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东方则明,月出之光
三年的时间有多长?对于涟裳来说,三年的时间不长,因为她觉得
一生太长,三年不过一瞬,而她的生命似乎在雒山上显得悠长了些;对于雒迦来说,三年不过沧海一粟,只不过这三年因为拂曦,他便觉得有些漫长了;但这三年对于拂曦来说,却是天翻地覆的三年。
三年,拂曦渐渐从一面团长成了梳着童花髻的圆润女童;从一直需要雒迦抱着,到蹒跚学步,甚至能够小跑;从牙牙学语到随着雒迦一起吟诵诗篇,甚至出口成章。
若说这三年唯一不曾改变的便是雒迦依旧带着拂曦一起睡,别无他法。当三岁的拂曦启蒙开慧时,雒迦便让拂曦随涟裳一起睡,但拂曦却半夜自己偷偷溜回来,爬到雒迦的床上。哪怕锁门了,也会叫醒雒迦,若是雒迦假装不知,那么拂曦便会在门外一夜与星辰为伴了,如此一来雒迦便只能无可奈何。
拂曦喜欢跟着雒迦一起习字。
“这是拂曦。”
雒迦用毛笔写下“拂曦”二字,从自己的名字学起。
“雒迦,为什么拂曦要叫拂曦呢?”拂曦坐在雒迦的怀中,扒着雒迦的衣服问道。
“拂晓曦光。意为希冀光明,你是要将治世明光带往人间的天命之女。”雒迦知道此时与拂曦说这些也是无用的,但依旧如此说出了口。
拂曦摇摇头,表示不懂。于是雒迦便执起她鲜嫩如藕的手,一笔一划地写出“拂曦”二字。几遍下来,不会握笔的拂曦却已经能够写出像样的字体了,这便是天赋。
“雒迦的名字要如何写呢?”拂曦摇头晃脑地想着,而笔也极不小心地划到了自己脸上,成了小花脸。
雒迦忍俊不禁,握住她的手便写下了“雒迦”二字。
“雒迦的雒可是雒山的雒?”
雒迦点头,于是便看着拂曦安静地写着“雒迦”二字,不知不觉便靠在了拂曦的身侧。
“我写得可好?”拂曦回过头时正好撞在了雒迦的颔下,雒迦似乎是痛极,捂住了颔下。拂曦连忙去查看放下笔捧起雒迦的脸查看:“雒迦,你怎么了?”
雒迦不过是生了玩闹的心思,没想到拂曦却如此担心他,于是便道:“无事。只是逗你玩。”
哪知拂曦却指着雒迦的脸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清凌如水。
雒迦不明所以。
直到拂曦拿起毛笔再在他脸上划了一道,他才明白过来是方才拂曦捂住他颔下的时候,“不小心”把手上的墨汁染到他脸上了。
雒迦不由得也笑起来,顺势便拿起毛笔在拂曦的脸上画了两瞥胡子。而拂曦也便“礼尚往来”,不一会两人都成大花脸了,却依旧笑个不停。
涟裳听到笑声来到书房时,便看见一个小花脸与大花脸相视大笑,而手上也没闲着,继续四处画着,两人一身狼藉,涟裳也忍不住大笑,一时间书房内便是三人惊天震地的大笑之声,响彻雒山。
雒山三年,昱朝盛京亦是三年。
自端王任摄政王以来,朝廷分成几派势力,以户部侍郎程蔚清为首的摄政王势力,称端王派;以左相岑瑾为首的保皇派,一直致力于牵制摄政王势力;以右相苏婴为首的中立派,既不偏向于保皇派,也不倾向于端王派,风吹两边倒;而太后暗中扶持的寒族官员势力渐增,势力指向不明,算是朝廷中一股不明势力,但却不温不火地发展着。
三年来朝堂便一直是如此模样,而端王玄夜这三年宵衣旰食处理朝务,如此一来这昱朝也算是极稳定了。三年之中,端王玄夜最大的变化便是娶了怀瑾书院苏文清苏院长之女苏黎落,成全一段佳话,成亲一年后便诞下小王爷玄睿。
“且说自太后薨逝,端王摄政,朝廷局势一直不明朗。各派势力明争暗斗,当今圣上仍蛰伏在珞瑜山,随天下第一国士端木倾习帝王权术。三年一过,昱朝翻天覆地,譬如摄政王之子玄睿比之玄祯帝不过小两岁。十年后,面对局势不明的朝堂,圣上又该如何开始开始亲政之路?这亲政路上又面临着何种腥风血雨?欲晓天下事,须上万言堂。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诸葛悬惊堂木一响,把尚在冥想遐思的众人惊醒,只见诸葛悬向各看官听客作揖告别,翩翩走下说台。
盛京万言堂是朝廷各种消息的汇集所。读书人爱聚于万言堂,畅谈昱朝政事,天下事,不少达官贵人也喜藏于帘幕之后,听这些读书人谈论朝政,在一定程度上,万言堂的言论即天下尚未致仕的读书人的言论,也是百姓意向的一种风向标。
昱朝帝王在听任其发展的同时,不乏通过某种程度进行百姓的言论监控与引导,而这股势力由先帝发展,自先帝驾崩这股势力潜伏到地下,连摄政王都不知这股势力究竟如何。各派势力也纷纷植入万言堂,但都被它自身潜藏的力量驱逐,各派势力在万言堂潜伏,依旧被牵制,发挥的作用微小。
雒迦看着山下呈上来的信,眉间没有任何颦蹙,只是看完之后便置于一旁,拂曦依旧在一旁习字。若是遇上不懂的便砖头看向雒迦,而雒迦便起身来教导她,从开慧到如今,拂曦已经大大超乎他的意料了,天赋异禀,三岁便能识千字,书百字。
“今日我教你作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