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彬,你看见阿乔在哪了么?”宥梨问着程彬。
会盟结束之后,帝辛等人先回到了商军营安营扎寨的地方,却找不到阿乔的身影。而因会盟之上,帝辛发现占卜中的王国妖姬苏妲己就是葭儿,回来之后便一言不发,只说让三军尽快整理,正午之时便班师回朝,仓促之中,军营上下乱糟糟。
“没有啊,从会盟回来之后就没有见过他了,可能在收拾东西,准备回朝歌吧。”程彬说道。
“我方才去他的营帐里找他了,但是发现里面没有人啊。”宥梨说道。
“说不定……”程彬刚想说什么,便被一脸铁青的荞苛打断了。
“阿乔叫我给你们的,”只见荞苛的手上拿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手纸,没错,确实是一张手纸。
“为什么叫你给我们?”宥梨不解地问。
“我本来也不想管你们人间的这些事,但是他说,我在这里和你们所有人都没有过于亲近的关系,不管你们做什么,只要和葭儿没有关系,我只是会袖手旁观。”荞苛依旧铁青着脸,看来依旧在为葭儿的事情担忧啊。
闻言,宥梨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便拿过那张手纸,还不忘安慰一下荞苛,说道,“荞苛,葭儿的是你不用太担心,我们都在,定然不会让帝辛和葭儿受到伤害的。”
“你们人类的感情,还真是麻烦。”荞苛依旧冷着脸,只留给程彬和宥梨一个孤冷的背影。
宥梨打开那张手纸,阿乔刚劲的字体映入眼帘,十分好看,即使是在手纸上,也没有憋屈之感。
而当宥梨将信一直读下去的时候,却只剩沉默。
“宥梨,
想来想去,我觉得我还是离开会比较好吧。我知道若是让我当面和你道别,就算你让我走,可是当我看着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永远也走不了了。但是又不想不辞而别,所以还是给你留封书信吧。你说我们为什么要穿越到这个连纸都没有被造出来的时代呢,我要是拿竹简给你一个个字地刻,这可是要刻到猴年马月啊,说不定等我刻完了,我早就老了,刚走一步,就死在路上了呢。
幸好幸好啊,咱们穿越来的时候,我兜里揣了手纸和水性笔。以前咱们在一起上学的时候,你总是忘记带手纸,我好几次嘲笑问你是不是女孩子啊,包里竟然没有手纸。还有呢,你上学的时候总是忘记带笔袋,你说笔袋和书是两个独立存在的物体,所以经常是只将书装进书包,然后忘记带笔。后来咱们虽然在同一所大学,却不在一个专业,可是却莫名地养成了随身携带手纸和笔的习惯。现在看来是派上用场了。
本来想把这封信放在你的营帐中,可是想想你这个小糊涂啊,粗心大意地很有可能看不见我的书信呢,所以,就找了荞苛帮我送给你。
我说我离开了,你可先别骂我啊,也别来找我。我知道,我这辈子最舍不得的人就是你,你要是来找我的话,我肯定就心软了,和你回去了。这样就像是一个叛逆期的小孩子,因为一点不开心的事情就离家出走,然后被父母找到之后就屁颠屁颠地回来了。一点也不帅。
我们现在都是大人了,我是一时意气用事离开,而是想了好久好久,从七年前你和程彬在一起的时候,我便开始想着我的离开了。
在你还不叫顾宥梨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认识了,在我们还没有记忆的时候,我们的父母便将我们连在了一起,所以,在我的记忆中,真的不记得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了。一点也不浪漫啊,不是都说一见钟情的么,可是我连我们什么时候见的第一面都不知道了。但是我现在却知道了我们见得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算有遗憾了吧。
我一直知道,我不管和你多亲近,就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就算我知晓你的所有生活习性,我知道你思考问题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咬着右手的大拇指,所以你从来都不会一边思考一边写字;我知道你书柜的最上一层的那一排书,包着素白书皮的书,其实都是你积攒了好多年的耽美小黄文,为了不让你妈妈看见,你就把它们伪装了起来,别问我为什么知道;我知道你每次不开心的时候,总喜欢吃一碗冻酸奶,配上好多好多麦片,程彬离开的那段时间,你一边在吃冻酸奶,我一边在给你准备肠胃药;我知道你做的炒饭特别好吃,但是总是装作神秘的样子不告诉我为什么,其实我是知道的,每次炒饭,你都放进去几滴醋,这样炒出来的米饭就特别滑;我知道你最喜欢的电视剧,最喜欢的电影,最喜欢的明星,最喜欢的歌手,最喜欢的作家,最喜欢的歌手……
我还知道好多好多关于你的事,我在你身边的这么多年,我几乎要把自己活成了你。但是这样,我一直都很开心,看见你笑,我也就跟着笑了;看见你难过,我也就跟着你笑了。
