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之来人,吾之来人……”宥梨的口中不断地念叨着这几个字,而接下来的话究竟是什么呢?
宥梨想起那日程彬问苏葳,为何是选择程彬,阿乔和自己来到商朝而非别人,苏葳笑而不答,最后只说了句,“命运轮回的事,谁说的清呢……”,接着便消失了踪影。
现在看来,自己的家族所拥有的文字和苏葳家族所拥有的文字,是一样的。一个大胆而离奇的想法袭上心头,也许自己就是苏葳的后来人?只是,“吾之来人”的后半句究竟是什么呢?会是说自己的使命么?还是别的什么?
宥梨实在是想不通了。
罢了,反正那些字都是苏葳刻上去的,以后问苏葳就好了。
宥梨一抬头,便看见银逐在自己的面前晃悠,通身银色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顺滑耀目,宥梨冲银逐招了招手,说道,“你过来……”
果然是灵豹,真的能听懂宥梨的意思。银逐便迈着沉稳的步子,满面温和地向宥梨走来。
宥梨抬起一只手,抚摸着银逐顺滑地脊背,被宥梨摸得舒服了,银逐竟然像是小猫一样乖巧地趴在了宥梨的脚边。
只是,突然听见银逐“嗷”的一声从地面弹起足有三尺之高,落地后,步步紧退,弓起后背。警觉地盯着宥梨满面堆笑的脸看。只见银逐满脸委屈,愤恨地看着面前的宥梨。
宥梨一只握着银逐一撮毛的手僵在半空中,她也是被银逐这样的反应吓到了……
听见山洞中的动静,程彬连忙从外面跑进来,满脸关切地问着宥梨,“怎么了?你没事吧?”
宥梨呆呆地摇了摇头,手上的动作仍然僵在那里。
程彬看着宥梨手中握着一团银色的东西,便问道,“你手里的是什么?”
“它的毛……”宥梨答道。
“你揪下了银逐的一撮毛?!”程彬满脸黑线,不可置信地问道。“顾宥梨你到底想干嘛?”
“哎呀哎呀,没事啦。银逐是神兽,揪下一撮毛,马上就长出来了啊。你不信你自己看看。”宥梨将手中银逐的毛整理好,对程彬说道。
程彬半信半疑地向银逐走去,将它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发现确实如宥梨所说,浑身的毛发安然无损。
“那你要银逐的毛干什么啊?”程彬还是无法理解宥梨这样怪异的行为。
“刚刚白凰将璇玑崖山洞中的文字解出来了,我想记录下来,可是有没有纸笔,我又不想再写血书了,正好银逐的毛那么顺,就用它的一小撮毛做只笔吧……”宥梨说道。
听着宥梨这样的话,程彬也只能更加无语。
宥梨看着银逐委屈的小眼神,琥珀色的双眸像是噙满了泪水。心下也是不忍,也有点后悔这样不和银逐商量一下就揪掉银逐身上的毛。便又冲银逐招了招手,示意它过来。可是银逐这次对宥梨充满了戒心,不但没有向宥梨走去,反而还向后退了几步。
宥梨心中实在是升起了歉意,便对银逐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原谅我好么?”
银逐看了看宥梨,又转头看了看程彬,爪子在地面上抓了几下。才又迟疑地慢慢走到宥梨的身旁,邻近宥梨的时候,步子迈地却是更加小心了。最后是磨蹭了好久,才走到了宥梨的身旁。
宥梨见银逐这般小心温顺,竟然不像是一个灵豹该有的姿态的了,便对自己刚才做的事情更加愧疚。
宥梨刚伸出一只手,想要搭上银逐的背,可是银逐却是下意识地向后微微退了一步,宥梨便探出身子将银逐拉住。
可是让宥梨没有想到的是,银逐突然一抬眼,琥珀色温顺的瞳仁中闪过一丝狡黠,而后便是直接将毫无防备的宥梨压倒在身底。
“银逐!!银逐!!你快起来!!好你个银逐!!竟然敢偷袭本姑娘!!你就这么小心眼么?!!看待会儿本姑娘怎么收拾你!!”宥梨在银逐的身下一个劲儿地叫唤扑腾,无奈银逐像是铁了心报复一样,索性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宥梨的身上。
“杜程彬!!”宥梨转头看着在一旁优哉游哉的程彬正在抱着看好戏的姿态,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杜程彬!!你看什么看!!快把银逐弄下去!!”
