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缘悭一线，明月当空
秦州位于昱朝与屹羅的交界之处，也是昱朝边境最为繁盛的一座城池，因为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两地百姓相安无事，安居乐业。
拂曦当初派武玉鹤任秦州巡抚，只是这里似乎离秦州还有些距离，天色已晚，拂曦看见几间帐篷，牛羊马围绕，篝火通明，载歌载舞的人们让空旷的草原有了一丝暖意。
虽说已是夏季，但夜晚来临的草原还是有几分凉意，玉如缘将外衫披到拂曦的身上，而拂曦也不扭捏地披着，流枫也把外衫罩在了上官涟的身上，上官涟看着他眼中闪过暖意。
杜玉生看着他们如此也不眼红，只是叶舜却把外衫递给了他，他一时之间便有些受宠若惊了
“你既然说好了要用一生一世来还，那便不能食言。”叶舜道。
杜玉生抿抿嘴，，却还是乖乖地将叶舜的外衫穿上了。
拂曦一行策马走到帐篷之处，载歌载舞的人们看见有人来了便纷纷停了下来，看向拂曦等人。
拂曦下马，牵着马走向其中看着极有威望的中年男子道：“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商人，不知可否借宿一晚，明日我们便离开。”
中年男子操着不太流利的昱朝话说：“当然可以。”
旁边的姑娘打量这拂曦等人，对于陌生人总归是有几分好奇的。
拂曦等人的马匹被中年大叔吩咐小伙子牵下去喂草料，中年大叔的夫人拿出了御寒的衣物：“这里的夜晚极冷，你们先行穿着。”
“还未请教大叔姓名？”
“我叫扎西云登，这里的人都叫我扎西大叔。这是我的那口子叫喜登，你们叫她喜登嫂子便好。”
于是拂曦等人纷纷向扎西大叔和喜登嫂子问好，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大致情况。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生意。”扎西大叔问道。
“我们从南楚那便过来，运了些海海盐过来贩卖，打探一下商路。”拂曦解释道。
扎西大叔点点头。他往常也可以看到类似的商人经过此地。
“扎西大叔，方才那是什么节日们，大家都在一起围着篝火唱歌跳舞，好生热闹呀。”杜玉生是个爱热闹的，连忙问起扎西大叔。
扎西大叔看着杜玉生的机灵样子，也十分喜欢便解释道：“方才那是我们族里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在为我们明天举行的传统节日--慕达赛做准备，明天我们整个族里的人都会骑马去皇城—萨托拉观看、参加比赛，你们若是想去看看的话，可以随我们去，往年这个时候也有不少昱朝人参加哩，不少小伙子都去了中原姑娘，也有屹羅姑娘嫁给中原小伙的。”
扎西大叔说得没错，这慕达赛会有很多姑娘和小伙子参加，能成全很多姻缘，而屹羅与昱朝贸易往来，通婚更是不计其数。
“哇，好热闹的样子！”杜玉生有些陶醉，说来他还是第一次来到屹羅，觉得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让人心旌荡漾。
“今日我们族里的姑娘小伙正在为明日的慕达赛准备，你们随我去看看，这才是草原的儿女！”扎西大叔说起这些年轻人时就像在说自己的孩子，满是自豪。
拂曦一行便随着扎西大叔来到了篝火旁，随后扎西大叔将烤羊肉、羊奶还有这里的大饼给他们呈上，让他们进行享用。真是热情的民族。
拂曦看着年轻的姑娘小伙手牵着手，围着篝火，边跳边唱，红色的火光映照在他们年轻的脸庞上，欢声笑语不绝。随后他们便散开了，围坐一旁的无论男女老少一起在篝火旁跳起舞来，那么的自由肆意，无拘无束。
拂曦感受着这一方百姓的淳朴天然，快意大笑，饮尽大碗之中有些腥膻的马奶。
人群之中越来越多的小伙子和年轻姑娘走到他们的身前唱着歌将他们从草原上拉起来，随着他们一起在篝火旁跳舞。
杜玉生玩得不亦乐乎，上官涟和那美丽的屹羅少女跳起舞来也不遑多让。
叶舜只是看着杜玉生如同醉酒一般手舞足蹈，而他自己一一拒绝了邀请在一旁喝着马奶，奈何几个小伙子最终还是把他拉到众人之中跳起舞来，叶舜十分无奈。
流枫更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些热情火辣的屹羅姑娘一直围着他，让他拒绝不得，而他生怕上官涟介意，一一应对着，但是上官涟却玩得正开心并未注意到流枫的窘态。
拂曦一一拒绝了他人的邀请，待到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放到他的眼下时，她抬头一看才发现是玉如缘正想拒绝—她不会跳这些舞，但是玉如缘并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而是径直将她拉起，一起混入热闹的人群。
