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猜得没错,天哥的确来了,而且不只来了,还是早早就来了。
其实请柬一周前他就收到了,只是没有细看,昨天晚上因为今天要赴宴,才在郭豪的提醒下,把请柬拿出来仔细看看。当他看到新娘的照片时,只觉得有些眼熟,为了印证心里的疑惑,特意打电话给胡子。
当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天哥一手拿着请柬,一手将手机放在桌上,摸着自己的胡子,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等吴玉回复他那条“到底怎么了?”的信息,等了何止三秋?没有六秋,至少也有五秋了。现在,自己可以亲眼见到人讨个答案了。
本来十分钟的车程,师傅足足开了将近四十分钟,并且还只能将吴玉放在距离酒店两百多米远的位置。
吴玉下了车,沿着长长的车龙向酒店走去。在距离酒店门口约二十米左右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断喝,“美女!劫色!”
明知道是谁,吴玉还是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心“怦怦”狂跳着刚想转回身,一个黑影便已闪到面前,吴玉倏地抬头,正对上天哥爽朗的笑脸。
吴玉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却见天哥忽地变了脸色,“小玉,你怎么了?病了?怎么瘦成这样?你这脸……这脸怎么了?”天哥说着抬起手就要摸上吴玉的脸。
吴玉多日来忧心忡忡没有胃口,并且连续失眠,脸色在天蓝色外衣的衬托下,更显得苍白一片。
吴玉本能地一躲,现在可没人知道她已经离了婚,怎么就知道在这儿不会碰到别的同事?闪躲间,吴玉的面上已从惊吓变为疑惑,“脸怎么了?脏了吗?”说着,吴玉自己摸了摸,边摸脸,边眨着眼睛向天哥询问。
天哥紧盯着吴玉的脸,面色逐渐阴沉,“你这脸,怎么一点儿血色儿都没有?我才几天没看见你……”那言外之意的心疼,似一股暖流拂过吴玉冰冷的心,又顷刻化作委屈,吴玉不自觉地低头憋了下嘴,“没事……这几天……没休息好。”
“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没休息好?”天哥低头紧盯着吴玉闪躲的脸,不依不饶地追问。
吴玉低着头想从天哥身边走过,她还不想现在这样的心情下告诉天哥离婚一事。低着头想从天哥左面绕过去,天哥大步一迈挡住她,她犹豫一下再往右面走,天哥又在右面拦住她。
“不讲清楚,别想从这儿过去!”天哥确实有些生气了。明明前两天人还好好的,这怎么就毫无原因的变了脸?现在人就在面前,怎么可以就让她这么当面的扬长而去?
吴玉知道躲不过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心情下,被天哥迫着说出来,“不知道他见到我不是因为他而烦恼,会不会闹起别扭。”但是被迫到这个程度,再不讲明原因,也一样是不欢而散,索性豁出去……
吴玉声音迟疑地,“我,我离婚了!”说完把头低得更深,心里想像着对面的人是何反应。
果然,她的话音落后,便听到天哥变了调的声音,“什么?”那声音像根绳子,立即缠上了吴玉的脖颈,她的声音比刚才还要艰难,“我……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吴玉在心里叹息一声,试探着想悄悄挪了步子闪人,但就在她脚刚刚要动作还没动作的时候,突然双脚离地落入一个紧得会让她窒息的怀抱,一声惊叫传入耳底,“真的吗?是真的吗?快告诉我是真的,赶紧再说一遍!快!”
吴玉被天哥如此激烈的反应弄得有些晕,待反应过来后,马上边往四周看边尽量压低声音,“快放我下来,别让同事看到!天哥……”
不等吴玉继续命令或祈求,天哥闻言一下子将吴玉置于地面,胳膊是不再箍着人了,但换成了一双大手紧紧抓住吴玉的胳膊,“遵命!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小玉……”天哥的声音简直不是一般的激动,令吴玉都不敢抬头去看。
天哥一手强行抬起吴玉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兴奋的脸,眼睛里闪烁着慑人心魄的光,“小玉……小玉……”
吴玉终于被天哥这饱含深情的一声声呼唤,弄得越发窘迫起来,但天哥不是她担心中的样子,并且是这样的开怀,这又让她毫无心理准备,一时无措。可是她知道无论她是怎样的表情,她都无法笑出来。
她就是那个婚姻的背叛者,移情别恋的人,离婚之后迫不及待地投入情人的怀抱……这样的话,也许过不多久,就会有人在她背后说,要她如何笑得出来?
