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弈的面孔近在咫尺,敛着一双眸子叫人看不到情绪,但崔承恩就是知道他在生气,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对不起,”崔承恩想起来这可能是唯一一次她如此虔诚的歉意,而这一声道歉她欠了许久,或许早在进宫之前她就该说,“我不该不听你的话,不该过去!”
“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更不该进宫!害得你……”
“算了!”他冷冷地打断,并没有因为崔承恩的道歉而面上回暖。卿弈的喜怒不形于色叫人摸不着头绪,却更加担心手帕。
外头的声音嘈杂起来,不知何时孙公公尖细的声音在外头陡然拨高了好几度。
“沈统领,黄统领!这是皇上的书房,您二人未经传召怎么能私自入内?”
看来外头的人应该是沈越和黄光霖带着禁军准备破门而入,方才嘣断的细线将屋顶的孔明灯放飞,他们接收到暗号自然依言前来。说不定紧追其后的还有更多别有居心的人,崔承恩顾不得其他上前要检查皇帝的情况,哪知卿弈紧紧箍着她的腰身不叫她动弹。
卿弈面无表情,看不出担忧之色,但面上的凝重还是透露了一些玄机。
两人一同朝龙床上望去,那皇帝早已气绝多时,他灰白的眼睛彻底闭上,嘴唇微张像是泄出了最后一口气,干枯发黄的皮肤上满是喷出来的血点。诡异的是尽管这是种无比痛苦的死法,他的嘴角居然挂着笑,有些阴险、有些得逞,更有些嘲弄的笑。瞧得人心底发寒。
“皇上死了。”
崔承恩的心跌到谷底,他一心要设计卿弈,如今恐怕心愿得偿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我知道。”
卿弈神色如常,崔承恩完全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只觉得这样的卿弈像是那个甫入京是遇到的首辅大人,遥远、冷静并且高高在上。
他并没有多做犹豫,因为外头的嘈嚷声已经越来越大。
“开门,孙玉!”
有一个声音不同于其他人等,显得高贵、孤清,下更是生来便高人一等。他直呼孙公公的名讳,这确是皇宫里面很多人不敢做的事。
“皇上命人不得打扰!”孙公公秉持着卿弈交代的任务,他并不认为自己能抵挡得住眼前的兵马,但多少尽力罢了。
“这其中的人不包括本宫,本宫现下怀疑有人密谋篡位谋害皇上,前来救驾!若是皇上出了事,你们这些人谁付得起责任?”
外头沉默了,崔承恩听不到究竟发生了什么,过了一会儿传来两三个人整齐的声音。
“太祖训:有梁一日不杀要臣。太祖训:有梁一日不杀功臣。太祖训:有梁一日不得不得禁海……”
起初还只是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声,接着众人下跪,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声势浩大的太祖训直激得皇帝内院的所有人都睡不安生。
崔承恩还是看着卿弈,希望他提出一个解决方法。卿弈只是低垂着头,半晌,对着崔承恩说。
“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