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究竟谁能告诉我!哪里出了问题?”
满屋子的狼藉,满屋子的丫鬟都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上。只见一个身材臃肿的身影仍旧坚持不懈地将桌上和柜子上能砸能扔的东西丢到地上。
丫鬟们很是心惊胆战,这还称得上是头一回自家主子盛怒的情况,虽说自家主子比不得京城其他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但胜在为人和善尤其是对那些容貌秀丽的丫鬟,没想到今天却是不管不顾。甚至是对曾经极为宠幸的丫鬟都没有好脸色。
“秋香姐姐,是谁惹着少爷了?”虽说是害怕,但几个丫鬟还是相信待这人少爷脾气过去了,依旧是原先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于是私底下仍有人默默交流着意见。
“谁知道呢,从昨儿个晚上回来到现在面上都没过好脸色,好似所有人都得罪了他一般。”被称作秋香的女子生的眉清目秀很是讨喜。
“你们都别瞎猜,该跪的都跪着!”封中宇听到女子窃窃私语的声音,虽然分辨不出是哪一个,但他这回可谓是毫不留情。
寻常时候姐姐妹妹的称呼,生怕那个受了一点委屈,如今却是生生要这些人都跪在地上。
外面的脚步声凌乱而来,显然是直冲着这个院子而来。丫鬟们心知是之前在屋内的姐姐们到老夫人那头去搬了救兵,如今应是快要得到解放了。
果不其然,来的人就是当家主母封家老妇人,这会儿也是早就听说小孙子打宫中受了委屈回来发脾气的事情。本想着再怎么生气也该有个度,兴许睡上一觉就没事了,没想到时至今日脾气还没见消下去。
“唷!怎么回事,谁惹着我宝贝孙子了?”老夫人是个极为护短的人,原本封家男丁就不兴,如今年长的一个孙子已经给了皇家做驸马,也只剩下这一个幺孙。
看一眼来人,封中宇并没有看在当家主母的面子上而有所收敛,横向生长的身体兀自扭到一边,头一别看起来十分生气的模样。
“奶奶来做什么?孙儿还以为这封府中根本就没有人在乎孙儿了!”他的声音经过厚实的胸腔再到又短又宽的喉咙经由短小的朝天鼻中共鸣而来,显出一种奇特的糯糯的味道,好像五六岁年纪时候口齿不清粘连的感觉。
看着模样是生气了,封家老夫人立刻用小时候便十分奏效的方法。“不气不气,咱们封家就属你最宝贝了,奶奶这就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银杏楼的蜂蜜燕窝怎么样?”
“不去!”封中宇一口否决,面上表情是一副没得商量的模样,“经过昨日的事情,孙儿哪里还有脸面出门啊。这回丢的不单单是我封中宇的面子,更是将咱们封府的面子都丢尽了,到不知道……我那公主嫂嫂,是帮我还是害我了……”
想到昨日的事情,封中宇更是面上一阵青一阵白。未着中衣叫人围观也就算了,当众叫人打了耳光这也算了,为什么他会被逼着要去那个泼辣的婆娘?
孝丰公主原本是同老夫人在园中吃茶谈天,听到丫鬟来报信的时候本就是一同赶来,她趁着这信儿还没到老夫人耳朵里的时候先一步将事情交代了,当然是除去后头那些意外并且夸大了事实的紧迫性的前提下讲述的。
由是封中宇尚在气头上,因而孝丰公主在甫进门的时候并没有选择立刻入内,而是在门外暂避,待老夫人将这人劝下来再好生谈上一番。可封中宇却不知她就在门外,这一番肺腑之言说得全部灌进了孝丰公主的耳朵里。
老夫人一听这话心急想阻拦,当时却是无能为力。
“奶奶,您眼睛老眨巴什么呀?是里头进了风沙吗?”封中宇只见封家老夫人突然间猛眨眼睛,好似抽筋了一般,这会儿还规规矩矩地询问起来。
他这么一问又险些将封家老夫人气得背过气去。
“奶奶,您怎么回事?这会儿怎么脸都灰了呢?”封中宇十分好心地上前想拍一拍那张满是皱纹的面孔。
哪知手探到半路就被老夫人一手当下,她眼睛瞧着屋外蜡黄干枯的面上竟突兀之间迸发出灿烂谄媚的笑容,但看这表情倒有些像讨好卖乖的下人一般。
“可别笑了,您这笑可怪吓人的。”封中宇如是说,不自觉向着老夫人目光的方向瞧去,突然到嘴边的话就这般凝结住了。他似是在一瞬间明白过来封家老夫人方才这一系列好似鬼上身一般的行径。
下一秒自己就换上了同老夫人一模一样的谄媚笑容,除了面型胖瘦之外,这张脸就是两人活脱脱亲人关系的见证。
“公主嫂嫂!”
“公主孙媳妇。”
两人的话是异口同声,皆是能叫人在一瞬间受到这话里头的热力感染似的。可惜孝丰公主先前已经听到了封中宇那番真心实意地表态,如今再回过头来细想却只是觉得虚伪。
孝丰公主也是虚与委蛇的个中高手,如今也当着两人的面直接撕破脸,反倒是意有所指地说,“本宫方才路过。此地似乎有人提及本公主。”
封家老夫人心下有自己的小九九,她自然清楚这孝丰就是跟随她脚步来的。只不过寻常时候便已经任由她我行我素,无论是那当了驸马的孙儿也好还是这封府也好,都没有给过她任何拘束。如今她这番话说的,倒似在试探。叫人觉得是根本没有将他们当做一家人。
封中宇被她问的说不出话来,倒是封老夫人笑着点头,“确实是提到了孙媳妇儿,关于在宫中宴饮的那日中宇确实是受了些委屈。”
这事儿不提就此揭过便也罢了,偏偏封中宇还是个不闹不罢休的个性,而他这样的性格遇上孝丰公主好比针尖对麦芒。孝丰公主本以为这事儿已经同老夫人解释过一番,没想到一转头遇上封中宇又被挖出来说。
顿时她感觉又是理亏又是不耐,情绪十分浮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