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恺似乎是真的饿了,居然让小二把这里的招牌菜全部都上上来,望着那满桌的山珍海味,沈忆清真不知该说什么好。而更可气的是,慕容恺只是每样尝了一口就吃饱了,沈忆清最不喜有人浪费。可又想起人家是江南大家族的贵公子,这些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没让沈忆清想到的是,慕容恺居然让她付钱,“这菜是你点你吃的,为何要我付账?”沈忆清冷冷的说“我忘了告诉你我把包袱落在了马上,现在我可是身无分文。”“慕容公子既然能点下这些菜,便该有能力结账。我一个江湖中人,两袖清风,哪里有那么多钱?”沈忆清挖苦道“沈姑娘,现在我们可是同盟,盟友有难,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再说了,我要是因为没钱被扣在这儿,那必然会耽误会盟大业,你也知道时机一旦错过,便很难再次遇到。而且要是这事情传出去,我江南第一才俊的名声可就完了,而且……”慕容恺话还未说完,沈忆清已经不耐烦的走了出去,直接下楼到了柜台前结账。紧跟其后的慕容恺见此,嘴角扬起一个得逞的弧度。
一路上虽有厚脸皮的慕容恺百般出‘意外’,但沈忆清终于还是先于薛郁赶到了冀州。沈忆清暗自松了一口气,却见身后的慕容恺丝毫没有要下马的打算,这一路两人共乘一骑让沈忆清十分别扭,慕容恺倒是十分享受的样子。要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沈忆清早就把慕容恺一顿好打了。终于还是咬牙说道:“慕容公子,冀州到了,你可以下来了。”清冷的语调,将正陶醉的某人惊醒“什么,这么快就到冀州了,太可惜了。”正当他准备继续开口说什么时,身前的沈忆清给了他一个十分冰冷而又带有警告意味的眼神,让慕容恺在秋日阳光下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三十六计走为上,他便迅速跃下马,在沈忆清未发怒前消失不见,同时还不忘说一句“欢迎沈姑娘常来在下家中喝酒啊!”
沈忆清心中十分恼火,若这是慕容恺的本性,那这样的人怎能放心共谋大事?若这是他装出来的,那他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沈忆清抬头望了望日光,没有再多想,直接向约定好的地方走去。不远处,慕容恺望着沈忆清离开的身影,嘴角噙起一丝诡异的笑意。身后的侍卫不解的问道:“主公为何到了冀州又绕去建康方向,屈尊与沈忆清共来冀州?这样绕了一大圈还是让她成功到了冀州,您的目的到底何在?”“嘘!”慕容恺做了个手势“佛曰:不可说!”说完便潇洒的离开。身后侍卫腹谤一句:明明就不信神佛,故弄玄虚!
江北义军在冀州的据点是城东宏仁巷的聚贤庄,是北军前首领岳鹏故交颜伏的产业,他早将此处赠与义军,并担任了义军在冀州的头目。沈忆清早有书信送至,颜伏已将一切打点妥当,此刻他见沈忆清只身前来,不由有些疑惑的朝沈忆清身后看去。“颜叔不用看了,只有我一人。”沈忆清打断了颜伏继续往外探出的神思。沈忆清边往主位上走去边对颜伏说:“大部队由薛副将统领,当在明日午时赶到。我前来是为了解一些事情的,还望颜叔指点一二。”“不敢当,将军开口。老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忆清示意颜伏坐下,呷了一口茶,问道:“颜叔可识得慕容恺?”“识得,老夫曾与他父亲相交,论辈分他还称我一声世叔的。”“那他为人如何,可是不太正经?”沈忆清又问道“怎么会?这孩子一向博学多才,是慕容氏所有子弟中最出众的。他文武双全,足智多谋,对人对事也是温文儒雅,进退有礼。又兼文采风流,是当今天下少有的俊杰。更难得的是他体恤民生疾苦,这才起义讨伐。将军,恕老夫直言,这次会盟,于我北军,有百利而无一害,还望将军好好把握。”颜伏语重心长的说道“这是自然,颜叔放心。会盟之事,我定不会让它生变故。”沈忆清保证道“如此,老夫便放心了。说实话,当初老将军交权与你时,我还有些不放心,毕竟将军你还不到二十岁。可如今,你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老将军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心了。”颜伏说道此处,竟有些动容,眼角湿润了。
沈忆清自然知道这位花甲老人的忠心,便慰藉了几句。稍事休息之后,她对颜伏说道:“会盟之地设在城北校场,我先去查探一番。这次会盟必定使朝廷不安,想必他们会有所动作,我们也要早作打算。”颜伏点点头,送沈忆清离开聚贤庄后,又去安排明日之事。
三日之后,城北校场。
黑压压的人群分为两个阵营,打着“恺”字旗号的是南军,而悬有沈字旗的是北军。两军首领分别坐于各自军前,校场中间供桌上摆着三牲祭品和歃血之物以及赵明琰拟定的盟约。校场内庄严肃穆,寂静无声。沈忆清万年不变的冰封面庞上是她一贯的清冷神色,三日前嬉皮笑脸的慕容恺此时也正襟危坐,不见半分痞气。慕容恺身侧的赵明琰目不转睛的盯着校场中央的日晷,在它指向午时整的时候大喊了一声“吉时已到,会盟开始。”于是沈忆清与慕容恺一齐走上祭坛,举行祭天仪式,约莫一个时辰后,在祭司的主持下,祭天仪式终结。然后两位首领又歃血为盟,众将士齐饮此酒,以表决心。在盟约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后,会盟便已成定局。晚上沈忆清做东,在冀州节度使府中举行宴会,犒劳义军将士。而沈忆清则同薛郁与慕容恺等南军将领商议征伐之计。
一切看似顺利,可沈忆清却无法心安,她本以为今日会有朝廷力量介入会盟,可是冀州城内的一切都十分平静。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太过平静定有蹊跷。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强了警惕。不经意间望了慕容恺一眼,发现他也同样未露轻松神色,彼此相视一眼,一切已心照不宣。
而此时皇宫内,龙椅上的穆莳同样面色凝重。他手中握着冀州三日前的密信“慕容恺与沈忆清一同抵达冀州,会盟之事已成定局。”沈忆清与慕容恺为何会一同现身冀州,他们一北一南缘何顺路?是沈忆清的布置,还是慕容恺另有阴谋?而不管原因如何,这于他穆莳而言,都是一个危险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