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夷九国与帝辛的会盟地点在孙原之上,这是东夷地区难得一见的平原,而且极为开阔。
帝辛穿上了朝服之后,带着微子启,程彬,宥梨和阿乔还有五百亲兵前往孙原。因为关于方夷国的处置问题,和东夷九国友好洽谈的问题早先已经解决了,此次的会盟不过就是一场礼仪,走个形式。待此次会盟结束,帝辛就班师回朝,东夷之事也算是完美落幕了。
帝辛走向高台之上,接受东夷九国的国君朝拜。
待国君朝拜之后,只见方夷国新任国君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帝辛再拜稽首,跪在地上,说道,“不榖深知,本国先前的所作所为给大王您带来了诸多困扰,不榖为了此事,夜夜不得安眠,内心惭愧几番想以死谢罪。然而大王仁慈,非但没有怪罪于不榖,反而扶持不榖登上君位。如今,方夷国内有苏氏部族之中,有一位绝色美女,不榖特意献与大王,还望大王笑纳。”
此言一出,惹得玄夷国国君心中怒火,心想原来不处罚方夷国的原因是绝色美女啊!
而帝辛只觉得这件事好笑,只当做玩笑一般,说道,“国君的心意,寡人心领了,这位绝色美女,还请国君收回吧。”
“这……”闻言,仲境不知如何是好,一般来说,是没有拒绝俘虏的君王,特别是拒绝绝色美女的君王,一时间,仲境不知是该起身还是继续跪着。
“大王,您还是收下这位美女吧。”微子启在一旁说道。
帝辛不解地看着微子启。
“大王有所不知,说的好听了,那是献给大王您的绝色美女,说得不好听了,那就是俘虏,或者是说方夷国献给您的贡品。您不收方夷国的贡品,反而将其退回去,这是不合乎礼仪的。而且自古以来,都有进贡男女奴婢的惯例,您收下这个贡品,也是合乎礼仪的。”微子启说道。
“这个贡品您收下之后,是宠幸,还是唤作奴隶,或是赐她自由,这些都是您的权力了。如果您真的不喜欢,那就赏给一位将军也可以,您不想要,并不代表将军们不想要啊。”微子启继续劝道。
帝辛想了一会儿,如果拒绝,确实是不合乎礼仪的,便对方夷国国君说道,“寡人就收下了吧,你平身吧。”
待帝辛以为这件事这样就算结束了,打算说一些结束语来结束这场会盟之时,没想到方夷国国君不依不饶地又说话了。
“大王,这位绝色美女是有苏氏的公主,名曰‘苏妲己’,她……”仲境还打算继续夸赞苏妲己的美貌,没想到却被帝辛打断了。
“什么?”当听到“苏妲己”三个字的时候,浑身一凛。
苏妲己?那个程彬占卜出来的王国妖姬苏妲己?卜辞中说帝辛的天下会亡在她手中的苏妲己?
帝辛的手不自觉地抚上轩辕剑,感受那古老的神兵器传递给自己的源源不断的力量。帝辛轻轻勾起嘴角,今天就和你在东夷做一个了断,看你苏妲己能否如卜辞中一般,亡了我的江山?!
帝辛顿时情趣大起,问道,“你说那位角色美女,叫做什么?”
“苏,苏妲己。”突然被打断的仲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到帝辛突然感兴趣的样子,心下便觉得终归是好事。
“哈哈哈哈哈哈,苏妲己啊,好名字!”帝辛笑道,说着,“不知这位苏姑娘今天有没有来会盟呢?”
“有有有有,”仲境连连说道,心想着刚刚还说不要,现在却是急于见到,男人啊男人啊………
只见方夷国的将士们从中间让出一条道路,一位女子身着一袭红衣,款款走向帝辛,只是戴着红色的面纱,让人看不清真容。青丝如瀑,高高束起,挽成一个髻,金玉首饰缀满其间,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高冷,而所有首饰中最引人注意的还是如云鬓的长发中,斜插一只纯净的山茶花,与这一身的雍容格格不入,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那女子虽未露出容颜,但是一抬手,一举步间均是风情万种,顾盼生姿,眼波所流转之处,皆如同春日初雨,润物无声。腰肢柔软,步步生莲,如弱柳扶风,摇荡一江春水。
三军将士看着这位未露容颜的女子,便已经是目瞪口呆了,心下都不敢再多看那女子一眼,可是目光却不听话地死死地印在那女子身上,手中紧握的兵器不知何时已经纷纷坠地,孙原之上间静谧如初,唯有这女子的倾世容颜耀于天地。
帝辛也着实被这女子的气质所惊呆,虽未看清全貌,亦然无法想象那女子究竟有多美。
只是,美则美矣,可惜天生的王国妖姬。若要用天下江山换这美色,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只待那女子缓缓走近之时,帝辛手按轩辕剑鞘,将轩辕剑果断抽出,一持剑,冲着那绝色美女飞一般奔过去——若是今日在此杀了你,看占卜预言如何成真?!
