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倘若你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一个是我已身死，另一个是我还存在，你希望哪个是现实，哪个是幻觉？
所以，她当时选择了留在这个世界，她希望这个世界是真的，那么这便是她心的选择。
崔承恩恨自己，倒不是为了保全道义、仁义或者更多现实社会留下的条条框框的枷锁。卿弈是个佞臣又如何？她倾心相恋的只是这个人，这个人即便不再是首辅了，她的心情也不会改变。
却是那日在树林禁地中听到的话，让她觉得她的倾心相恋不过是一场笑话。若是她不曾发现这一切只是卿弈的利用和讨好，那么她现下的日子恐怕会好过得多。
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千玺殿那一日，绕了个圈她最终还是深陷在庄生梦蝶的魔障里，她想要虚幻还是现实，若此刻现实中无他而虚幻中有他，是否她还能做出和之前同样的抉择？
“你哭了，”男子后知后觉，他说话的方式永远是肯定句、命令式，习惯了居高临下掌控一切，放下身段的滋味叫他觉得空唠唠的有些找不到自我，然而现下更多的是慌乱，“呵，我原以为这些日子看笑话本子会有所长进呢，即便不那么好笑也不至于把你给听哭了啊？”
“噗！”
崔承恩的伤感几乎只停留了一瞬间，立刻便绷不住。他用无比正经的语气说出幼稚的话就像那日讲的冷笑话，“你可不可以不要伪装得那么像？我几乎快分辨不出哪个是真的你，那个是假的你？”
“我或喜或悲，也患得患失，这样真的很累、很累。”她顿了顿又加了一个“累”字，强迫自己争权夺势是一种累，与心上人相互猜忌是另一种累。
两者的不同之处在于一个的敌人看得见而另一个却看不见，从未有现在这样的情况，崔承恩看不见便不害怕、便自我欺骗，想同面前这个永远那么深不见底的人彻彻底底地谈一次。
蹲下身的男子终于没有再放任她倒在地上，一双大手往她腰身一提一带，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人揽进了怀里。他弹了弹手指，崔承恩看不到却能感觉得出他习惯性的动作，甚至能想象得出他此刻有些棘手地扬眉思索的表情。
“八皇子呢？”
似乎许久都不曾听到纳兰覃的动静。
“你倒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关心他？”说到这人卿弈语气不善，感觉他起脚用力地踢打一个重物，那重物便“砰”一声装在粗壮的葡萄架上。“就让他在此地好好过一个夜。”
繁茂的枝叶正好将人牢牢地遮掩起来，卿弈打横抱起了崔承恩疾步往外走。方才被泪水濡湿的眼睛竟能模模糊糊地看清眼前的情况，原来水能解除眼疾的情况。
崔承恩左脸颊紧贴着卿弈的前襟，有力的心跳声像他这个人一般霸道，她不知道此番将会被带去哪里、是否再度跌进一场阴谋设计，只是……崔承恩并不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