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路上发生了不少插曲,但还是在五日后成功的到达了冀州境内。慕枫碍于身份限制,不好跟随沈忆清进入冀州节度使府,只得先寻了个客栈落脚,心下暗自盘算着机会合适时再去夜探他的‘师父’。沈忆清从没承认自己是慕枫的师父,却也没有直接否决,就那么一直吊着慕枫,随他折腾去,因此,对于他的这番心思,倒也没表示什么态度。
不过这对于慕容恺来说,这可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只要回了节度使府,就再没人在他献殷勤时来捣乱了,一想到这里,他就兴奋不已。所以一进冀州城之后,他就借口他和沈忆清已经离开多日,不能再有耽搁,便不待对慕枫有所告诉,就风风火火带着沈忆清朝节度使府中赶去。只留慕枫一人站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冀州城门口,苦闷不已。
沈忆清岂会不知慕容恺心中所想,不过倒是真的有趣,给这乏味的路途,她冷寂的人生,带来些许安慰和光彩,所以她也就随他们折腾去了。
但如今,又是该她担起自己责任的时候了。原来快乐放松的日子,总是这般短暂珍贵,真不知道自己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这样轻松一回。望着节度使府外那威严的匾额,沈忆清不由叹气:若是再给自己一次选择的机会,自己是不是肯为了那个人,放下责任,留在深宫呢?
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沈忆清定了定心神。再次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那威严的匾额,却只觉压抑和悲凉,不过没有再犹豫,直接跳下马来,大步朝着府内走去。
既然注定无法放下,就倾尽全力,早些结束这一切!
慕容恺当然也注意到了沈忆清在门口的犹豫,只以为她是放不下穆莳,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那个人动情?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如他,权位吗?若是她真的在意这些,他去抢来也就是了。可是,她为何到了即将对战的时候,还是对那个人心存留恋?想到这里,慕容恺感觉心中堵得慌,想要发泄却又无从发泄,只能憋在心里,面色铁青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刚进书房,慕容恺就一拳砸在桌子上,将桌上的汝窑茶具震得粉碎。却仍不解气,余光瞥到书案上的白玉镇纸,随手拿起便要震碎,却看到镇纸下压着一幅字:心静业成,这是他给自己想的座右铭,从前他时刻谨记的。于是,他抽开了压在镇纸上的大掌,竭力平复着心中的怒火。这样的不理智,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一遇上沈忆清的事情,他总会失去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和隐忍,变得激动暴躁。为什么会这样?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了沈忆清?
这个念头再次从他脑海里冒出来,却被他毫不犹豫的否定。怎么可以?自古王者无情,自己怎么可以例外?大业未定,前路阻碍重重,若是再被儿女私情缚住了手脚,可就真的是艰险了。要成大事,就绝对不可以被敌人软肋,若是真动了情,那这便是自己最大的软肋。他若被动的受制于人,从前努力必然皆付诸东流。从前的起义将领岳飞鹏,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想到这里,慕容恺的目光坚毅了许多,垂在身侧的双手,也不由得紧紧握成拳。
纵是慕容恺看清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但在他心中,帝王霸业永远是第一位的。至于儿女私情,于他而言,不过是无趣人生的一些调剂和放松罢了,而且前提是自己的霸业不会受影响。至于当下,则是不可能的。
廊下侍立的婢女,听见慕容恺书房里的动静,连忙疾步走进房中,胆战心惊的询问慕容恺发生了何事。慕容恺此刻已经神色如常,冲她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那婢女刚要退下,慕容恺却突然在此时抬头,恰好瞥见婢女的背影,只觉有些熟悉。便叫住她道:“且慢!”那婢女忙转过身来,低眉垂头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慕容恺望着她,忽的说道:“抬起头来。”那婢女缓缓抬起头,入眼的是一张秀丽的脸,修长柳眉,翦水秋瞳,睫毛轻颤,樱唇微抿,但更吸引慕容恺的,是她那和某人有些相似的背影。
慕容恺望了这张脸好一会,像是想从这张脸上找出什么他想要的东西来。可惜,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再次摆了摆手让她下去了,那婢女虽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多问,福了福身子退下了。
虽然此时暂无战事,但冗务还是不少,沈忆清一回府,便有大堆的事情等着她料理,竟是连休息一刻的时候也不曾有。薛郁怜惜不已,却又无法直接表现出来,便劝道:“忆清,你离开已有多日,这些事情哪里是一时就能处理的完的?你回来连口水都还没有喝,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沈忆清埋首在一堆文书谍报里,头也不抬的回道:“薛郁,我不累,这些事情若不加紧处理了,只会越积越多。眼看雨季已经过了不少日子了。穆莳可能很快就要派兵讨伐我们,我已经没有多少准备的时间了,所以,我必须早点部署一下,防止穆莳给我们来个措手不及!薛郁,你去操练士兵吧!虽然战事未起,但也一定要防患于未然,真等他们打来再操练可就来不及了。”
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薛郁知道再劝阻她已经无用,只得再叮嘱了她一番要保重身体,便出去主持训练了。临走时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只见沈忆清依旧坐在书案前,时不时不适的抚额,看来她果然是在骗自己,怎么会不累呢?于是他吩咐雨荷“去命厨房准备些补品,给将军送来,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实在是不妥。”雨荷应下了,其实她的心中,又何尝不忧心将军的身体呢?只是将军,实在太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