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雨荷把炖好的汤盅送到沈忆清案上时,沈忆清正忙着看青州探马探来的青州密报。雨荷怕影响到她,就轻轻的将汤盅置在案上一角,自己则侍立一边,等着沈忆清看完这份战报再告诉她。
可是,沈忆清却没给她这机会。她看完这份战报后,便不停歇的继续去翻另一份战报。中途没有丝毫停顿和犹豫,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小半个时辰,眼看着补品就要凉了,雨荷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将军。”沈忆清缓缓抬头,这才发现身侧还站着一人。换做是平常,她可以察觉到一丈之外人的存在,不知今日为何警觉性会这样低,许是太投入了吧!
于是,她淡淡开了口:“是雨荷啊!有什么事吗?”语气中带着十足的疲惫。雨荷心中不忍,竟落下泪来,沈忆清见半天没有得到回答,不由得疑惑的看向雨荷,却见她双眼红红的,忙问道怎么了。雨荷见沈忆清如此关心自己,心中更是难受的要命,抽噎着说:“奴婢,奴婢没事,只是看着将军这样拼命,战场上如此,处理要务也是如此。心中难过,奴婢没出息,还请将军恕罪。”
沈忆清闻言,难得的面色动容,拉起雨荷的手,轻轻说道:“没什么好难过的,这是我应该背负的责任,也是必须要做的事。尽本分而已,就像你费心伺候我一样。”雨荷忙道:“奴婢伺候将军是奴婢的福气,奴婢万死不辞!只是奴婢没用,不能帮将军分担什么。”
沈忆清疲惫的笑了笑,“这哪里是你的错呢!你我都是各司其职而已。算什么有用没用呢。”雨荷见沈忆清暂时放下了文书,就趁机说道:“将军,奴婢炖了些补品,您快喝了吧!您从回来之后就没休息过,再这样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再不喝可就凉了!”沈忆清这才注意到桌案一角的汤盅,笑道:“雨荷你有心了。”说完,端起那汤盅尝了尝,又在雨荷期待的眼神中夸赞味道不错。最后,又硬是在雨荷的注视下将这些喝完了。然后不待雨荷再说什么,就继续处理那些文书了,雨荷看了心酸不已,却也不知道如何劝阻,因为沈忆清从来都不听劝。只得收拾了汤盅,摇摇头,退下了。
这一夜,沈忆清书房的灯火亮了彻夜。而慕容恺那边,却是在一阵丝竹乐声过后,早早就歇下了,薛郁见此,不由得叹气连连,这样的任性风流,如何能成大事?
次日,便传出了慕容恺昨夜临幸了一个婢女的消息。雨荷闻此,气的直跺脚:“这个花花公子,只知道自己作乐,把什么都丢给我家将军,他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你说谁不算男人?”雨荷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背后有凉凉的声音,她回头一看,却下了一跳。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恺。
说实话,虽然慕容恺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看起来温和无害,实际上发怒起来,却让人心惊胆战。雨荷可是早就领教过的,所以此刻看见慕容恺在前,着实是吓了一跳“慕……慕容公子。”慕容恺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后缓缓说道:“刚才仿佛听见你在说本公子坏话,可有此事?”雨荷忙结结巴巴的道:“奴婢没……没有。”
“嗯……”慕容恺故意拉长了语气,看似散漫实则腹黑的盯着雨荷,好似要把她看穿。雨荷见此,豁出去了一样的,挺起身来对着慕容恺说道:“没错!公子您没有听错,奴婢确实是骂了您。可那也是您做的实在太可恶了。说句犯上的话,您真是该骂!”
一开始慕容恺还饶有兴致的听着,可是这最后一句,实在是惹恼了他,不错!这的确是犯上。不过他却怒极反笑“看来你们沈将军对你很好啊!你倒是说说,本公子为何该骂?”雨荷察觉到了他的怒气,就破罐子破摔的道:“我家将军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处理堆积的庶务,忙的一夜没合眼,就连饭也不曾好好吃过。而公子您呢?却只知道享乐,奴婢可听说您院里的丝竹声可是响了半夜呢!而且您还召幸了一个丫鬟。您这样胡来,是把义军大事置于什么地位呢?而且,您是堂堂男子汉,把这些都丢给我们将军,是置您于何地?置我家将军于何地?”
慕容恺被这丫头的一番话给愣住了,的确,昨日回来之后,他是存了些刻意逃避的心思。只要一想起沈忆清,他的心里不知为何就是堵的慌。也许,他真的对沈忆清动了情,可是,他却不能放任自己继续这样下去。他怕自己栽在一个情字上,最终之前的一切努力付诸东流,所以,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所以昨天他没有继续和沈忆清在一起,是想逐渐减少她对自己情绪的影响。至于那个丫鬟,也是他转移自己注意力的一个手段,他不信,沈忆清会完完全全占据他的心,他最恨这种自己掌控不了的情绪,所以他才会在它没有完全冒出来之前,努力的遏制它的生长蔓延。
本以为自己可以轻松的这样做,但在听见雨荷说了她的废寝忘食之后,又忍不住心疼了起来。这个傻姑娘,当自己是铁打的吗?她不过也只是个羸弱的女儿家,却要肩负这么多。此刻他也觉得自己是混蛋,此刻,他迫切的想要去看看那个傻姑娘,看看她是不是憔悴了。然而,就在他刚迈出一步时,却又犹豫了。
如果自己就这样去了,那么,之前那么努力的抵触,便是前功尽弃了。果然自己的情绪还是太容易受她的左右了,长此以往,他恐怕会迷失自己,找不到自己的方向。不,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他不动声色的将迈出的步子收了回来,极力压制住心中的思念渴望,装作淡漠的看了沈忆清的书房一眼。此刻也不知道她休息了没有,还是一夜未眠?随后却又竭力的压下心中的波澜,淡淡对雨荷道:“看在你是中心护主的份上,就不追究你的冒犯之罪了。该把什么置于何处,本公子心中自有分寸,用不到你一个丫头指手画脚。好好伺候你家将军才是你应该做的。”说完,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大步走了。留雨荷仍在那里独自嘀咕。
“雨荷,何事喧哗?”是沈忆清的声音,因为一夜未眠的关系,声音比昨日听起来更显疲惫。雨荷不由得心中酸涩,强忍住泪花笑了笑“没什么?不过是训斥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罢了。”沈忆清听见没什么,就继续回书房准备‘战斗’了,“将军!”雨荷却又喊住了她,沈忆清转过头来,疑惑的望着她,“何事?”
“将军还是歇歇吧!别熬坏了身子。”沈忆清闻言,给了雨荷一个放心的笑容,她难得笑的这般。“无妨!我乃习武之人,身子骨自然比寻常人强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