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今夕何夕，情归何处
“三年前的吻，我该回你。”
拂曦从没有想到雒迦会这样说，三年前的吻他已经知道了？那他也知道她为什么要急于离开了？
拂曦不知该如何回答，一时怔住，好在夜空美丽，她可以安静地看看夜空。说不心动那自然是假的，喜欢了十六年的人，一夕对你说也他喜欢你很久，是否太过突然？但是心底的那丝甜蜜却是无可置疑的，拂曦如今便是这样的状态。
对，拂曦是喜欢了雒迦十六年，在喜欢桑梓誉的时候，她的心中始终都有雒迦，而且雒迦在她心中的地位极重。她知道这样对桑梓誉不公平，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做才是对的，喜欢一个人没有对错，既然无法表露，那就让它深藏。而如今雒迦让这段心底最美好的感情出现在夜空之下，拂曦不知该如何去做才不愧对自己的心。
雒迦，桑梓誉，她该如何来选择？
雒迦并没有急于得到拂曦的答案，对他来说，今日或许是个表露自己情感的最好时机。曾经他不懂情爱，但拂曦的喜欢他隐约可以感觉到，涟裳说的没错。
看来这一生这一劫注定躲不过。不能一生无欲无求，那便尽情享受红尘。
修仙，其实在修心。
“你的三年，我一无所知。我想知道这三年你过得可还好？”
“这三年我过得很好。”于是拂曦也便淡淡地讲述自己这三年的故事，像一个无关的说书人，只不过没有那么抑扬顿挫，跌宕起伏的诉说，淡淡地，仿佛这故事无关紧要。
只是说到桑梓誉的时候，拂曦会不觉顿下，说到他的点滴，会不由得露出微笑。
“你喜欢他。”雒迦说道，从语气之中发现不了什么，平淡而无关紧要。
“我喜欢他，但是他不告而别。一直一直都是他在努力靠近，而我却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喜欢，多么像雒山上的你我，只不过那时的你不自知，而我对于桑梓誉有刻意的逃离，但最终还是选择面对，回应他的喜欢。”这是拂曦第一次说起桑梓誉，眼中是怀念，没有伤感。
雒迦却是叹了一口气，他先遇到拂曦，十三年的陪伴，让她先心动，只是这三年的空白却是让另一个人填补，而拂曦喜欢上他，或许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当初我下山，遇到桑梓誉时，我以为他是你，但终究我还是妄想了，你说过你不会下山，而桑梓誉就是桑梓誉，不会是任何人，虽然我总是能在他的身上找到你的影子。或许当初我喜欢上的桑梓誉是你的一个幻影，但是后来我发现他终究不是你，他是我喜欢的人，仅此而已。”
雒迦一直都对桑梓誉很是好奇，听到拂曦这样说，更是多了几分兴趣。
“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我也说不清楚。很多时候我以为他是你，但你们终究还是不同的。你若仙人，而他不过红尘一粟，有七情六欲，或许不谙世事，却是至情之人。我在他身上找到的是凡世的心安与平淡的幸福，而不是雒迦给我的虚无缥缈之感。你我之间的差别，我知道。”拂曦伸手摘星，星光之下她的脸却给雒迦一种虚无缥缈之感。
雒迦只知道自己是修仙之人，似乎从未历经凡世，对于拂曦所说凡世的幸福并不理解，而他对于幸福的理解，或许便是与拂曦在雒山上的十三年。那样的幸福，又是怎样的一种幸福？
雒迦不懂拂曦所谓的他们之间的差别是什么？是因他是修仙之人，而她不过凡人？但他似乎忘了，他即便是修仙之人也只是人，不过与所谓凡人略有不同罢了。那么是七情六欲？既然他是人，便有七情六欲，只不过因修仙之故，那样的欲望便没有那么强烈，并非没有，比如从很久之前他对拂曦便有了不一样的感情，后来那样的感情变成了心动，这是情也是欲。他是人，不是仙。
“你我之间的差别，是你的自以为。我们之间没有差别，我喜欢你，而你也喜欢我，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心动是骗不了人的。我知道你现在还喜欢我，而我可以等，还有两年的时间，我等你回来，两年之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年。”
“雒迦，凡人的性命都是有限度的，你永生不老，我却生老病死随行，我只有六七十年的寿命，而你却得永生。留下来的那一个人注定痛苦，而你要忍受这样的痛苦永生永世，这你可做得到？”
这是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差别他们之间还是有的，这可以叫做天堑，雒迦在天之云端，而拂曦则在地之凡尘，因缘际会他们在雒山相遇，这独立于凡世与天界的地方。
“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和你一起游走凡尘。我本是凡人，所谓修仙，修成仙又如何？只要心中有凡世的执念，我便是凡人。这些都不是问题，也不是差别。”雒迦一向平淡无波的语气有了一丝动容，或许可以称为激动。
