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一炷香烧得只剩下一半,对于这些官宦贵胄来说,无论是多么技艺惊人的伶人都是随叫随到、听凭使唤,甚至当人的入幕之宾都不是难事,何曾花费过如此多的时间来等一个使唤丫鬟?
太子那一头早已眉头紧皱、面皮紧绷,吓得她身后新补上来的伺候丫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又招惹得这位主子一个不悦将气撒在自己身上。之间他右脚在桌面下不住地小幅度抖动,看似十分不耐烦,却又碍着颜面不得不一杯接着一杯敬酒赔笑。
这位应该负起责任的主悠闲自在的模样好似一点也没感觉到自己的丫鬟自己应当派人去催促催促才是。他脸一撇便看到自己对面的岳父同样也是不耐烦模样,不过这老狐狸打得是卿奕印信的主义,自然是再久也等得起。
无非是一出引见妻妹的戏码,现下竟横生出这许多事情来。分明他才是这东宫的主人,如今的局面却完全不由自己控制,可以是对面的岳父也可能是卿奕。
可恶!
如今这庄将军好言相劝说要同卿奕联姻,纳兰彰如今心下气急胡思乱想,竟觉得也极有可能是这岳父信不过他的能耐,如今要及早拉拢了卿奕过来。卿奕此人本就亦正亦邪、亦敌亦友,届时谁控制谁都不好说!他还是觉得今次是个错误的决定,而对这千里迢迢从边关赶过来的岳父有的也不仅仅是感激和拉拢之情。
纳兰彰又灌了一口酒,粗重的鼻息好似一头激励隐忍爆发的公牛,若是执拗地横冲直撞起来恐怕又是一片伤亡。
“太子殿下,可是等得着急了?”卿奕摇着羽扇,从头至尾都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瞧着在座人的众生百态,他的存在既给人深深的压迫却在面上永远是云淡风轻。
“怎么会?”被点了名的纳兰彰像是条件反射一般下意识地否决了,“只不过,首付大人的这个丫头之后的表演可要对得起咱们的等候才行。”
这一番回应十分得体,既没有表现出急切,又体现出等待是看在首辅的面上,却不是真的为了一个丫鬟。
倒是另一头,庄旗语尖锐的指甲一直划拨着实木桌面,发出叫人耳朵难受的尖细之声,先前受了一番委屈地她听二人的对话更是怒火中烧。
“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咱们在座的有姐夫太子殿下,有大姐太子妃,有阿爹大将军还有堂堂当朝一品的首辅。她居然如此不给咱们面子,叫咱们久等!”她一一摆明了身份,恨不得将这祸水往崔承恩身上引。
庄旗语的一番话虽是道出了很多人的心声,但有些心眼地顶多也就是在心下想想,哪里敢真的当着卿奕的面数落他屋里头人的不是。没瞧见方才两人眉来眼去的阵仗,明眼人自是一看便知。
果真,那头的卿奕是挑了挑眉毛,很是感兴趣地模样,“那么,依庄二姑娘看应当如何办?”
庄旗语眼睛一亮,听卿奕的意思竟然是站在她这一头。顿时,她抛却了前头卿奕带给她的各种不愉快,仰起下巴高傲道,“如此丫鬟定然是留不得。”
“怎么个留不得法?”卿奕也是恶趣味,他的阴谋又深有隐晦,时常是不到最后一刻别人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见庄旗语越说越不像话,庄将军赶紧呵斥道,“你既没有当官也不精通《律典》,在里头瞎参合什么?卿首辅为官多年,如何治下还由得你来说?”
庄旗语已经到嘴边的话活生生给吞了下去,瞧着卿奕的面上既委屈又期待,仿佛盼着卿奕这时候能出言撑她一句,叫她能在父亲面前抬得起头来。
也不知这人今日为何连词三番多自己口出恶语、疾言厉色,回头一定要向阿娘告状,庄旗语内心恨恨地想。
不过,卿奕如今关注的重点可不是这位做作的女子,哪怕是计谋失败了也无所谓。因为高台的那一处一个小小纤细的人影缓缓地走了上来,初时她还有些畏首畏尾,东瞧西看地好似哪里暗藏璇玑一般。卿奕知道必定是那班主向崔承恩交代了什么,素来认真的崔承恩像是如临大敌一般,他觉得十分有趣。
“大姐,你瞧这个丫鬟走没走相、站没站相,那身衣衫是会咬她嘛?”庄旗语还是觉得不解气,非要拉着庄露语背地里说崔承恩的坏话。
“嘘!你少说两句。”
联想到先前卿奕和众人的冷遇,庄旗语撇了撇嘴,她倒要看看这丫鬟有什么能耐,别到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像宫里面盛行的“捧杀”。
崔承恩站在离地一米的高台上,除了台上四周布满的蜡烛和灯笼光亮地如同白昼,下面的地方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她眯着眼睛看,前厅里面的人各个或专心致志或饶有兴致地瞧着自己,当然大多数的人还是期待看自己的笑话。
正是清楚这一点,崔承恩反倒暗暗给自己鼓气。她瞅准了松树延伸出来的横生的枝杈,站在方才厉竹交代的位置。突然,自空中仿佛降下什么丝线一般的东西将她四只缠住,紧紧的束缚却不至于带来难忍的痛感。
她尚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那一头的厉竹和游凤已经落座,这回用的依旧是琴和箫,依旧是这两个人。如今游凤却是朝她点头微微一笑,仿似叫她放宽心。
她尚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那一头的厉竹和游凤已经落座,这回用的依旧是琴和箫,依旧是这两个人。如今游凤却是朝她点头微微一笑,仿似叫她放宽心。
这时,崔承恩的手脚居然不受控制,有人小声地说了一句:转过身去。
是个女子,这话一字不落地都叫崔承恩听得明白,她依言背后去,左手背在身后面相众人摆出兰花造型,右手上抬优美地翻动仿似云卷云舒。她微微下蹲,侧起一些臀位,整个人婉转非凡。当然这一切的一切,崔承恩只觉得自己像做梦一般,曾几何时,她竟然也会跳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