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弈就这么大喇喇地走出牧园去,沿途成功地避开了所有人,说是避也没见他真有獐头鼠目地到处躲藏,整个牧园的人就像白日在海姬公主那处一般清清冷冷,莫不是所有人都能一瞬间凭空消失不成?
“你说的话我一直在考虑,”卿弈边走边说仿佛完全不吃力,“我想我若说些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你即便听了也不信,我时常说你蠢钝,但关键时候你总是不迷糊。”
崔承恩被他的话一震,幼时她问过李亦非为何双腿残疾、为何流落在田边、为何不愿意进京,就像她问臣吉为何身受重伤、为何身手超绝、为何再不入江湖,他们只是苦笑,有时也会说些搪塞的话,久而久之她便也不问了。
崔承恩是个极好奇的人,这好奇一旦发作起来便会不管不顾,但她从来小心翼翼唯恐伤了人心,若是有人问起她来为何女扮男装想来她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可卿弈居然就这么戳破本可以一笔带过的事情,话题过去了她也不会再翻出来找他的麻烦。“你可以不回答,如果……真有那么多顾虑。”
“要说!一定要说!”卿弈的眸子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流光溢彩,崔承恩看在眼里只觉得满天星星都不若这双眸子来得耀眼,察觉到崔承恩的注视他低下头来浅浅一笑,“我看上的这个人并不是一般的姑娘,这回若是不说得通通透透怕是她贼心不死,还是要想着法子去弄明白。”
“可是……你当真会一五一十告诉我?不对不对,倘若你是一个骗子,你又怎么会对我说真话呢?”
卿弈只觉得哭笑不得,这姑娘不笨,一点儿也不笨。只不过心底下太会思辨,太会思辨和不会思辨的差距在于一个想得过多而将自己困居在里头,一个干脆就不假思索随波逐流。
他不急着立刻解释,反而转身出了西宫,他娴熟的动作仿佛这皇宫他已经了如指掌。他带她进了位于皇宫东部的皇帝内宫,卿弈有通行的金令,宫中禁军对于他深夜携女子入宫一事竟毫无置喙。
“皇宫是你家吗?竟由得你来去自如,卿弈,你当真是个佞臣!”
“呵!”这样直剌剌大胆犯上的言论只换来卿弈状似愉快的笑声,“皇宫是不是我家,要看你愿不愿意当这个家的女主人。”
他一笑过后便直勾勾地瞧着崔承恩,眼睛里面有些情绪闪动,崔承恩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是认真的。
崔承恩又感到后头一紧,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对。佞臣啊!果真是个佞臣!在皇宫中都敢肆意妄为大放厥词,他是真的嫌命不够长?
“卿弈,”她虽唤他,但过了许久才说道,“你真想入主这地方?若是个笑话还真是烂透了。”
卿弈嘴角一勾,不看她。疾行的脚步没有停下,半晌,幽幽的声音像是回答她又像是卿弈在自言自语,“那便暂且当个笑话来听罢……”
他的话未完,有一些只是含在嘴里的气音,叫人遐想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