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亦非眼中的凄怨不是针对她，却这么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深深刺伤了她的心。他被伤害，身边没有倾诉的对象，因而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崔承恩甫一进来的时候才会看到那样一个李亦非。
若说如今的李亦非是一团复仇的火焰也不为过，吞噬一切也让别人看他不透。
“有没有兴趣听我说一个故事呢？我相信你现下一定是满腹疑问。”
李延年的尸身已经完全灭失在火焰里，崔承恩明显感觉到李亦非卸下了一些担子，说不出是哪一些，只知道他看着她的时候分外轻松。
崔承恩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任由李亦非将他拉到一边的桃花树下，花瓣掉落了满地反倒是结满了小小个的果子，青青的，浑圆浑圆。
“在我同延年一起度过的十七年时间里，前十五年是无忧无虑的在家族的荫庇下，游山玩水、吟诗作对，我们俩是最典型的京城贵公子。”
崔承恩想到第一次见到李延年虽然是浑身赃物不堪地倒在田埂边上，但身上的衣着却不似寻常人家。果真救起了他之后他教会了崔承恩仪容仪表、站姿走姿，这些都是市井小民能学的。
可以说教会崔承恩看书识字的是外婆，教会崔承恩为人之道的却是李亦非。
“十五岁之后我的父亲一死，属于父亲名下的这一支就被推出去作为家族的替罪羊。”
“怎么说是替罪羊呢？敢与李家为敌的毕竟还是少数。”
李亦非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四大家族中除了那一个，其他人都是他手底下出来的家臣，说起来这些家族无非是皇帝用来牵制他才提拔起来的，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京城的四大家族，崔承恩知道的本就不多，“莫非是世袭王爷的纳兰一族吗？”
李亦非摇头，“这事情我也是听母亲讲的，关于征西大将军，你可知道？”
这么一说崔承恩哪能不知道啊，在顺天府大牢里的时候，有个狱卒满面得意地同他炫耀起征西大将军来，仿佛是他家亲戚一般。后来也陆陆续续听说过几次，“也无非是个尸骨已寒的人。”
“非也，这人的厉害之处令皇帝十分忌惮，就在于她聪慧过人、能测百年。”
“你是说预测百年之后的事情？这岂非已经通鬼神？”
崔承恩素来不信怪力乱神之事，若然人死后的魂魄也是要归阎王管的，天下之大处处有法，若非如此天下岂不是早已大乱？可当李亦非一本正经地说出这话的时候，崔承恩竟有些相信了。
“这个暂且不提。就说当时的李家、纳兰家、秦家都是这征西大将军麾下的三员大将，秦家兵法甲天下，便是大将军的军师；纳兰是攻打万西部少数部落里头的族长一支，后来被收归做一队。”
“而李家……只不过是大将军身边的家仆，遭到提携是因为李家先祖为大将军挡过致命一箭。战胜之后，这些出过力的就都随大将军进京了。”