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一层的时候,事实上已经有些胆子大的人进来了,其中就包括方才骑马的黄光霖。他作为御前的侍卫统领拥有御前带刀的权利,相较于卿弈这样的文官自然更有底气。
听到有脚步声自上头传来,众人抬高了头,眼巴巴地望着从旋转的楼梯处踏下来的一只金丝包边制作精良的官靴,藏青色的袍子将将遮了鞋面,袍子一丝不苟面料上乘,只一眼这些常年混迹在宫里的人就认出了来者。
人未露面下头的人已经齐刷刷跪了一地,倒是黄光霖一手捂着刀柄一手插腰瞧起来十分硬气。
卿弈同崔承恩走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黄光霖犹如一枝独秀站立在一众跪倒的人群中,有些扎眼的是他面上分明充满敌意的神情。
卿弈嘴角微微勾起,面色不善,望过去的眼神带着威压的肃杀之气,连身边的崔承恩都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悦。
黄光霖堪堪承受住了这眼含狠意的目光,虽说这人面上在笑,怎么瞧着比不笑时候更叫人害怕?他不由低下了头,不瞧他膝盖便不会不由自主地打弯。
“罪臣之子,怎的见了本官不下跪?”
黄林死于御前皇帝亲自的命令,当属罪臣,这罪臣之子说的是谁便一目了然。黄光霖闻言眼里射出了无比的恨意,原本适合乐融融的一家人,却在崔承恩和卿弈两人的连手之下,父兄相继惨死。
他不愿给卿弈下跪,若是跪了还有何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父兄?他假装没有听到卿弈讽刺的话语,右手一展,道,“首辅,皇上有请。”
“大胆!”卿弈一柄羽扇横着飞出,将黄光霖头上的顶戴生生击落。羽扇落地的声音同顶戴落地的声音重合在一起,显得尤为响亮。
“殿前失礼在先,措辞冒犯在后。在场的人全都可以为本官作证,”卿弈松开宽大袖袍中同崔承恩交握的那只手,将她留在原地,转身一步一步朝着黄光霖走去,“说到殿前失仪,经过黄林大人的事情,本官以为黄氏一族应该引以为鉴不应再犯了才是。”
卿弈绝美的一张脸,说出的话却无比怨毒。他自然知道黄光霖是为了什么在此与他过不去,但为了什么都好,他心下除了崔承恩容不得别人放肆。
此时此刻,他已站到黄光霖面前,两人身高不相上下,甚至在身形上武将出身的黄光霖要更魁梧一些。但气势却是叫卿弈压了一头,黄光霖原本对卿弈的话不甚在意,也打定主意这次决不妥协,因为他已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会叫眼前这个叫人恨得牙痒痒的人彻底没有翻身的余地。
“黄光霖,本官知道你不似你父亲黄林,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眼下太妃一倒台,让本官猜猜你投靠了谁?”
黄光霖呼吸一滞,眼里带着闪烁的目光。
卿弈注意到他捂着刀柄的那只手,手指不安的上下游走。于是他抿嘴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