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阿乔
第二天清早，宥梨就收到了阿乔的短信。
八点半，西街，带东西。
只有简短的八个字，像极了阿乔的性格，简单，果断，干练。
八点半，西街，阿乔的车停在街角，阿乔椅着车门，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尖，深灰色的宽大纯色帽衫，军绿色棉布休闲裤，黑色帆布鞋有一丝落拓风却显得双腿修长，身材高瘦，皮肤是淡淡的小麦色，但又有说不出的清秀感。
“嘿！”宥梨走向前，看着阿乔好像正在低头想事情，没看见宥梨，宥梨便拍了一下阿乔的肩膀。
“啊？来啦？走。”阿乔抬眼，个性的藏双隐藏起来，不多话，眼睛瞟了一下宥梨手中的盒子。
一路上，宥梨紧紧地抱着手中的盒子，阿乔时不是地用右眼瞟一瞟宥梨，阿乔从没过宥梨这个样子。紧张又期待，害怕又兴奋。
“那是什么？”阿乔首先打破沉默。
“啊？一个白瓷瓶而已。”宥梨在设想这瓶子的各种身世，思绪被阿乔拉回来。
“一个白瓷瓶？对你很重要么？干嘛抱得那么紧？”阿乔开着车，眼睛却认真地看着宥梨。
“怕你开车不稳砸了这瓶子啊，你好好开车啊。”宥梨的手松开盒子，将阿乔的脑袋掰回正前方。
“喂！你……”宥梨冰凉如玉的手触摸到阿乔温热的脸，阿乔的脸隐隐约约红了点。
“嗯，应该……很重要！”
“昨天你打电话给我，说你想用我的实验室，就是为了这个东西么？”阿乔问道。
“是啊，想用你们专业的仪器扫描一下。”
“你们历史系不是有这种文物鉴定的安排么？”阿乔问道。
“哼，”宥梨冷哼一声，“要是通过历史系安排，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而且……”
“而且什么？”
“阿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知道有些事，你不会理解，但是一定会相信我，支持我，对么？”宥梨没有直接回答阿乔的问题，而是突然格外认真起来。
“是啊。”阿乔继续开车，表情上没有太大的波澜。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这五年一直在做一个梦吧？”
“记得，”阿乔知道宥梨的那个梦，“难道，这个白瓷瓶和那个梦有关？”
“我也不知道，但是总要去试试。”
一小时后，宥梨和阿乔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一片荒无人烟的草地，在暮色的映衬下略显悲凉，微风吹过，感觉不到舒爽，只觉得时间流逝繁华不在的荒凉。
阿乔看着宥梨落日映照下的身影，突然想到宥梨以前背给他听的一首诗，“响屐廊中金玉步，彩萍山上绮罗身。不知水葬今何处，溪月湾湾欲效颦。”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说的就是阿乔和宥梨。从小一起长大的缘分，让阿乔更加了解宥梨，他看得到宥梨那琥珀幽深的眸子中不可名状的忧伤，可是他无法理解那忧伤。也许宥梨并不感觉忧伤，只是那像是某种宿命样的东西，深深埋在她的眼窝深处，眉宇间的温和却带着悲悯与沉重。
他想抚平她的忧，可是他却不能理解，不能走进，只能悲哀地做一个旁观者，默默地去支持。有时候阿乔真是不知道是宥梨悲哀还是自己更悲哀一些。
宥梨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砖头砌成的房子，有些破旧，乍一看还以为是还没来得及拆除的危房。
“是那个么？”宥梨指了指那间小砖房。
“嗯，那是我的实验室。因为我总是愿意尝试一些奇怪又危险的东西，所以大学不肯借给我实验室，就只能在这荒郊野外盖了间小房，自配了些器材。”
“还有这种地方，你还从来没带我来过呢……”宥梨惊讶道，“不过你天天在这荒郊野外做着奇怪又危险的实验到现在还活着真是一大奇迹了啊。”宥梨不禁调侃阿乔。
“这片地是我爸在我还很小的时候买的，他说将来一定会对我有用，所以就没有开发一直留到现在这个样子。”阿乔家里是做房地产生意的，有这片地也不算是奇怪。
“走吧。”
“嗯。”
渐渐走近，宥梨才将这个小房子仔细看了看，其实它并不小，只是和这片地比起来小了些。整片草地只有这一个建筑，像是草原上唯一的孤零零的守护神。考究的砖瓦故意做成些许破败复古的样子，内部却是别有洞天。灯火通明，各种高端精密的仪器闪着生人勿进的金属光芒。
“哇！阿乔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啊。”宥梨感慨道。
“我爸那点资产就快败在我手上了，他也不明白我怎么爱做这些东西。”
“喜欢就好，像我一样。”宥梨转头冲阿乔一笑，宛如三月梨花开得正好，“开始吧。”
精密的仪器开始扫描着这个白瓷瓶，除了得到一些司空见惯的数据之外，没有任何新的发现，宥梨也并不觉得失望，意料之中的事罢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偏要试一试。
阿乔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不断生成的数据，突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宥梨，你确定这是中国出土的？”
“是啊，郑教授跟我说，送给他这个白瓷瓶的杜先生说这是在我国西南出土的啊，时间大致推断在先秦。”宥梨不知道阿乔为什么这么问，便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嗯……宥梨，这不是普通的白瓷，这是骨瓷。”阿乔说道。
“骨瓷？”宥梨也不禁皱了眉头。
“可是，骨瓷是17世纪在英国发明的，不可能是先秦的东西啊。”阿乔将白瓷瓶拿在手中，这质感，这光泽，确实更像骨瓷一点，“会不会是郑教授搞错了啊。”
“而且……”阿乔又看了一眼各种数据，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
“英国制造骨瓷大多是用牛骨或是羊骨，这……这显示的成分，明显不是动物的骨头啊。”
“那是什么？”宥梨听着阿乔的话，突然又恍惚起来，眼前不断闪过梦中的场景，身体像不受控制一般走向白瓷瓶，迷离之间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那个白瓷瓶。
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好像是阿乔，好像又不是阿乔。她抓着白瓷瓶，倒了下去。
“宥梨，宥梨，你醒醒！醒醒啊！这。。这是哪啊？！”睡梦中，宥梨感觉有人在呼喊着她，声音渐渐真实起来，这是阿乔的声音啊。
宥梨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阿乔的怀里，“阿乔，不要喊了，我醒了……刚刚，刚刚怎么了，你说那个骨瓷不是动物骨是什么骨啊？”
“宥梨，现在我，我们还，还还是不要讨论什么骨了，你快，快看看我们现在在哪……”宥梨从来没有见过阿乔这副样子，不是在实验室么？要不还能在哪啊？
宥梨抬头，看到眼前的景象之时瞬间呆住了，她从阿乔的怀中站起来，环顾四周，“天呐……这是哪啊……”
城市的另一边。
“两个孩子已经离开了。”郑教授看着窗外，说道。
“也许从陈老板将那片地买下来开始，三个孩子的命运早已被安排好了。我们不过是推动之人，结局怎样，我们真的是……哎……”
“一切都是命啊，逃不掉的命，就不逃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