第一次说出口,但如果细细回想,他早已经在无数次的做,吴玉那颗本就敏感的心,时时都能感受得到……
吴玉凝视天哥真诚期待的目光,这个拥有英俊健壮身形的外表,温柔包容磊落内心的男人,被这样一个人,小心翼翼地爱着,何其幸运……
然而面对这样的表白,面对自己埋在深处不肯面对的真实的心,吴玉无法说出任何一个拒绝的词汇。
可现在的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去接受呢?
天哥似看懂了吴玉的犹疑,终于跨过那半米的距离,起身挪至吴玉身边,轻轻将人拉进怀里,动作小心轻柔,下巴抵在吴玉的头顶,轻轻的摩挲,然后将唇移至怀中人的耳畔,喃喃低语。
“答应让我等你,玉,答应我……”声音带着痛苦,亦有渴望。
天哥说着,将吴玉的一只手贴上自己左侧的胸膛,那里,是一颗此刻正剧烈狂跳滚烫的心。
吴玉感受着那颗炽热之心,不敢动,一动也不敢动,自己的心也跟着加速。
天哥的手臂渐渐收紧……
这时候音乐逐渐清晰,随着马修低沉优美的唱腔结束,是音乐结尾处火车渐渐远去的声音,火车站送别安平的场面忽然跃入吴玉的脑海。
此刻,已经克制不住自己滚烫身体的天哥,正低头亲吻吴玉柔软的耳廓……一股电流迅速传遍吴玉的全身,身与心双重的欲望,瞬间升腾……
但,脑海中的与安车站送别的场面,加上天哥亲吻带来触电般的感受,却令吴玉猛地从刚才缠绵的氛围中突然跳转出来。
身体猛的一颤,下意识就要挣脱天哥紧紧箍住自己的臂膀,挣扎着想扭转开自己似被火烤过的面庞。
天哥移开自己发烫的唇,更加紧紧的抱住怀里的人,声音沙哑低沉“别动……”侧脸轻蹭吴玉的柔滑的发丝……
一句轻轻的“别动”,天哥在吴玉耳畔低声命令,咒语般,让吴玉停止挣扎,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对即将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本能的惧怕,她不敢想像,事情一旦发生,后果会如何。
根深蒂固时时束缚着她的贞操观,让她精神上本能的想抗拒天哥温暖热烈的怀抱,但心底深处被天哥生生拖拽出的、对天哥没有免疫力的内心,又让她此刻是那么贪恋天哥坚实的臂膀。
两个人就这样,身体静止相拥,心内波海蒸腾。
天哥静静感受着吴玉的颤抖,这颤抖逐渐平复了他翻腾的心。
自己吓到她了吗?
用手轻拍吴玉渐渐平静下来的后背,仿佛喃喃的低语,不怕、不怕。
待吴玉彻底的安静下来,天哥的声音似远方飘来,但对吴玉而言,却犹如平地的一声惊雷,“今晚,别回去了。”
“不!”吴玉几乎在天哥话音刚落时,便冲口而出,同时身体一僵。
“我们什么都不做……”天哥咽下口水,拼命克制自己的欲望。
怀里僵硬的身体,没有半点的放松。
“这儿有三层,我们一人一层……”天哥继续哄劝。
怀里的人,仍没有半点儿回应。
“我、我头晕……”吴玉本想胡乱的找借口,想挣脱天哥的怀抱,却浑然不知自己竟随口找了一个适得其反的说辞。
天哥愣了一下,在心里问自己,“是我想的那样吗?”
“那……”
天哥犹豫间,给了吴玉挣脱的机会,猛的推开紧拥自己的人,双脚落地站起身,头却因为突然的动作一晕,身形打晃,天哥一把握住吴玉的胳膊,“小心!”
吴玉不敢转头,怕再对上那双火热得能溶化掉自己的眼睛,转头向门口的方向缓缓地走。忽然脚下一轻,已被天哥抱起。
“蜗牛一样。”
天哥嘲讽里带着宠溺,不似前两回保持距离地将吴玉托置于双臂上,而是犹如抱一个热恋中的爱侣,身体没有丝毫的缝隙,大步向二楼走去。
“送我回家吧。”吴玉终于还是说出了口。
天哥停下脚步,低头温柔地看着怀里微闭的双眼,“怕?”
吴玉不声不响。
天哥低沉暗哑的声音,充满无限的柔情,“如果你不想,我就不会;如果你只是怕,到哪儿你都会怕。”说罢,毅然地迈起大步,继续上楼。
天哥将吴玉安置在二楼的主卧,突然感谢一帆风顺的生意,让他暂时留下了这栋房子,这个还不曾被任何人染指过的房子,带给他这样美丽又难忘的夜。
吴玉不敢洗漱,直接倒进床里,低头拽平整衣服,才发现不知何时,绷开了一个扣子,紧张的快束扣好,再慌乱地盖好薄被,然后马上把脸朝着墙,一副立刻就寝的架势,期待天哥带门快些出去。
然而半天听不到天哥出去的声音,实在忍不住好奇,终于转头看去。
地上,天哥盘膝而坐,单手托腮,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见她转头,会心地一笑,“猫可能搂着鱼睡觉吗?”某种计划得逞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