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武本以为吴玉会三缄其口的时候,吴玉却开了口。
“或许我跟天哥,就不该认识……即使可以,时间也不对……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说完起身,留下一脸错愕的小武走了。
安平安安静静地等在车里,没有多思多想,他的确有时候觉得不太了解吴玉,不太了解那个面上即使挂着笑容,也能看出些忧郁的妻子,整天心里都在想什么,但有一点他非常肯定--只要吴玉一天不跟他离婚,那么吴玉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虽说在车里等得安然,但也免不了透过车窗,一会儿一往店门口的方向张望。
Waiting的大门终于被推开,吴玉慢慢走出来,回头向后面背手点头送行的服务生点头微笑,门廊上的灯光晃在吴玉有点儿苍白的脸上,显得那笑容也有些苍白,而且吴玉那躲闪灯光的神态,让安平觉得吴玉看起来非常疲劳。
吴玉已经向车边走来,低着头,步伐有点儿慢。
吴玉进去的时间并不长,但进去前后的精神状态差得太多,安平不由得担心起来,看吴玉那神色、那状态,他忽然觉得吴玉都会有跌倒的可能。
安平刚想下车过去扶吴玉,就见Waiting大门被人猛地推开,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眼神焦急的一瞥,视线便落在吴玉身上,也就在那一瞬间,飞快地向吴玉身边跑去,嘴里还喊着什么,安平停下想下车的动作,紧盯着车窗外的两个人。
“吴姐!”小武焦急的话音刚落,人已经跑到吴玉身边,吴玉抬起有些苍白的脸,语气淡漠疏离地,“还有事吗?”
“……我送你回家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吴玉这种陌生又有距离感的表情,让小武差点儿不知道该不该说出这样亲密的话来。
吴玉勉强牵动下嘴角,往安平车的方向轻轻扬了下下巴,“我老公送我来的,他会再送我回去。”
“送我回去?”小武在心里狐疑地重复着吴玉的用词,不禁皱了下眉头。
安平清楚地看到吴玉的动作,果断开了车门,从车边走向二人。
秋日的晚风即使不大,也顷刻间吹乱了安平整齐精神的短发,但风也只是吹乱了头发,安平的样子依然淡定从容,温文尔雅,脸上浅浅的笑配上稳健的步伐,让人能立即觉得吹乱的发都透出一种零乱的潇洒。
小武看向安平时,脸上只是瞬间的一怔,旋即露出礼貌的笑容,向正看着他微笑的安平点头,心里却在诧异,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是那么般配,可是吴姐为何总是闷闷不乐呢?
吴玉似没有进一步给两个人做介绍的表示,简单向小武挥手告别,人随即向安平迎了过去。
小武点点头,向跟自己微笑告别的安平再摆摆手,目送二人离去。吴玉低着头,安平向吴玉说了句什么,吴玉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小武听不清安平的话,未及更多的思索什么,吴玉已经上了安平的车,车子起动了。
原本想替天哥向吴玉解释些什么,原本想消除吴玉跟天哥之间的隔阂,但看着吴玉跟安平站在一起,二人间看似即协调又默契,再想想天哥更衣室里那最后一句幽怨的话“是不是……我不再找她,她也许会过得更好?夫妻和美……”
难道,难道那就是天哥的烦恼以及痛苦之源吗?
阿威的酒吧,在酒吧街上店面最大,花样最多,客人口碑宣传出去,所以酒吧也一日比一日热闹,也就一天比一天显得拥挤,今夜格外如此。
阿威是借了小武“基地”的光,今天店里第一次请到泰国的特殊模特,灯光闪烁人声鼎沸的舞台上,那几个模特化着浓浓的妆,浑身都透着香艳的气息,扭动腰身,卖力地表演着,他们周身被团团淡淡的烟雾笼罩着,舞台被热情的观众围堵着,DJ的音乐声响与人群发出的各种尖叫与呐喊声混在一起,那气氛,可以让一个安静又冷血的人也立刻热血沸腾。
小武此刻却无心理会这一切,边拔着过道里拥挤举着胳膊疯狂扭动身体的人们,边尽量忽略耳边的一片片喧嚣,只顾着四处搜寻天哥的身影。
今天的天哥,更衣室里的样子,让小武格外的担心。
但小武不只没看到天哥,连郭豪、阿威跟狐狸的身影,也一个都没见到。
心里正疑惑,不是说好了要来这里找他们吗?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吸引了小武的视线。
在小武视线右前方那个昏暗不明的角落桌边,一个染着红色短发,涂着紫色唇膏的女孩子,正推拒着纠缠她的两个面容萎缩一身匪气的男子,那二人一人手里拿着一瓶啤酒,一人手里拿了一只装满彩色液体的高脚杯,似是想让女孩子喝下,但女孩子正左推右挡嘴里还不停地谩骂着。
就在女孩子一甩头的当口,小武突然一愣,那是莎莎!小武犹豫下,然后立即快步走了过去。
小武走到莎莎身边,一把将莎莎拉到自己身后,一边推了一把萎缩的两个男子,在那二人刚刚要张口谩骂小武的时候,已经有两个酒吧的保安人员一人拉了一个男子,那二人立刻安静了下来,面容惧怕地挣开保安的手,悻悻地走了。
阿威酒吧里的保安人员不算多,但个个都是跟随狐狸讨生活多年的小兄弟,曾经在狐狸的要求下,专门学习过拳击与散打,所以阿威酒吧的保安身手很出名,也轻易没人敢在这里惹事。
两个保安向小武笑着打个招呼刚想走,小武叫住了他们,指指一脸怒气正整理红色头发的莎莎,“这是天哥的朋友,以后看着点儿她。”两个保安笑着向莎莎打个招呼,又再跟小武点头示意知道,转身走了。
小武低头看一眼莎莎,本想转身就走继续找天哥去,可低头的一瞬,惊讶地发现莎莎今天竟然没有喝酒,身边的位子上,是一大杯橙汁,小武正诧异,莎莎却一脸不满地扬着脖子尖声开了口,“看什么看?有那功夫找找天哥好不好?都好几个晚上了没见着人!”