就像当初帝辛误以为宥梨是王国妖姬一般,杀了王国妖姬的决心没有丝毫的动摇,握紧轩辕剑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
伴随着帝辛持剑飞奔,带起一阵疾风吹过,吹动那女子的衣袂如同蝴蝶振翅,轻盈而又有力量,也缓缓吹起那女子的面纱,隐隐约约只见,帝辛看清了那女子的容颜,心下一惊,握着轩辕剑的手不知何时开始颤抖,直到轩辕剑指着那女子的喉咙,却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了。
那双杏目,含笑看着帝辛,却流下两行清泪。
帝辛停下脚步,风亦停,面纱缓缓落下,继续遮挡着这女子的绝世容颜。只是那两行清泪像是流星溢彩,双眸如同盛满星辰的夜空,璀璨耀人,漆黑如夜,让多少人迷失在其中。
这双眸,也是帝辛最熟悉的,不是么?
“你是谁?”帝辛凝视着那女子的双眸,明明是那样的带着灵气,却沾染上无尽的忧愁。帝辛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语气问出这句话,是不愿意相信么?
“奴家,有苏氏公主,苏妲己。”只听那女子轻启朱唇,声音媚儿不淫,如同山间泉水,清冽甘甜。
“你为何会叫苏妲己?你为何是苏妲己?”帝辛依旧手持轩辕剑,只是微微地颤抖,像是他的心一般。
“奴家为有苏氏公主,苏氏,己姓,因形貌妷丽,父亲赐名单字为‘妲’,故人们都叫奴家苏妲己。”那女子依旧眼带笑意,只是泪却也是止不住地流。
“把你的面纱拿走。”帝辛命令道。
只见那女子听话地将面纱拿开,露出真容,只听三军中一齐发出一声惊呼。而当看见了这女子的全貌之后,帝辛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快掉,“咣当”一声,只听轩辕剑应声坠地,帝辛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女子,轻声喊出一声,“葭儿。”
声音之轻,不知是喃喃细语,还是真的在呼唤这女子。
“大王,奴家不叫葭儿,奴家的名字是苏妲己。”葭儿轻声说道,提醒着帝辛现实。
帝辛像是没有听清葭儿说的话,只是依旧呆呆地看着葭儿。仿佛天地之间,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只有帝辛与葭儿这般深情地对视。曾经要杀掉苏妲己的决心,如今已经溃不成军。一面是江山社稷的危急存亡,一面是许诺一生的真爱女子,帝辛恍惚地站在葭儿面前,为何造化要这样地捉弄人?
只见葭儿上前一步,蹲在地上,将轩辕剑捡起来,双手奉起,对帝辛说道,“大王,您的剑掉了。”
帝辛依旧看着葭儿的脸,没有接过轩辕剑。
“大王,您曾经说过,剑在人在,剑失国亡,您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就扔掉此剑呢?”葭儿继续说道,见帝辛依旧不接轩辕剑,便拉起帝辛的手,将剑塞入帝辛的手中。而帝辛,如同牵线木偶一般,随着葭儿的摆弄。
“为什么?”帝辛看着葭儿,问道。皱着眉头,严肃而又迷惑,仿佛在做一场梦一般。
“大王,我是您命中的亡国妖姬,拿起轩辕剑,杀了我,您就可以保有千秋美名。”葭儿没有回答帝辛的话,反而抬起帝辛执剑的手,指向自己的心脏,淡然地说道。
“究竟是为什么?!你明明是鹿城族的葭儿,现在为何又会是有苏氏的苏妲己,我命中的王国妖姬?!”帝辛甩掉握在手中的轩辕剑,不顾周围的人,不顾帝王的尊严,声嘶力竭地问道。
“大王,这是我妲己的命啊,是我当年还没变为人形,长在璇玑崖之上,身为双株花之时就注定的命啊。”葭儿倒是淡然了,看着悠蓝而深远的天,轻声说道。在外人看来,这似乎是你侬我侬的耳鬓厮磨。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接近我的么?”帝辛问道,语气之中尽是绝望。
葭儿没有说话,帝辛看做默然。
“哈哈哈哈,好啊,你是算准了我不会杀掉你是吧?你赢了!对你,我是下不了手。轩辕剑刺入你的身体,我只会比你痛上千万倍!”帝辛痛苦地说道,一代帝王,第一次流下眼泪。这时候,帝辛不再是唯我独尊的帝王,而是一个被心爱的人欺骗了的痴情少年。
葭儿依旧默然,看着帝辛。当从荞苛那里知道了自己的使命之时,她曾无数次怨恨这命运,无数次诅咒天帝不得好死,当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这命运之时,可是看见帝辛这般样子,葭儿便暗暗发誓,此生如是不和帝辛逃脱这弄人的命运,若是不能和帝辛长相厮守,就算是化作厉鬼,也日日夜夜扰得天帝不得安宁!
葭儿再次将轩辕剑捡起,插入帝辛的剑鞘之中,没想到,却被帝辛一个打横抱起,直接离开了会盟之地。
离开之前,帝辛只对程彬说了,“班师回朝!”
而微子启站在高台之上,看着这一幕,只是不动声色地狠狠地咬紧了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