拂曦却是一愣，他从没有想到雒迦有一天会这样说，就像一直以为仙人一般的雒迦永远不懂她对他的喜欢一般。但是这样的喜欢她承受得起么？
“所谓放弃大抵都是说来简单，真正放弃之后会有什么？你可曾想过若你后悔，谁会承受这一切，是你为之放弃的那一人。所谓放弃大抵都意味着退让，既然是退让，必定有一人处于弱势，既然如此，这一段感情便有了高低计较，如何能说幸福？即便是幸福，或许只是一种假象，时间久了，这假象就像雾一样最终会散去。”
拂曦的清醒出乎雒迦的意料。这些问题雒迦从没有想过，但是这一次他认真想了，而他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出了你之外。所以你的顾虑，我不知道，但刚刚我问了自己，发现这个答案早已在我心中，那便是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后悔太费精力，会让人错失很多美好，我这一生从未有过后悔，今后也不会有。后悔是无可奈何之人给自己的一种安慰，而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谁的后悔。”
这样的答案是拂曦所希望的，只是如今他们之间还隔着一个叫桑梓誉的人，那是她喜欢的人，她无法做到彻底遗忘。
似乎是猜想到拂曦的顾虑，雒迦接着说道：“你可以在心里有我的时候喜欢上桑梓誉，而桑梓誉可以容忍自己不是你心中最重要的人，那么我为什么不能做到让你心中还留有他的位置？拂曦，我并不是如此狭隘之人。”
“三年的空白，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来填补，我不会用我们的记忆去驱赶桑梓誉在你心中的地位，因为我们接下来的时光还有很多。你若不忘，我便一直等待，一直陪伴。”雒迦似乎在这一瞬豁然开朗，所谓的世间情爱真是一种极为玄妙的东西，他在隐约的梦境之中似乎参透了这一切。
拂曦想或许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终究是她亏欠了他们，但是在爱情之中谈何亏欠？所谓的亏欠在那些人的眼中不过是他的心甘情愿。
“雒迦，我喜欢你，一如当年。”
拂曦俯身吻上雒迦，雒迦似乎是一愣，随即抱住拂曦，这样的吻，深长。
拂曦似乎是得到了什么印证，但是她没有离开雒迦的怀抱，而是顺势躺在他的怀中，与他一起望向夜空。
拂曦这一刻有调戏仙人的感觉，只有这一刻才觉得雒迦不是高高在上的仙人般的存在，只是世间一位容貌出众不过的男子，他也有情爱，也会羞赧，比如这一刻，望向夜空，拂曦发现雒迦的耳根似乎有些红，而他也似乎是不敢看向拂曦。
这样的薄面皮，让人更想调戏一番。拂曦仿佛回到了当初的雒迦，那时候的她是怎样来“调戏”她的师父来着？是拿着春宫图向他求教，还是问他何为葵水？或者是龙阳之好之什么？何为阴阳双修，雒迦可曾试过？似乎她骨子里便是极不安分的，那么想把这样一位仙人拉下红尘，堕入凡间。
现在想来却是极想发笑了，而拂曦的笑声最终引起雒迦的低头，面上的羞赧之色却是没有了。说来雒迦也不过是一位对情爱懵懂的少年罢了，那样的干净，就像雒山上终年不化的雪。
“想到什么了？”
于是拂曦便把方才所想一一告诉了雒迦，雒迦却是忍俊不禁：“那时的你呀，我真是难以应对。你问的问题我都知道，但你的心思却是难以捉摸。我记得当时我解释后你那古怪的神色，最终你再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
“我无法调戏那样不动声色的你，于是一切只能作罢了。”拂曦想起当初雒迦那样认真的解释，当真是极好玩的，只是她却没了兴趣，因为雒迦永远不会懂何为男女情爱。
但是现在的雒迦却是懂了，凡事没有绝对。
“我记得当初我教你练剑时，你第一次来葵水，那样的惊慌，像一只兔子，还是我一一向你解释如何应对。若非涟裳来了，你只怕要羞愤而死了。”雒迦想起这件事便回味过来，当初的自己是有多傻，那时的拂曦是多么的尴尬，而他却不自知，那么理所当然地为她处理一切。现在想来自己那时是多么的，难以形容。
拂曦听到雒迦说这件事，过去了六七年拂曦还是有些尴尬，那样的情景怕是永生难忘了。
“还好，过了这么多年，你还在我身边，以后也还会在。”雒迦抱着拂曦，亲了亲她的额头，拂曦却是一颤，那么熟悉的感觉，就像方才的那个吻一样。
但是雒迦并没有发现拂曦的异样，而是抱紧她，与她一起看着夜空。
“雒迦，等我两年，两年之后我来找你。”
“不。”雒迦的回答极快，像是本能。
“为何？”拂曦仰起头看向雒迦。
“我要随你下山。”三年的空白已经让他有一丝心慌，这两年他要一直陪伴在她身边，既然已经选择要和她在一起，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所谓修仙不过浮云。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