小武一向对缠着天哥的女孩子们没什么好感,但自从身边有了顺子,已经不太在意这些,今天找天哥找得正着急,遇到一样跟他着急找天哥的莎莎,突然觉得亲近了些,本来见人话不多的小武,看着莎莎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话,“女孩儿不喝酒挺好……天哥也不喜欢!”
小武说完转身想走,莎莎却腾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向前一步踮起脚,把耳朵贴到小武嘴边,“什么?你大声点儿!”
小武在莎莎耳边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莎莎听完小武的话,脸上立刻笑开了花,频频点头,用口型做出“知道啦”,手里还配合了一个OK的手势。
小武又要转身离去时,莎莎再次拉住了小武,笑着指指自己的肚子,带着欣喜朝着小武的耳朵大声喊了句,“我以后都不会喝了,我-怀-孕-了!”一脸的幸福状。
小武听清了莎莎的话,夸张笑下表示恭喜,趁莎莎自我陶醉的瞬间,赶紧快速闪身逃离了莎莎的身边,他还要去找天哥呢。
待小武在酒吧里又再转了两圈儿,问过保安确定天哥确实不在酒吧后,小武颓然地走了酒吧门外,他太想一个人清静一下了。
天哥会去哪儿呢?
小武站在酒吧门口,在酒吧霓虹的映射下裹紧风衣眯起眼睛,想了又想还是给郭豪打了个电话,电话接起的很快。
“我们在蔚蓝海岸。”郭豪没等小武问出口,便给了小武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小武不解。
通话的双方都不用多说,前段时间大家都经常跟吴玉在一起,知道那时天哥每天都送吴玉回家,而吴玉的家就在蔚蓝海岸。
“天哥在这儿,在他自己车里……你来吗?别让天哥看到。”郭豪的声音里都能听出偷窥的小心。
“好!”小武也想一窥究竟。
半小时后,小武在吴玉家小区外,锁好自己的车,在离小区出口不远处,一个暗得几乎看不到停车的位置的阴影里,贼一样溜进了郭豪的车。
这种好笑的跟踪举动,如果放在平时,哥儿几个上了车便会你一拳我一脚地闹开了锅,可是今天车里出奇地安静。
天哥一个星期来的沉默已经让大家有些担忧,今天在健身房里,天哥那简直要给自己累吐血的练法,加上吃饭时在大家都说不喝酒的前提下,天哥依然坚持要了瓶白酒,如果郭豪不是在大家的掩护下,倒掉了小半瓶,估计天哥会喝掉那一整瓶。
饭后天哥让大家先去酒吧,他办完事再去,但今晚郭豪悄悄带着狐狸与阿威,没有听从天哥的安排,偷偷一直跟着天哥到此。天哥喝得实在太多了,情绪也比前几天还要失常,让大家无法不担心他。
吴玉家楼拐角,那个黑暗的阴影里,天哥一连在那个地方呆了足足七天。
从那日吴玉说想来店里,天哥兴奋地不及练完每天的日常训练,就急巴巴地跑去店里等,末了吴玉电话里一句含含糊糊原因不明的临时有事去不了,让天哥突然担心起来。因为就在那一天,琳达跑去告诉他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他在担心吴玉是否也有收到。
然而一天中跟吴玉通了三次电话,两次信息,都不见吴玉提到匿名信,天哥思来想去又不便唐突的问起,只好一个人悄悄开车到吴玉家楼下等人。
可是远比他的担心更让他接受不了的是,吴玉从那晚起,每天都有人护送回家,而且那男人每次都是两个小时左右才会离开,看样子应该是在吴玉家用过晚饭才走的。
天哥有些接受不了。
也隐隐地猜到那男人便是吴玉的老公。
但正是这样的猜测,越发让天哥无法接受。
那个女人,不管是否是自由之身,明明心已经是他的了,为什么他却连随意接触的资格都没有?
最让天哥介意的,是吴玉几乎从来不主动给他打电话,难道自己不联系她,她就这样无声无息下去吗?
消失了一周换来的,不是关心,不是问候,竟然是那样的冷脸!
这样的等待,绝不是煎熬二字可以形容的……
从第一天看到这情景,天哥的情绪便开始低落,这种无人可诉的烦恼,让这个凡事都不会埋在心里、处处都会光明磊落、从来有话就说的大男人很是压抑,这才赌气的从第二天开始不再与吴玉联系。
但因匿名信带来的担心仍在,所以只好每天依然在吴玉家楼下守着。
其实如果只是出于担心,那么吴玉被人送回家,他便没什么可再担心的,但心里就是别扭的不想走,直到那个送吴玉回家的男人离开他才走。
这种憋闷的心情,日日激增,无处宣泄。
以至于吴玉去健身房找他,心里仍然气不过的不想见面,但是当吴玉冷着脸把匿名信摔到小武手上时,对心里那人的担心瞬间就代替了所有的不快,急三火四地追到楼下,当五分钟不到,再度看到那张冷着的脸时,顿觉自己简直就是卑微到了极致,这对一向高傲的天哥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
自己曾高傲地在那人面前扬言“天哥的……也是有尊严的!”可是现在,自己的尊严,哪儿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