“自作孽,不可活……”程彬的口中只是幽幽地吐出这几个字,而后便继续微笑地看着银逐的报复。
听见程彬的话,银逐好像受到了鼓励一样,变本加厉地欺负起宥梨来。只见银逐张开血本大口,露出骇人的獠牙,伸出舌头,在宥梨的脸上一个劲儿地舔着,顿时宥梨光滑的脸上,挂满了银逐的口水……
“我勒个去!!银逐你到底是灵豹还是狗啊!!”宥梨不满地咆哮道,“杜程彬!!你快点把银逐弄下去!!”
“宥梨啊,好歹银逐也是灵豹啊,灵豹的口水也是有灵力的啊,你还真是赚到了呢~”程彬在一旁贱笑道,看得一出好戏。
听着这样的话,宥梨只觉得遇人不淑……
待银逐玩闹够了从宥梨身上爬起来之时,只见宥梨满脸的银逐的口水,衣服也被银逐拍得乱七八糟了。宥梨嫌弃地用衣袖擦了擦脸,可是衣袖早就被银逐弄脏,这样一擦,脸上便像是小花猫一样了。
“哈哈哈哈哈,顾宥梨!!以后叫你顾花猫好了!!”程彬看着宥梨的样子,没心没肺地笑起来了。
宥梨看着程彬的样子,心中更加加重了“遇人不淑”的想法,心中一阵烦闷。
宥梨手中便抓着银逐的那撮毛,走到了山洞的外面,看着昨天轩辕剑造成的一片惨败依旧,心下不禁有些担心帝辛他们了。自己在云梦泽这里倒是无事可做也安全无比,便生出了一阵愧疚之态。无论怎样,还是先将璇玑崖山洞中所刻的字解释明白吧。全是古文,而又生涩难懂,其中又暗喻了好多玄机,看来需要一番功夫了……
想罢,宥梨便走到了云梦泽旁边的彩色泥土前,手中抓起一把彩土,放入水中,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染上了五彩之色,一阵开心——果然不需要再写血书了……
宥梨将自己的一只衣袖撕下来,平铺的地上,宥梨席地而坐,刚想抬手写下,谁知便被程彬握住了手腕。
宥梨抬头不解地看着程彬,只看程彬也缓缓坐下,说道,“我来写吧。你的字太丑,我怕我看不懂……”
宥梨刚想反驳,却不知从何反驳,想想也是事实,便也不再言语。看程彬摆好了那块布,宥梨便开始口述那篇血书。
这时,阿乔也走了过来,坐到了程彬的旁边。
“魂兮归来,唯东南将以托命;”
“魂兮归来?”一听到这句话,程彬下意识地反问道。
“怎么?你听过这句话?”宥梨问道。
“这句话反复出现在《招魂》中,是作者仿照民间招魂习俗的格式而作,作者存在争议,一说屈原,一说宋玉。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召唤魂魄。璇玑崖山洞中的这些文字,难道也是在召唤什么么?”程彬不禁疑问道。
“看下一句,东南……”听程彬这样说,宥梨也不禁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突然想到了什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就在商朝的东南?”
“是啊。”程彬答道。
“那是不是就是说会在这里招魂?”宥梨问道。
“我哪里知道?话说你和阿乔刚来到商朝也是在东南呢……”程彬一边往布上记录,一边心不在焉地说道。
程彬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宥梨,“你说,这招的是不是就是我和阿乔的魂啊?”
程彬看了宥梨一眼,敲了一下宥梨的脑袋,说道,“招魂招魂!当然是招已过世的人的魂啊!”
