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安然予暖，情真意切
拂曦从首辅府回来后便去了万言堂，江枫自嫁给了武玉鹤后还在万言堂任堂主，自拂曦宣布女子皆可出仕之后，这万言堂内的女子便多了许多，尤其是知晓江枫实为女儿身之后，广大名门闺秀乃至平民女子更是大受鼓舞，于是乎这万言堂还专门为女子开设了讲坛，但男女皆可辩论，不过隔着一层帷幔，带着面具用了化名。
今日拂曦来找江枫也是为了春闱取士之事，眼看着一年一度的春闱将近，而且此次是女子可参与科举的第一年，自然意义非凡，来找江枫自是看这一年来可有发现可造之材。
“今日这万言堂倒是极热闹，不过我却并未发现鹤立鸡群之人，对于今年的科举，你可有特别看好的女子？”
江枫倒是不意外拂曦这样问，对于今年的科举她心里倒是有几分底的，不过说起这特别看好之人，她心中却是有一个人选：“江北黎沁。”
看见拂曦面露不解之色，江枫便解释道：“她乃是我无意之中结识的一位女子，向来不爱女红，唯爱读书，谈吐不凡，此番科考她会前来，她必为头筹。”
拂曦听到江枫这样说，也便了然，但是这女状元一事还真是难说。
“那依你看今年会有多少名女子进宫为官？”拂曦说的进宫为官便是指的能进入到殿试前二十名之人。
江枫低头一想便对拂曦摊开一只手掌，于是拂曦也便明白，但第一年便有这样的成绩也是极好不过的了。
“那这些时日万言堂可有发生有趣之事？”拂曦许久不曾来万言堂，对这里发生了什么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江枫却是一笑，眉飞色舞：“那日争得当真是极激烈，一位寒门士子与一位盛京贵女就女子出仕一事争得面红耳赤，最后那男子只得甘拜下风。谁知出了万言堂，那女子的马车被京中恶霸所拦，幸得这男子相助才躲过这恶霸的为难，如此两人才算是真正结识了。”
故事若说到这里便没有什么趣味，后面定是有更精彩的故事。
江枫接着说道：“那盛京贵女是秦侯爷家的表小姐王浣月，而那寒门士子却是林国公旁支的嫡子林勤民，此次进京赶考便接住在林国公府。两人在林国公府举办的宴会上再次相遇，随后两人便时常诗书往来，探讨科举之事，一来二往也便有了情意，于是林国公便前去为其说媒，你道那王浣月如何？”
“她说，‘我只嫁科举能赢过我之人。’”江枫不由得一笑。
后来，这盛京便赌着林勤民能否娶得佳人，大大小小的赌坊专门开设了这样的赌局，居然是五五为胜，押王浣月与林勤民的各占一半。
拂曦听完之后当真觉得这是极有意思的，若是女子参加科举还能促成姻缘之事，世家大族也是乐见其成的，只是这女子如何处理好为官与成家之事当真是值得思考的问题。
拂曦却是不希望女子为官后因为嫁人便辞官成为贤妻良母，抑或是为了政事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但自古便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自然要有所取舍。这也是一大考验，毕竟谁都学不来当年的女丞相，终身未嫁。
“那你觉得如何？”拂曦说道。
“这王浣月自是为了激励林勤民高中，而且这林勤民也是极有可能中探花的，至于这王浣月若真是喜欢这林勤民，为了他便是宁愿自己名落孙山也不一定。但我却是觉得两人极有可能并列探花。”
拂曦一笑，看来这赌局还真是有些悬了。
从万言堂回到宫中时，雒迦正在占星，拂曦不知他为何占星，却也不去询问。然而雒迦却告诉她：“我只是在算何时会有流星雨。”
拂曦曾说过她很想看看古籍中记载的流星雨，却没有想到雒迦把这事记在了心上。
“那你可算出来了？”
“十三个月后的初五亥时。”
拂曦却没有想到还有幸能看到百年难得一见的流星雨，而且是和雒迦一起。但还有十三个月呢，那就是在他们离开盛京的三个月后了，时间还很长。
“你想去哪里看流星雨。”
“雒山。”拂曦想也没想便回答道。
“好。”
转眼之间春闱便已经到了，这一年的春闱因为有女子的参与而显得格外不同。苏黎士病愈之后便开始准备科举考试，此次的出题由他与拂曦共同完成，而拂曦更是与苏黎士共同进行监考。
三日之后科举考试便结束了。
状元名单公布为祁州沈子姮，而她便成为了昱朝第一女状元，年十八。
红榜一公布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不过最为传奇的便是她与另一名名段承安的男子并列为状元，但段承安看过她的殿试文章之后却甘拜下风，自请为榜眼，引为一段佳话。
