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穆莳揉了揉额头,叔父留给他的这烂摊子,可真是不好收拾。想起那个荒唐的叔父,他的眸子又是一暗。
当日宫变,他早已料到,所以便遣了一批精锐潜回京师保护圣驾,而他自己则在随后赶回。忠君爱国,是他一向的准则,不管这个皇帝有多无道,穆莳心中还是不愿意背叛他,毕竟当年父王战死时,叔父对他很是关怀。所以他决不能让太子等人的阴谋得逞,他要誓死捍卫这一切。
建康至京师路途遥远,先前的那支精锐已经潜入京中各处,包括皇宫相府。可也就是在皇帝身边的人,让穆莳知道了一个多年前的惊天阴谋。
原来,靖王的死不是偶然,而是早有谋划。密探无意中在皇帝寝殿发现了一封密信,是当年的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与漠北大汗的通信,信中明确提出漠北帮太子坐稳储位,而太子则保证登基后减免漠北岁币。而帮忙坐稳储位的方法便是除去当年颇得太祖喜爱的先靖王,漠北探子以太子之名收买靖王副将,而太子则截获靖王派去求援的亲卫。内外勾结,让靖王葬身边关。证据确凿,这位密探的父亲也随先靖王战死乌沙关。心中愤懑不已,便趁机出宫与统领陈越汇报此事。
陈越知晓后也是心惊,他自幼跟随穆莳,老王爷的死给穆莳带来的打击他是知道的,他也知穆莳认为先靖王的死不是意外,这些年他一直都在暗查,只是一直没有结果。想不到,这背后居然是这样的阴谋。那个昏君在夺嫡之时如此明智,为何治理天下却是这样糊涂。这样的人,不值得穆莳保护。想到这里,陈越召集所有心腹,说明此事,从今之后,他们只忠于穆莳,自当在京中为穆莳安排好一切,何必管那昏君死活。
故而,当穆莳入京时,叛乱已生,城门易主,不过内应早有准备,里应外合的轻易攻下了城门,一路杀入皇城。而此时皇帝已被毒害,穆莳的部队号称天朝最锋利的剑,区区羽林卫和太子手下的乌合之众又岂能抵挡。不过一日功夫,皇城便尽掌控在穆莳手中。而不甘皇帝梦碎的太子丧心病狂的竟在山穷水尽之时仍坚持登基,结果就在他刚坐上龙椅的那一刻,穆莳带人冲了进来,太子自知大势已去,却仍坐垂死挣扎。当时穆莳拿出内官保存的天子血书,细数太子罪过,当时太子对穆莳说了一句话,令他费解。
“行远(穆莳的字),你以为只有我是不孝吗?你也是,今日你的所为,靖皇伯若是在天有灵,必定不肯原谅。哈哈!”说完,他便拔剑自刎了。穆莳不明他话中之意,却在与陈越会面后,恍然大悟!
手中紧紧捏着那封密信,穆莳痛苦不已,原来,原来一直器重他的叔父便是他的杀父仇人,枉他为仇人卖命这么多年。父王若是在天有灵,也定如太子所说,不肯原谅他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居然被仇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么多年而不自知。真是可悲!
穆莳把自己关在王府祠堂里三日,任谁劝他也不出来,这可急坏了老王妃。三日后,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他面色阴冷的从祠堂出来,便开始着手谋划登基一事。他要把他们从父王那里拿走的东西,统统拿回来!
京中皇城,一片冷寂。而冀州节度使府沁荷园内,正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这是晚宴的场面,似乎结盟之后,众人心中都松了一口气,白日里结盟时冀州城平静无波,将士们以为暂可高枕无忧。却不知越是平静的地方,越有蹊跷在其中。沈忆清如此想,慕容恺也是。
看似平静的宴会,暗里,早已波涛汹涌。
慕容恺与沈忆清共同坐于主位之上,下首南北义军的核心人物也都依次对坐。燕乐奏起,舞姬献艺,一片祥和场景,慕容恺一脸笑意,沈忆清照例是从前的清冷神色,只不过少了几分杀气。不时有将领前来给二人敬酒,慕容恺海量自是不曾推拒。沈忆清其实酒量并不好,便借着广袖不动声色的处理掉杯中之物。慕容恺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却没有说破,只与她笑笑,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便是:有些事,不必言明便已知晓。
当几乎所有人都被口中美酒醉了神智,眼前歌舞乱了心思的时候。忽然,歌姬中领头的神情一变,从广袖中拿出一把匕首便直直向慕容恺刺去,而其他的歌姬也都停止了舞蹈,将方才的媚色换做杀气,寻找着自己的目标。与此同时,几十个黑衣人从屋顶跃下,直冲向酣醉的人群。一场华宴,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刺杀。
本来神色迷离的慕容恺在看到舞姬突变的神情后便立刻清醒过来,灵活的躲过那女子致命的攻击,反手夺过匕首便一刀刺向女子的心脏。女子来不及挣扎就倒下了。一双杏目圆瞪,似是不相信明明烂醉如泥的慕容恺会如此清醒要了她的性命。
沈忆清更是极快的解决了扑向自己的杀手,却突然看到一个杀手执刀刺向薛郁,可薛郁此时却是精神恍惚,眼看着那一刀便要得手,沈忆清忙执起桌上一个酒杯打落那把刀,随后飞身而下,一剑要了那杀手的命。
在场的将士,大多已如薛郁这般毫无战斗力。唯剩下沈忆清与慕容恺还可以拿起剑来,幸好,他们早有准备。只见慕容恺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点燃释放,天空中呈现一抹绚丽的烟火,随后便有大批面色凝重的护卫,从游廊拱门处涌入沁荷园,将杀手包围起来。
为首的黑衣人顿感不妙,又看向面色如常的慕容恺和沈忆清二人,有些不相信的道:“你们,怎么会?”“阁下是问我们如何会安然无恙,是吗?”不理会黑衣人眼中惊恐的神色,慕容恺自顾自的说道:“我早就知道今日的酒掺了软筋散,沈江军也是。之所以装作不知,只是不想打草惊蛇而已。”说完,慕容恺摊开中衣衣襟,只见那里有一大片酒渍。“这下,你该心服口服了吧!”慕容恺说完,便做了一个动手的手势,不需他和沈忆清出手,这些人已被处理掉。
慕容恺又吩咐人送那些着了道的人悉数回去解毒,清理现场等。自己则和沈忆清一起,出了沁荷园,来到节度使府的揽月阁,这里视线极好,也不担心会有人偷窥。
“你认为今晚是谁的手笔?”慕容恺望着阁下景物,头也不抬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