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呢？”沈忆清反问道，将问题又抛给了慕容恺。“最不希望会盟成功的，自然是朝廷了，他们出手阻止自然也理所应当。不过，今日这些人，倒不像是朝廷的暗卫。”“何以见得？”沈忆清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也同意慕容恺的看法，只是期待着他的下文。“那些人杀人手法狠辣，而老皇帝沉溺声色，不会有如此出色的暗卫。而穆莳初登大位，虽然我们对他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可他却无暇派人搅局。我观察过那些舞姬，似乎都会媚术。这种媚术在中原只会出现在一个地方，青州醉仙楼。”“醉仙楼，那是什么地方？”沈忆清听过青州许多著名的酒楼，却不知醉仙楼是何地。慕容恺的神色有些不自然，别过脸去不看沈忆清说道：“那是在青州，乃至全大越都十分出名的烟花之地。也是青州节度使东方式离的产业，他利用媚术帮他获取他需要的情报。这媚术是东瀛独有，东方式离早年曾去过东瀛避难，得媚术真传。而据我所知，这大越应只有他一人深谙此道。”沈忆清这才明白刚才慕容恺的异常之故，不过她也不在意这些。只是说道：“那你的意思，这帮人很有可能是东方式离派来的？”东方式离，青州节度使。因为戍守边关，所以手上有一支劲旅，此人野心勃勃，这些年趁着皇帝昏庸便一直发展自己的势力，如今已成为一方霸主，虽还领着节度使的衔儿，却早已不再受朝廷管制。相当于一方军阀，虎视大越江山。
义军势力逐渐壮大，这东方式离若是有入主京都之心，那么义军必定是他前进的阻碍，唯有趁其羽翼未丰之时，除之而后快才是最明智的做法。那么，今日之事若非朝廷所为，便是他无疑了。不过，慕容恺又说道：“东方式离行事向来狠辣，不留退路。为何他既有机会下药，却只下了软筋散，而不是夺命之药，这倒不像他的风格，莫非…”“莫非他的本意并不是与我们为敌，而只是提醒我们提高警惕，顺便让那些真正想来搅局的人看到已经有人帮他们为之，自行退去。是助我们而不是破坏会盟。”沈忆清接着慕容恺的话往下说道。慕容恺眼中透过一丝欣赏，顿了顿，又道：“也有可能，他在提醒我们，不要忘了他这支力量。”“可东方式离为人不算光明磊落，又手段毒辣。他会不会只是利用我们，自己则坐收渔翁之利。”沈忆清冷静的分析着，并没有因为这强大的援手而冲昏头脑。慕容恺亦惊讶她那与年龄不太相称的冷静，这个女子，实在非一般庸脂俗粉可比。
沉思了一会沈忆清的问题，慕容恺回答道：“这个尚未可知，此人心思深沉难测，又多疑。便是他的心腹他也不会放心信任，所以，要了解他，还是得与他亲自打交道才可窥知一二。”沈忆清点点头，望了望深沉的夜色，说道：“义军若要继续壮大，必定要与东方式离打交道。这是不可避免的，想来东方式离也知道，所以才有今天这一出，但愿他是友，不是敌。”
冀州城最为重大的一夜，就在一阵微不可闻的叹息中度过了。明日，又该是另一番景象了。
次日一大早，沈忆清在院中练剑，冰冷的剑锋带起一阵阵疾风，撼动了院中的花木。多年来，她都一直保持着晨起练剑的习惯，风雨无阻，从未改变过。而不远的一处高阁上，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看这这一幕，眸光深沉。
正当沈忆清准备收剑时，却见薛郁匆匆赶来，他的脸色不太好，想来是软筋散的作用，虽有解药，但后劲还是很强的。沈忆清皱了皱眉，问道：“你身体还未复原，不好好休息。一大早来找我是有何事？”这样冰冷的语气，饶是薛郁听惯了，也有些挫败。本来到了嘴边的话也尽咽了下去“昨晚，我……”他的话还未说完，沈忆清已摆手打断“昨晚的事在你我意料之外，责不在你。你不必放在心上，今后对饮食酒水一类事项务必仔细些，免得昨夜之事再次发生。今日没什么大事，你回去好好养着罢！”说完，便回了屋内，留下薛郁一人站在院中，有些愣神。
服侍沈忆清的丫鬟雨荷端着早点进来，看到愣愣的薛郁，便上前问道：“薛副将，您怎么在这儿啊？”见薛郁没有反应，她又叫了几声，薛郁这才回过神来，望着紧闭的屋门，苦笑一声，转身离去。那背影看起来无限落寞。雨荷奇怪的嘟囔了几句，也没在意，便端着早点进屋了。
用过早点，沈忆清准备去找慕容恺商量义军下一步的动作，却在穿过一处游廊时，碰到一支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利箭，沈忆清一伸手，便轻易地将箭握住。正打算扔掉时，却突然发现箭上有东西，她取下一看，竟是一封挑战书，寥寥几句“今日午时，念怀湖畔，一决雌雄，续当日清水之约。”虽未署名，沈忆清却已猜到下战书之人。冷笑一声，不做理会。
当沈忆清来到慕容恺院子的时候，慕容恺那纨绔正在同婢女嬉笑。见了沈忆清，慕容恺倒是毫不在意，沈忆清也全作没看见。只是那婢女有些胆怯，向沈忆清行了礼便匆匆下去了。
“打扰了慕容公子的好兴致，还请见谅。”沈忆清不冷不热的说道“无妨，不过庸脂俗粉而已，哪里比得上沈姑娘这般清丽绝伦。若是沈姑娘心中实在过意不去，便陪某说说话可好？”慕容恺嬉笑着说道，却对上沈忆清那可以冻死人的眼神，他只得讪讪的闭了嘴。“慕容公子，依你之见，我们下一步，是该打聊城呢，还是宛城？”沈忆清开门见山的问“聊城是入京必由之路，兵力众多，防守牢固，想要拿下来，只怕损失惨重。而宛城，则相对容易一些。不过，”“不过什么？”沈忆清的想法也是先拿下宛城，不想慕容恺还有顾虑，便忍不住出声问道。
“宛城素有‘粮仓’之盛名，如今秋收在即，我们若这时攻打，势必会影响秋收。近来大旱，百姓好容易有些收成，若因我们而有所损失，那我们与朝廷又有何区别？依我的意思，先缓一缓进度，这义军中大多也是农民出身，不如先让他们回家秋收，秋后再攻打宛城，你意下如何？”沈忆清恍然大悟，这么重要的因素，她怎么忘记了，她起义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百姓吗？不想今日却差点害了百姓，可她还是有些顾虑“若让那些百姓回去秋收，他们可还愿意再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