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雪皑皑的大地,银装素裹的山巅,他折的永远是开的最盛的一枝红梅。一枝十一朵,不曾少,也不曾多。
‘雪,一生一世。’他含着笑意将红梅递至她面前,她则欣喜的接过插入花瓶,留下一室暖香。
‘呆子,你何时学会了这般情趣?’她打着趣,不禁好奇。
‘往年的冬日,你跟着我上山采药,总会折上一枝,我也便留了心。’他回忆道。
‘你那时,从不肯对我多说一句话。’女子嗔怪的看着青年。
他只淡笑摇头,那时的他,尚不懂爱吧,然而她长久的相伴,她每一次的嬉笑怒骂,已让他不愿再回到过去那一种的孤身的寂凉。
她见他不说话,又耍起了小孩子心性,‘为了补偿我,你每个冬日都要为我折一枝红梅。’
‘好。’
半个严冬就这般悄然而逝,而那一日月黑风高之夜,他带着疲倦在深夜归来。她问他为何深夜而归的缘由,他只道去执行了任务。第二日一早,便传来女子父亲的被人杀害的死讯。女子悲伤不已,只是终日白衣白裙,默然垂泪。
女子之父,即那位裁决者出殡之日,聚集了四方名闻江湖,却鲜得一见的隐士豪杰。就在重要的关头,赵姓男子忽然宣布宫主之死乃青年所为,令在坐之人无不讶然一惊。
‘之所以选择在这时说出,是想请各位豪杰做个见证,以防他畏罪潜逃。’赵姓男子冷笑,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块裂帛,径直走到女子身前,‘师妹,这是那晚行刺宫主的刺客所留,你应该清楚这是不是他衣服上的断布。’
女子僵硬的拿过那块裂帛,不可置信的喃喃,‘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告诉我,你那晚到底去干了什么!’女子撕心裂肺的喊着。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那无情的冷眸。‘哈哈,慕容雪,我不过是想利用你,更好的得到宫主之位罢了。’
他将冰冷的目光移至赵姓男子身上,‘既然已经被你发现,又何需多言。他不守信言,要将宫主之位传于你,我当然要杀了他。’他大笑,冷冷的望着赵姓男子。旁人都知他向来直接,说一不二,冷酷无情,已然对此事深信不疑。
接下来自是一场生死大战,纵是他武功高强,也难敌众多高手的齐力围攻,负伤累累。整个厮杀的过程,女子一直跌坐于地,双目无神,任赵姓男子如何安慰,仍旧一语不发。在青年即将突围的混乱之际,赵姓男子见势也加入了战斗之中,出手之时招招致命。最后青年终是突围而出,重伤逃离,众人也尾随追出。
青年带着重伤,日夜逃遁,竟已过去了一月有余。若非路上两个男孩的照顾,怕早已支撑不住。又这般逃了十几日,身后的追兵步步紧逼,青年已经处于随时会被追上的绝境。
一日,他们来到了一个山野村子。一位挑柴的大叔刚好看见三人匆忙而来,其中的那青年似乎受伤颇重。大叔上前询问一番,已得知三人是被追杀而来,立刻将他们请入家中。随后,大叔杀了家中尚未成年的一头幼猪,用猪血的气味来掩盖三人身上的血腥味,只是那只猪也是他家中最后维持生计的东西了。就在大叔处理那头猪时,那些追杀之人已然到来。
‘你可有见到一个青年?’领头之人瞧见大叔问道。
‘那个青年可是还带着两个男孩?’大叔用布擦了擦沾满猪血的双手,小心翼翼的应付着。
‘没错,他们在哪里?’领头人一喜。
大叔忽然长叹一口气,心有余悸,‘那场面真是吓煞我了,三个好好的人就这么跳了下去,劝也劝不住,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他们手中,真是可惜了,唉。’
追了近两个月,这些人也早已失去了耐心,此刻听说青年跳崖自尽,也松了口气,暗道这事终于了结了。一行人随着大叔指的路前往悬崖探查一番,只见万丈悬崖深不见底,漆黑竦然,跳下去定是尸骨无存,便立马打道回了程。
青年在大叔家中住了几日,伤势稍稍稳定后,便带着两个男孩道谢离去。”
陆言泽看了眼林舞汐,发现她已然沉浸于故事之中,独自思索。
“那青年便是我师父,两个小男孩是我和师兄,大叔便是现在的老伯。”陆言泽解释道。
“原来如此,老伯竟是你和你师父的救命恩人。”林舞汐这才明了,陆言泽为何这般在意老伯,甚至不惜了自己的性命,也要为老伯解毒。
“只是你的师父,对他的妻子一点感情也没有吗?”林舞汐犹豫着问出了这句话。
陆言泽却是摇头,面露冰寒之色,杀意凌人。“我想,世上再无几人有我师父这番痴情了。那每日清晨的红梅,都被赵姓男子偷偷施了毒,师父一心练武,很少专研于毒药,自是解不了她身中之毒。待师父察觉她中毒之时,正欲寻宫主拿药,而赵姓男子却先一步将其杀死,将唯一的解药藏了起来。后来的一切,不过是师父为了救他的妻子,被赵姓男子所迫而演的一场戏罢了。”
林舞汐内心震惊不已,“竟会有这样的隐情……那么你师父的妻子最后如何了?”
“师父伤愈后,曾暗中打探过师娘的下落,但传闻师父重伤突围之后,师娘也不知所踪。”陆言泽轻叹。
“却是这无所终的结局。”林舞汐动容,不禁有些伤感。
“若非老伯的相救,我现在便不可能站在这里了。”陆言泽言归正传,“师父将我和师兄从那个炼狱带出来,身兼严父慈母之责,将毕生所学尽数传授,却在一日旧伤复发身亡,这恩,想来尽我这一生也无法还尽,所以,即便知道这结局,我还是会救老伯。”
“陆哥哥,我明白了。”林舞汐轻声答道,“那么陆哥哥,现在你立刻回去,不要再为我冒这个险了,好吗?你的恩,又叫我如何去偿还。”
陆言泽轻笑一声,“丫头,这本就是我回报给你的,你又谈何偿还?”
“为什么说是回报给我的?我并没有为你做什么。”林舞汐不解看向陆言泽。
“丫头,日后有机会,我会告诉你,但是现在,我不能走,也走不了了。”
林舞汐楞了楞,随即发现四周竟有数十道气息正渐渐向着两人靠近。
“他们怎么发现我们的?”林舞汐一惊。
“丫头,忘了那老妇的传音筒了吗?”陆言泽冷哼一声,目光灼灼的看着四周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