拂曦有些手足无措，她羡慕这些人的自由肆意，但是她却做不到如此的无拘无束。玉如缘似乎看出她的所思所想，只是牵起她的手让她随着他的节拍移动脚步，随笔摆出双手的动作，在玉如缘的带舞之下，拂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自己所为的天命，忘记自己将要做什么，只是尽情地释放着这些时日来积压的烦恼，她不知疲惫地跳着、舞着，仿佛世间只剩下了她一人，而她如同一团燃烧的火，只有火灭了才会停下来。
玉如缘从没有看过这样的拂曦，那样的自由，仿佛是风，想去到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变换成任意的形状。
所有人都被拂曦的舞给震动了，他们停下舞步和歌唱看着拂曦一人在空阔的草地上舞着，空气中传来鼓声还有马头琴的声音。
她多么像为自由而生的风！
拂曦独自一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她需要的是一个人的世界。
一舞终了，拂曦才发现众人居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表情的震惊之色不言而喻。
“简直就像是神女再世！”扎西大叔一开始便看出了拂曦的女儿身，他不由得感叹居然会有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才能被成为神女，只可惜她非屹羅族人。
拂曦从没有想过自己的舞能带给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震撼。
跳完舞时间也差不多了，只是出了一身汗却无法洗澡，没有合适的换洗里衣，拂曦在夜风之中有些瑟瑟。
“这是扎西大叔让我给你的马奶酒，会有些冲和烈，你小心喝着，身体就会慢慢暖起来。”玉如缘将马奶酒递给拂曦，拂曦打开塞子喝了一口，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还是被呛到了，一时咳嗽连连。
玉如缘连忙为拂曦轻拍背部，待其稍微好些才发现拂曦面色酡红，仿佛是醉了，他不是是因为这酒太烈，还是拂曦不胜酒力的缘故。
“清禾，我想骑马兜风。”拂曦觉得自己似乎是醉了，又似乎是没醉，但她感觉自己很是燥热，很想肆意骑着马在风中飞奔，酣畅淋漓，那样的自由。
玉如缘不知为什么就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好”，拂曦也还算是有意识，或者说她的自制力极好，旁人是看不出她的异样。杜玉生、流枫、上官涟和叶舜因为连日来的赶路，加上方才尽兴地跳舞都有些疲惫，准备进帐休息了，看见玉如缘和拂曦渐渐走远也不去过问，或许他们有什么事情要相商罢。
玉如缘将拂曦搀扶着走到拴马的地方，接下了他自己的马，而后让拂曦先上面，他随后坐上拥住拂曦。
“准备飞奔了，可准备好了？”
拂曦并没有回答，似乎是在昏睡，但朦胧之间听到玉如缘的声音之后却是模糊地应了一声，玉如缘拥住拂曦便策马奔腾，夜风在耳旁呼啸而过，玉如缘也十分享受这样的自由无羁。
拂曦似乎有些清醒了，或许是因为夜风的缘故，她从来就不会做太过疯狂的事情，但今日一事确实有些疯狂了。但既然已经做了，何必再去管那么多？
拂曦拉上缰绳：“驾，快些，再快些，快到我能感觉自己长上了翅膀，马上就要飞起来！”拂曦肆意地狂笑着，双手张开，仿佛真正要飞向天空。
玉如缘从没有看过这样的拂曦，他有些担心地抱住她，防止她不小心跌落马下。
“清禾，你说若我们就像飞鸟一样多好呀！就这样飞呀飞呀，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原来喝醉了酒的她便是这样的模样。玉如缘不由得一笑。
“清禾，我想吐。”拂曦突然这样说着。还没有等玉如缘反应过来便低下身子吐了起来。为了防止意外，玉如缘连忙将拂曦抱住而后跃马而下，然而拂曦却还是想吐，先前喝了马奶吃了烤羊肉，现在又喝了酒还在马上颠簸，这样确实难受。
拂曦在一旁呕吐着，玉如缘只是轻拍着她的背部，没有丝毫嫌弃拂曦的污秽之物。待到拂曦吐完了，他便撕下自己的衣袖为她进行擦拭，他仿佛听见流水的声音，于是便抱起拂曦循着水声走到一条小河边，再撕下一边衣袖为拂曦擦拭着，给她红彤彤的脸降温。正当他准备离开换过湿布时，拂曦拉住了他的衣角。
“不要离开我。”
听见拂曦这句话，玉如缘便再也没动，只是抱着拂曦靠近河边，用湿布轻轻为她擦拭着。
“无言。”
玉如缘听见拂曦似乎在唤什么，但是听不真切，于是他便凑近拂曦的嘴边，他终于听见拂曦说的是什么了，她喊的是一个人的名字，桑梓誉的字便是无言，而他的字就是拂曦给他的。
原来你是叫桑梓誉不要离开你。
你果然还是难以忘却，那么你今天这般便是为了他么？
明月当空，玉如缘的心比之广寒宫更冷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