天下英雄尽彀中。
此后一年这当朝女状元沈子姮与昱朝第一位自请为榜眼的段承安喜结连理，成就昱朝科举史上的一段风流韵事，如此一来昱朝历年科举都能促成几对佳偶。但这些皆为后话。
值得一提的便是林勤民与王浣月并列为进士，如此一来盛京的这场赌局便成为了一桩昱朝史上最悬疑的赌局，赌坊老板却是乐开了怀。不过值得庆幸的便是林勤民与王浣月便当今圣上亲自赐婚，听闻是玄祯帝无意之中听臣子押赌注一事便知晓了此事，于是便有了赐婚一事，也算是促成了一段姻缘。
不过此次恩科却是极为热闹的一次。
恩科已过，万言堂内入住的士子一一离开，于是乎也便有些空旷。拂曦来到万言堂时，江枫正在顶楼吹着风小憩，看上去却有些无所事事的模样。
“怎么，对这次科举考试的结果不满意？”
江枫看了一眼拂曦便开口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黎沁虽只得探花，却也名副其实。‘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并没有所谓满意与否，只是这天下英雄尽入汝彀中，最开心的莫过于你了。”
拂曦却是不可置否。
“哎，其实你才是最后的大赢家！”江枫不由得感叹，这人道行实在是高。
“何出此言？”
“那个林勤民与王浣月并列进士是你的意思，那盛京的大赌坊皆是你的产业，这钱可都入了你的口袋呢。”江枫在红榜出来后便觉得有蹊跷，却没有想到玄祯帝如此的假公济私。
“错！”拂曦说道，看见江枫不相信的眼神随后开口道，“是尽入国库才对。”
“好罢，你赢了。”
今年的殿试之中确实有五名是女子，但拂曦并不敢为她们安排太过重要的职务，只是先让她们在翰林院修书一年，但沈子姮却立马提出异议，她道要去刑部，哪怕只是做一名小吏，但拂曦哪舍得让当朝第一女状元做一名小吏，便让她随着刑部侍郎林承书做事，看林承书如何来安排她，哪知林承书直接让她担任刑部侍郎，至于段承安也阴差阳错地去了刑部，甚至成为了沈子姮的属下。至于其他人便先在翰林院了，毕竟状元与榜眼只有两位。
但身为探花的黎沁却是有几分不甘之意，于是便向拂曦递交了一份慷慨陈词的奏折，于是乎拂曦便让她出任了鸿胪寺少卿一职。
拂曦安排完这些新科士子之后便去首辅府找苏黎士，苏黎士对其安排也是极为赞同的，两人闲聊政事之后，拂曦便想起了之前苏黎落说苏黎士有喜欢之人的事，顿时看向苏黎士的眼神便有了几分探索之意。
苏黎士却对拂曦的眼神感到不解：“不知迦玉还有何事？”
拂曦这才觉得自己的眼神似乎太过明显，于是便轻咳一下，随后开口道：“衡远可有喜欢之人？”
对于拂曦这样问题，苏黎士有些措手不及，他甚至以为拂曦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如此问，哪知拂曦接着开口说道：“几日前苏黎落跟我说你有了喜欢之人，而她有些担忧。”
听到拂曦这样说，苏黎士便放下了心，他突然间便笑了起来：“这不过是一个误会罢了，我并没有喜欢的人。”
拂曦却没有想到苏黎士会如此回答，若他真有喜欢之人，想必那人便是他的命定之人，如此他的命格才会有破解之法，但现在看来这似乎还有些遥远。
“迦玉为何面露失望之色？”
拂曦没有回答，她不知该如何对苏黎士说出她心中所想。一方面她觉得世间的女子都配不上苏黎士，一方面却也希望他能找到命定之人，突破所谓孤独终生的命格。
“转眼间一年便要过去了。”拂曦突然便感慨了起来，时间过得越快，也便意味着离别在即。
“是啊，转眼间五年就要过去了。”五年是苏黎士与拂曦出仕的五年，相识的五年，更是他一生之中最美好的五年，只是这样的时光还会再有么？
“衡远，再为我抚琴一次罢。”拂曦突然想起初识时，苏黎士便在抚琴，四年前她离开时苏黎士也为她抚琴。
苏黎士却是摇摇头：“待到送别之时我再为你抚琴。”
拂曦点点头，随后便取出一支玉笛对苏黎士说：“往日皆是你为我抚琴，这次便让我为你吹一曲。”
拂曦吹起一支不知名的曲子，笛声悠远，水波轻扬。
“这是我送给你的曲子。”拂曦吹完之后才发现苏黎士居然在水阁的藤床上睡着了，于是便着人拿来披风轻轻为其披上，随后便离开了水阁。
帷幔飘扬，水阁之上，睡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