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崔承恩今夜却没能好好休息,直到后半夜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在睡榻上眯了一会儿眼睛。
第二天天方亮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急切的爆竹之声,约莫是响了五六声的模样便戛然而止,然而这般激烈的声响还是立刻便惊动的所有人。
爆竹的余韵尚未完全消除,北边山头传来一个剧烈的轰鸣之声,如有巨石爆破的迸裂之响,这山中本就回声巨大,如今更是显得振聋发聩叫人根本没办法再呆在屋中,纷纷穿好了衣裳在跑到廊中来看。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在场的人都是面面相觑。崔承恩头一回看到了住在卿奕两侧的两位太傅。右边高瘦蓄着山羊胡的是洪太傅,左边矮胖腆着肚子的是苍太傅,两人皆是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听见这阵滔天巨响都是吓得不清。
见了卿奕反倒是靠拢过来,像是有些事情要问,不过卿奕冷着一张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十分明显,那两人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这时,远处传来了牛角吹响的号角声,声音浑厚、穿透力强,此刻众人听了之后反倒是在廊中待不住了,各个一头扎进屋子里。
“崔承恩,整理好自己,马上要到校场去了。”卿奕嘱咐道。
一听这话就知道前头有事,崔承恩赶紧套上了外衣,洗漱一番后同卿奕快速地赶了过去。
所谓的校场,原本是帝王和众臣狩猎的地方,有一块很大的后山缓坡被木栏围起来,里面的动物虽说是野生却也半是驯养的状态。如今这地方齐刷刷地站满了人,竟有些像早朝的架势,可看四周侍卫和禁军严正以待的样子,又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
崔承恩跟在卿奕身后,可是站位也称得上是相当靠前,除了第一列的皇子之外,紧跟其后的就是卿奕。
许久没有露面的国师荀篂此刻正在高台之上,高台呈方形,四个角都站着卜祝的神官。中心有个巨大的一黑一白图案盘踞其中,乍一看有些像八卦阵法,崔承恩再仔细一瞧却是吃了一惊。这分明是一条巨蛇再吞噬尾巴,蛇头的部分延伸出去是黑色,尾巴的部分延伸出去却成了白色,两处相互交融。
荀篂正好站在蛇吞尾图案的正中心,中央架起了供桌。他口中说了两句,便扯了一道黄符烧了混入酒水中,立刻洒在蛇吞尾的巨大幕布里面,那里突然冒出了“嘶嘶”的声音,好似蛇在吐信子。
“哇!”人群中见状突然爆出了一声震惊之声,仿佛为国师强大的本领所折服。
“荀国师居然祭出了本命蛇图,此事定然非同小可。”有人在窃窃私语。
崔承恩听到了十分感兴趣,默不作声地竖起耳朵倾听。与他交谈的那人显然同崔承恩一个想法,没明白这个人话里的意思,问道:“什么本命蛇图?”
“传闻,我也是听说……荀国师师从一条修道成仙的蛇仙,学成归来之后便赐下了一副蛇图。当今世界上除了那位蛇仙就只有荀国师能唤醒图中的巨蛇,这蛇能通古今、能晓万物,也能趋吉避凶。”那人说,他的声音越说越小,仿佛也是有意不想麻烦惹上身。
“可……怎么说此事非同小可呢?”
崔承恩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心想此人真是问出了她的心声。
“上一回荀国师也开过这张图,却是在年初围猎的时候,那时候……”那人正待要继续说,突然的一阵暴乱打断了他的话。
“回禀太子殿下,我等已经去北山盘查过,证实是一块巨石迸裂了。不单如此,我等还在裂开的巨石里面发现了一物。”却是昨夜带队搜查卿奕别院的那个带队人,如今这一行人马整齐划一地跪倒在纳兰彰的面前,随着领头男子的话,队伍中间有一人呈上来一个东西。
拿东西正好叫人群给挡住了,崔承恩看不清楚。她只知道纳兰彰拿到那样东西的时候突然神色一变。不单是他,连周遭的人面上的神情都是十分凝重。
“这……”人群中小声地议论起来,因为前一排的人分明将那物什看的真真切切,自然也有人认出来了。
“是神谕!没错!就是神谕!”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换来的是成千上万人认同的声音。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无波的湖面,引得了众人的异口同声。
“没错啊,没错啊,这就是神谕现世的前兆。”
“对!我幼时听族里的长辈说过关于神谕的事情。青龙飞,惊雷落。巨石裂,神谕出。和现在的情况一模一样!”
青龙飞,惊雷落。巨石裂,神谕出……崔承恩心下默默地念诵这几句话,突然想起了昨天下午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飘过来一阵青色的烟雾,那烟雾的形状就像一条腾空欲飞的青龙,在一阵惊人的巨雷过后。卿奕在看到这样的情景时,是突兀面色便变了,来不及做任何交代便要出门。
如今崔承恩再看向身前的卿奕,只见他神色如常摇着羽扇,若是忽略他眼下的疲累青痕,恐怕他还是那个运筹帷幄、翻云覆雨的首辅大人。
“我也看到了,昨天雷雨前,忽然天空飘过好大一条青龙,踩着云朵飞升而去。”有人交头接耳又谈起昨夜的神奇遭遇来,不说不知道,一说竟发现所有人几乎都看到了那一幕。
“神谕,你们看,可能太子殿下手里的那个东西就是神谕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要看一看被纳兰彰握在手里的东西。拿东西似乎极小,只用一只手掌就可以握住,质地很是通透像是泛着一层翠绿色的光芒。
太子转身朝孙玉公公交代了两句,却见他伸出双手弓下身,接受纳兰彰将那东西放到他双手的手心里。甫一拿到手的时候他面上是不可忽略的吃惊表情,甚至下意识地往人群中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