“这可不一定,活人也是又三魂七魄的啊!”宥梨争辩道。
“接着念。”程彬现在也不敢确定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让宥梨接着念下去。
“女臣之害,以箭弩锁梦长久;”宥梨接着念到。
“女臣之害?女臣是谁啊?”程彬问道。
“我哪知道?倒是后半句‘以箭弩锁梦长久’,倒像是说我五年来天天做梦的事……”宥梨说道。
“你是说,自从我走了之后,你每天都做的那个梦?有个少年冲你射箭?”程彬问道。
“是啊……”宥梨小声地回答道,想到那五年的夜夜惊恐,还是有些后怕,真不知道当年是怎样坚持下来的。不过看了看身旁的程彬,也真是庆幸,那五年没有放弃……
“接着呢?”
“吾之血肉,流金铄石以释然;
吾之尺骨,碎灭沉沙入烈火;”
“吾?指的是谁啊?”程彬问道。
“白凰告诉我,这种文字除了白凰夜凰,苏葳家族的妖,没有别人认得。而白凰和夜凰不知道这些事情,应该就是苏葳或是苏葳的父母写下的。”宥梨解释道。
“这句话写的略残忍啊,像是诅咒自己不得好死一样啊……”阿乔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
“下一句。”程彬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让宥梨说出下一句。
“吾之心愿,骨血誓而万人弑;
吾之成愿,生生挡而世世灭!”宥梨接着念到。
“我的心愿,以骨血起誓,却要万人陪葬;我要完成我的愿望,如果生生阻挡那就让世世毁灭!”这次,程彬没有再问什么,而是将这句古文,翻译了过来。
听着只觉得起誓之人那锥心泣血之痛,若是完成不了这个愿望,必然是要全天下来陪葬一样的狠毒。只是,不知是起誓之人先负了天下,还是天下先负了起誓之人,竟然招来这样的咒念?
“魂兮归来,唯西南将以重逢;”,宥梨说道。
“又是一句‘魂兮归来’,在西南重逢……”程彬默默地记下那些字,一边说道。
“西南?是指鹿城族么?”阿乔问道。
“应该是没错,只是这指的是谁和谁的重逢呢?”宥梨问道。
“鹿城族那次,见面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是葭儿和帝辛?”阿乔猜测到。
“可是,这里说的明明是重逢啊,葭儿和帝辛之前也没有见过啊。”宥梨说道。
“我们当中那些人,之前谁都没有见过鹿城族的人啊……”程彬泼冷水说道,这样想来,却是是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了。
“立十轩辕,以箭弩孽缘息之;”宥梨接着念到。
“立十又是什么东西啊?”程彬越来越搞不懂这篇文字到底是什么,“是不是白凰译错了啊?”
“立十立十……这个怎么和前面那个‘女臣’有点像啊?”阿乔无意中说了一句,倒像是点醒了宥梨。
“立十,将其放在一个字中就是‘辛’,女臣,放在一个字中就形似‘姬’。这里会不会是说帝辛和姬发?”宥梨猜测到。
“那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句话,就可以翻译成,帝辛的轩辕剑,可以将孽缘斩断?”程彬说道,“什么意思啊?难道是说斩断帝辛和葭儿的情缘?”
“那‘女臣之害,以箭弩锁梦长久’,这句话,就是说明,我梦中的少年就是姬发?”宥梨猜测到。确实是,在自己第一眼看见姬发的时候,那种感觉,确实就肯定了他就是那梦中的少年。可是当自己再看见帝辛的时候,这种想法却是动摇了……现在看来,难道真的是姬发?
“接着呢?”程彬没有继续思考,而是问了宥梨接下来的文字。
“吾之先人,朱颜云鬓雕铜镜;”宥梨说道
“看来这个起誓者的先人,一定是个美人啊……”程彬不正经地说道,接着问道,“然后呢?”
“吾之来人……”宥梨说道。
“恩,吾之来人,然后呢?”程彬将这四个字写完之后,看宥梨没有说下去的意思,还以为宥梨在等自己写字。
“后面的……没印上……”宥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出实情。
“什么?”程彬不可置信地问道。为什么偏偏卡在了这样关键的地方?程彬只觉得一口闷气就这样被生生堵住,快要吐血了……
到最后,程彬,宥梨啊阿乔,只觉得自己明白了一些,但是具体说来,好像什么都没有明白。就像宣纸窗外的月亮,你能看见那月光淡淡地照射进来,可是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见那月亮一样……
他们只安慰自己只是时机未到而已,可是心中的烦闷却是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