也不知道是男人跟女人的区别,还是吴玉与常人有异,天哥等着盼着那么久,现在终于听到了吴玉亲口讲出他最期待的那句话,他哪有还有时间去生什么没味儿的闲气?嫉妒?吃醋?全都不在天哥的脑海中闪现片刻。他只知道面前这个心心念念的人,就要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成为他的女人。
即使看到吴玉这个样子,他也丝毫顾不上思索吴玉这副神情到底为何,只觉得无法从自己的狂喜中解脱出来。现在,如果是在无人的旷野,他定会引吭高歌;如果谁可以给他一个够高的梯子,他一定拿着颜料爬上去,在天空画上一张大大的笑脸;如果是在一个无人的角落,他定会毫不犹豫地吻上那苍白的唇,用自己浑身的热度去让它变了颜色……
天哥的大手抓得吴玉的胳膊越来越疼,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痛苦,眉眼吃痛地皱了起来,“疼!”吴玉终于低声嘟哝出来。天哥立刻放开手,满脸带笑地抱歉,然后似个流氓诱哄小姑娘似地,“等下完事了跟我走,嗯?”吴玉看着天哥,觉得天哥的胡子仿佛都是笑着的。
吴玉没有直接回答天哥的问题,只是抬眼看看天哥,为难地,“我先进去,我自己先进去好吗?”
这有什么不行,人都马上是他的了,别说先进去,等下就能遥遥地两两相望,就算吴玉走到天涯海角,天哥也不再担心得不到她,或者担心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失去她。天哥满脸带笑地大手一挥,“去去去,去吧,反正这回你是跑不了了!”
跑?
吴玉只是嘴角动了动,想想又没说什么,低头急匆匆地独自向酒店走去。
曾经是想跑的,而且不只一次的想跑,但现在,不用了。
天哥跟吴玉想的却完全是两码事。
吴玉答应了让他等,现在终于给了他一个结果……可是为什么却觉得这一切不是真的?而且,他要怎么向她坦白交待莎莎肚子里的孩子?这是天哥兴奋之余,唯一的顾虑。
这个婚礼,不只是吴玉参加的最奢华的一次婚礼,相信也是很多人第一次经历。
当张娜穿着专门为她订制的婚纱,美轮美奂笑意盈盈地与帅气的新郎一起,在司仪的指引下,手把手共同在一米宽的六层蛋糕上切下第一刀的时候,吴玉听到手机信息的提示音,拿出来一看,是天哥。
“小玉,如果你想,我会给你一个更豪华的婚礼!”
吴玉挨着老范坐在两个新人领导专门的餐桌,是最前排把边的位置,中间是新人的双亲,另一边是政府有关部门的领导,而天哥则坐在第二排重要嘉宾的位置,与她斜对着隔了一张桌子。
吴玉看过信息,茫然地向天哥的方向看过去,天哥正满眼含笑地凝视着他,身边是郭豪,也正笑着向她点头,吴玉赶紧向郭豪摆摆手,低头给天哥回了一条信息。
“我不喜欢这样做木偶的感觉,两个人在一起,就足够了。”
信息发送出去,吴玉再次抬眼看向天哥,只见天哥快速点开手机,本来脸上就是微笑的,现在那嘴角翅得更高,眼睛也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对面有个很有派头的人在向他递杯子说着什么,他也没注意,郭豪碰碰天哥,天哥抬头顺着郭豪的提示向对面看了一眼,马上露出一个抱歉的笑,也赶紧举杯。在天哥喝酒的时候,郭豪不客气地将手机放回了天哥的包里。
当司仪的结束语响起,“谢谢大家的光临,请接受新郎新娘的答谢,吃好喝好……”客气声一落,大家纷纷开始动筷子。吴玉看着身边的人开始香喷喷地吃,自己却半点胃口都没有,不只如此,从服务员上菜开始,她闻到菜香味,不只没食欲,反倒觉得有些恶心,现在满桌的佳肴被宾客们纷纷挥动筷子一动,更是如此。
老范见吴玉皱着眉却不动筷子,只以为吴玉是腼腆害羞,拿过一双备用筷子便给吴玉夹满了盘子,海鲜、肉、青菜,一样不少,无论吴玉怎么客气“领导我自己来……”老范只笑着打哈哈,“看你瘦的,就得多吃点儿,不然还以为咱公司给员工多大压力呢,不过话说回来,小吴,你这几天确实瘦得厉害呢?”
吴玉勉强笑笑,“没事,家里有点儿事,这几天有些睡不好。”
老范照顾好了吴玉,自己便边吃边与新郎那方的几位领导开始寒暄。
吴玉低头看看满满的盘子,不能博了老领导的好意,尽管没有胃口,但还是一点点先从青菜吃起。其实菜的味道真的不错,五星级的标准怎么会差呢?可是吴玉吃在嘴里,怎么都觉不出平日的滋味儿,“或许几天没好好吃饭,胃太空,禁不住油腻吧。”吴玉在心里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