就像我这样了解你,我同样也知道,我这样的了解,也一直都不是你最想要的。说到底,就是我了解你,却不懂你。
你需要的是相视无言的默契,是和你一起在历史帝国中闯荡的对手。你所期待的,是一种宿命的祝福,也是一种逃脱不了的诅咒。我感受着你身上似有若无的忧伤,你说不清楚,我也不能懂得。我试图抚平你眉间的忧愁,可是到头来还是沮丧地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
直到程彬的出现,我愿赌服输。我承认他才是你真正需要的人,不仅仅是你们可以畅谈古今,更重要的是,他懂你那不曾说出口的宿命忧伤。有他在你身旁,我渐渐觉得你开始从内至外的快乐。我从未能走进你的伊甸园之中,你孤独,我却只能隔着伊甸园高耸的城墙陪你孤独。可是程彬却可以轻易打破那道城墙,和你一起分享,分担。
那时候,看着你幸福的样子,我想我还是离开吧。但是不久之后,程彬却消失不见了。表面上,你没有太过悲伤,可是我知道,你的伊甸园已经荒芜了,可是我却只能在门外看着。当有一日我惊奇地发现,你伊甸园内的花朵再次绽放,却是你坚信了程彬定会归来。我难过,可是我却怕你更难过。我一直陪在你身边,只奢求长久地陪伴。
几个月前,我们来到这里,找到了程彬。我依旧想着,长久地陪伴你,即使你身边有程彬。那时候下定了决心要保护你在商朝的安全,一定不会离开。
可是我真的是高估了自己呢,看着你和程彬在一起,我如何能一生相安无事?所以,我的离开,也算是我第一次没有顾虑你而做出的决定吧。所以,不要来找我了,你就原谅我为自己打算一次吧。我真的很放心,将你交给程彬,你们要好好地在商朝,完成你们在商朝的使命,让葭儿和帝辛能都活下来,长相厮守。不要再让这世上多伤心人了。
不要为了担心,我虽然暂且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是天大地大,古代人又这么淳朴,我一定可以好好地活着的。
勿念。”
宥梨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信中的字,偶尔有不清晰,像是被水洇下去的,不知道是阿乔的泪,还是宥梨的泪。
程彬轻轻抱住宥梨,感到胸前一片濡湿……
阿乔趁乱离开了商军营,想着此时,自己的信,宥梨应该已经读完了吧,那个傻丫头是不是又哭了呢。阿乔暗自苦笑道,正如信中所写,阿乔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想着自己大学念的专业也太高端了,古代完全没有这玩意儿啊。难道要去做打铁匠么?
阿乔捏了捏自己结实的胳膊,想着这个方法可行,便走到东夷的一个村庄的入口处,看看一个淳朴的老人便上去问道,“老人家,这里哪里有打铁的?”
“打铁的?那是什么?”老人家不解地看着阿乔。
“铁!就是铁!你不知道么?”阿乔以为老人耳背,便大声地问道。
“我不耳聋啊!你不用这么大声!什么铁?不知道!没有!”说罢,老人好像因为阿乔以为他耳背,有点不开心地走了。
阿乔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想着电视剧里面不是有很多打铁的铺子么,什么铸剑啊,马蹄掌啊,为什么老人家就说没有呢。
可怜的工科生阿乔啊,历史没有好好学,不知道铁器是春秋之时才盛行的……
正在阿乔一筹莫展之时,只听得后面一声有点熟悉的声音叫着自己,“这位公子,看着很是眼熟啊。”
阿乔转过身去,发现是姬发和姬奭两个人,便对两人行了一个礼,说道,“世子,将军,在下是程彬和宥梨的好友,和您在商军营曾有一面之缘。”
“哦,是啊。”姬发像是想起来了,程彬和宥梨身边总是站着一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人,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不知公子在这里所为何事,据我所知,子受他们已经班师回朝了。”姬发说道。
“这个……。我没有和他们在一起。”阿乔有点尴尬地说道,不知道该怎么和姬发解释。
姬发倒也没有多问,反而说道,“刚才不是有意听公子与那位老伯的对话,只是路过听了一点,闻言公子是打算找一个谋生的手段么?”
“额,这个,是啊……”阿乔不好意思地说道。
“看来公子还是没有找到啊,”姬发说道,“不知公子可有意跟我们走?”不知为何,姬发竟然邀请阿乔和他走。
“这个……”阿乔本想拒绝,可是突然想到那日宥梨说过,姬发的老师,也可能是穿越过来的人,若是能和姬发一起回去,必能一探究竟了,便说道,“那在下谢过世子了。”
“还未请教公子大名。”姬发问道。
“在下陈…”阿乔突然想到,若是说出自己的真名,有朝一日,说不定会传到宥梨的耳朵中,便不想说出自己的真名。阿乔想着自己如此漂泊,如同一个走失之人,便说道,“在下,陈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